一个女性是棕色皮肤还是白色皮肤,是肥胖还是苗条,这都无关紧要。只要是女性,我们就有一个共同的背景。正因为如此,我们每个人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饱受父权体系的折磨。这只不过是现代社会带给女性的副产品而已。
我在前面说过,我自己的故事就可以充分说明这种洗脑文化是如何起作用的,如何巧妙地把我的本心深深埋藏。既然如此,让我来分享一些我们共同成长的社会中出现的关键要素吧。你很快就会发现,无论背景如何,我们其实都有很多共同之处。
在我写这本书的时候,“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的抗议活动上了热播新闻。我从小成长在一个对白皮肤公开地、毫不掩饰地加以崇拜的文化环境中。最热销的面霜品牌叫作“白又美(Fair & Lovely)”
。在你读这本书的时候,它仍然是畅销产品。棕皮肤的印度女孩很早就知道,她们的肤色不符合理想标准。她们头发的质地、臀部的弧度以及腿的长度同样不符合理想标准。她们发现自己方方面面都不够好。面部需要漂白,只能吃流食来保持身材,头发必须拉直。
在一个总是将这些特征理想化的国家里,我因为较浅的肤色和眼睛而得到了太多的关注。尽管我的肤色比周围人浅,但我仍然觉得还不够浅,我就在这种鼓励自我厌恶的氛围中长大,总是拿自己和杂志封面以及银幕上那些白皮肤的标准美女作对比。
作为一个孩子,因为外表而获得的认可让我十分困惑。我受到了极大的关注,特别是年长男性的关注;但我同时也受到了鄙夷和蔑视,它们大多来自年长的女性。这一切都发生在我十岁之前。我还记得当时总是想:“怎样才能让自己变丑,变得卑微,变得足以让周围的人不会因为我得到了更多的关注而不满呢?”
我儿时最要好的朋友后来告诉我,早年间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对她而言是什么感觉。“和你一起走在路上是我最糟糕的体验,”她说,“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看向你。人们会停下来对你评头论足,捏你的脸颊。可是,却没有人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是个隐形人。”当她告诉我这些时,我感到很难过。我觉得有必要道歉,让自己在她眼里显得卑微一些,这样她也许会感觉好一点。
对我的朋友而言,仅仅因为她的眼睛更黑,皮肤更深,就不漂亮、不可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年轻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因为不符合理想的美丽标准就会感到低人一等,这种文化该有多糟糕?
问题是,许多女孩都被这种“一白遮百丑”的美丽标准困扰着。究其原因,是女性总是不断地被人评判外表——要么吹捧,要么诋毁——而我们又完全无法避免。任何时候,只要我们对价值的感受与某些外在因素联系在一起,我们基本上就完蛋了。获得认可,我们就感觉良好;不被认可,我们就感觉糟糕。
我们渴望拥有那些体现自身价值的东西,看到其他女性拥有这些,我们就会情不自禁地嫉妒。在我的生活中,来自其他女性的嫉妒屡见不鲜。从小时候起,我就经常听到其他女性对我的外貌冷嘲热讽。我们家的一个邻居——我总是亲切地称呼她“阿姨”——就经常警告我说:“别以为你的美貌会长久。你现在不过是年轻而已。”她这么说也许是出于好意,但在我听来却满是轻蔑和厌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让我开始厌恶自己的长相,满心希望能和其他人一样。
十一岁时,我终于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我可以变胖。这听起来很讽刺,但对于那些试图让自己隐形的女性而言,这是一种常见的方法,也是我的策略,而且的确奏效了。最后,我的耳根终于清净了。尽管我仍然吸引异性,但女性不再憎恨我了。重要的是,我由衷希望别人对我不再那么刻薄。我希望她们喜欢我。
到十三岁时,我满脑子都被灌输了知廉耻和保持卑微的思想。我从身边的女性那里学到的就是,永远不能抛头露面,永远不能引人注目。可笑的是,这些人生教诲并非来自男性,而是女性。正是她们的蔑视让我明白,甘为绿叶远比脱颖而出有利得多。最好是沿着大多数人走过的老路往前走——大学毕业,再工作个几年,但务必迅速结婚,稳定下来,然后生孩子。
这条人生道路走到这里就结束了,似乎做妻子和做母亲就是女性的最终归宿。只要偏离这条路,就会危机重重。女性为什么要抛头露面、自寻死路呢?向妈妈们虚心地取经,学习育儿经验,沿着“模范女性”的道路走下去,这显然要容易得多。
真正重要的是,我们要认真观察周围这些标准的真实含义,并审视它们产生的毒害。只有注意到这种旨在抑制我们本心的文化对我们造成的情感蹂躏时,我们才会渐渐发现真实的自我。走上这条道路的第一步,就是要觉醒过来,认识到这种文化其实在用各种方法让我们沉迷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