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可能直接、即刻地看到事情的真相,并据此即刻行动……
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行动是四分五裂的。在观念和行动之间存有一个间隙,我们都持有各种规则、模式、概念和标准,并据此去行动,或者让行动趋近于这些观念。这是我们自身的局限,也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所有一系列的活动都基于此。首先,我们构思、规划,制造出一种标准、理想和“应该是”的东西,然后,我们依据这些去生活和有所行动。因此,我们的问题是:如何缩小行动和观念之间的这个间隙,如何让这两者弥合?在这间隙之中存在冲突,存在着时间的延续,因为依据这些观念,我们需要时间去完成行动。
因此,今晚我想说的是,让问题生了根的头脑要停止行动。因为行动总是在活生生的此刻、在这活泼的此刻。当问题最终变成了需要被解决的东西时,观念就会变得很重要,而不是行动重要。
请注意,了解这点对了解我接下来要讲的内容非常重要。我并没有准备讲话的内容,我是边思考边说,因此,你内心也必须大声思考,关心你自己的内心过程,觉察它们,这样子我们就能走在一起。
对我而言,如果行动是由一种观念所引导的,那么就根本不存在行动。如果行动受限于一种观念、一个准则或者一种概念,那么重要的根本就不是这行动,而是这些想法。因此,在行动和观念之间就有冲突。有没有可能即刻行动而不持有任何观念?——毕竟这才是我们所指的爱。有没有可能直接、即刻地看到事情的真相,并据此即刻行动——而不去思虑结果、影响和原因,只是依据所看到的真相即刻行动呢?请务必思考一下。
新德里,第四次公开演讲,1963年11月3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十四卷,第20至21页
立足于观念之上的行动非常肤浅,根本不是真正的行动,只是在构思,也就是在进行着思想过程。
我们此刻的行动是什么?我们所指的“行动”又是什么意思?我们的行动——我们想做的或者想成为的——都是基于观念之上的,不是吗?这是我们所知的。我们持有各种观念、理想、承诺,以及有关我们是什么以及不是什么的各种标准。我们行动的根本就是要在将来得到回报,或者是由于害怕惩罚。我们都了解这些,不是吗?这样的行为是孤立的,是自我封闭的。你持有美德的观念,在关系中,你据此观念生活和行动。对你而言,无论是集体的关系还是个人的关系,这些关系都是朝向理想、美德以及成就等的行动。
当我的行动是立足于理想,即一种观念之上时——就如“我必须勇敢”“我必须向榜样学习”“我必须具有社会意识”等——这些观念塑造了我的行动,指导着我的行动。我们都说:“我必须有个美德榜样来学习。”也就是说:“我必须依此生活。”因此,行动都是立足于这个观念之上的。在行动和观念之间,有一条鸿沟、一种分裂,存在着时间的进程。就是如此,不是吗?换句话说,我并不仁慈,我没有爱,我内心并不宽容,但是,我觉得我必须仁慈。因此,在我真实的样子和我应该是的样子之间有个间隙,我们一直都在试图弥合这个间隙,而这就是我们的活动,不是吗?
那么,如果不存在观念,会发生什么?你一下子就消除了这个间隙,你就是你真实的样子。你说:“我很丑,我必须变美,我该怎么做?”——这是基于观念的行动。当你说“我不仁慈,我必须变得很仁慈”,你就引入了观念,而它是与行动脱节的。因此,从来没有立足于你真实样子的行动,而总是基于你将来会成为的样子的理想来行动。愚蠢的人总说他会变聪明。他长久伏案工作,为将成为的样子而努力,他从不停下来,也从不说:“我很蠢。”他的行动都是立足于观念之上的,而这根本不是行动。
行动意味着做和前行。当你持有观念时,相关的行动就仅仅是在进行构思,进行着思想过程。如果没有观念,会怎么样?你就是你真实的样子——你不仁慈、不宽容、很冷酷、很愚蠢,也很轻率。你能否与之共处?如果你能,那么看看会发生什么。当我认识到自己不仁慈、很愚蠢,当我觉察到这些时,会怎么样?难道不就有了仁慈,难道不就有了智慧吗?当我彻底认识到自己不仁慈,不是言语上,并非假装,当我认出我不仁慈、毫无爱心,就在这些看到“现在如何”,爱不就出现了吗?我难道不就立即变仁慈了吗?如果我看到干净的必要性,就会很简单,我就会去清洁。但是,如果这只是一种观念,也就是说,我应该很干净,那么会怎么样?我就会拖延清洁,或者只是表面上清洁一下。
立足于观念之上的行动非常肤浅,根本不是真正的行动,只是在构思,也就是在进行着思想过程。
《最初和最终的自由》,第243至244页
只有当行动和观念两者趋近时,才会有时间的存在。
对我们而言,观念变得极其重要,而非行动,行动只是去趋近于观念而已。有没有可能不抱持任何观念而行动,也因此,任何时候都不会存在这种趋近了呢?这实际上意味着,一个人必须对这个问题做深入的探究——为什么观念会替代了行动。人们谈论行动,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呢?正确的做法并非是一种与行动相脱离的观念,因为,那样行动就会变成对这种观念的趋近,观念依然是重要的,而非行动。因此,你要如何全然、彻底地行动,不是趋近,而是一直都全然地生活呢?这样的人不需要观念,不需要各种概念、准则和方法。然后,时间无存,只有行动,只有当行动和观念两者趋近时,才会有时间的存在。
也许这听起来很夸张、很荒唐,但是,如果你深入探究过思想的问题,探究过观念的问题,而且不行动你是无法生活的,那么,你就会问:“有没有可能不持任何观念、无须言词,只是生活在行动中呢?”只有当对思想的机械性有所了解时,行动才不会去趋近观念。无疑,如果你能自己思考这些,你就会看到这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贝拿勒斯,拉杰哈特,第六次公开演讲,1962年1月12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十三卷,第44至45页
如果你能全然倾听别人所说的话,那么在这份倾听里,你就会发现有一种自由……
恳请你们注意,既然你们费尽周章来到这里,我可否建议:在倾听我所讲的内容时,你要听完,而不要只撷取碰巧适合你的一鳞半甲去听,要倾听全部,这样你就会看到这整件事环环相扣。如果你只听取一鳞半甲,那么你就只是拥有了一些余灰,这些余灰将会制造更多的痛苦、悲伤和混乱。
而且,倾听本身的确是一门艺术。我们大多数人从来没有真正地倾听过,都是漫不经心地在听。我们在听别人讲话时,心却在别处,要么,我们的心只听取字面的意思,这种直接的反应阻碍了我们倾听言外之意。因此,倾听是一门艺术,而如果你能全然倾听别人所说的话,那么在这份倾听里,你就会发现有一种自由,因为,如此地倾听是未经计划、未经谋划的,它是真实的行动,你整颗心都在那儿,全神贯注。如果你只是倾听而不去解释、不去回忆某本老书上的释义,或者把它和看过的内容做比较,那么你就会发现,你的头脑已然经历了一次真正彻底的改变。
马德拉斯,第四次公开演讲,1956年12月23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十卷,第185页
倾听本身应该是种全然的行动,必定不是四分五裂的行动,必定不是公式化的……
因此,今天早上我会建议,正如每天早上我所建议的那样:倾听本身应该是种全然的行动,必定不是四分五裂的行动,必定不是公式化的,以及由意志力驱使的行动,而是全然的行动,正因为是全然的行动,所以终结了所有的堕落。
萨能,第九次公开演讲,1965年7月29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十五卷,第235页
如果我们能把行动作为一个整体的事情去了解……那么这份对整体行动的了解将会带来特有的正确行动。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就“怎么做”来讨论一下,不仅当下“怎么做”,也包括将来“怎么做”,我也想和你一起探讨一下行动的整个意义。但是,在深入探讨它之前,我认为我们必须说清楚:我不是在说服你采取任何特定的行动,这么做或者那么做,所有的说服,其实都是种宣传,无论被认定为是好的还是坏的,本质上都具有破坏性。因此,让我们把这点清楚地牢记在心,即:你和我是在一起探讨问题,我们关心的不是某种特定的行动——明天做什么,或者今天做什么,而是如果我们能了解有关行动的全部含义,那么我们就有可能解决所有的细节问题。
对我而言,只关心一种特定的行动,而没有对行动的整个意义有所了解,那么这就很具破坏性。无疑,如果我们只关心局部而非整体,那么所有的行动都很具破坏性。但是,如果我们能把行动作为一个整体的事情去了解,如果我们能自己去摸索,领会它的含义,那么这份对整体行动的了解将会带来特有的正确行动。这就像是看着一棵树,这棵树不仅指叶子、枝条、花朵、果实、树干,或者树根——它是一个整体的东西。去感受一棵树的美,就是去觉知它的整体——它令人惊叹的形态以及在风中沙沙作响的树叶。除非我们能感知它的整体,否则,仅仅看着它的一片叶子意义甚微。如果我们能感知这整棵树,那么它的每片叶子、每根枝条都有其意义,对这一切我们会非常敏感。毕竟,对美好事物的敏感就是去觉知它的整体。只对局部进行思考的头脑绝不可能觉知到整体。整体之中包含局部,但是,局部绝无可能涵盖整体和全部。
新德里,第三次公开演讲,1960年2月21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十一卷,第341页
只有全然的行动才能带来智慧……
全然而完整地生活,似乎是生活中最困难的事情之一——不是四分五裂地活着,而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活着——无论你是身处公司,还是待在家里,或是漫步于林中。只有全然的行动才能带来智慧,全然的行动即是智慧。但是,我们都生活在碎片之中。作为有家室的人,就会忽视除家庭以外的一切;作为宗教人士——就持有特定的理论、观念、不同的信仰和教条。一个人总在不断地努力,要在地位、职位、声望上有所成就,无论这地位是世俗世界的,还是圣人世界的。他总在努力,努力。头脑从没有一刻是完全清空的,因而也不得寂静。而寂静之中就会产生行动。我们不再是原创性的,正如我们一再说过的那样,我们都是环境、境遇、文化以及我们身处其中的传统的产物,而我们也都接纳了这些。而要有所转变则需要极大的能量。
新德里,第四次公开演讲,1966年12月25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十七卷,第119页
当一个人全身心投入时,就会有全然的行动。
当一个人全身心投入时,就会有全然的行动。当你的思维混乱时,行动就是毫无章法的。我们大多数人用头脑思考很多的事,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有时候想一套,做一套,举棋不定,很矛盾。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不仅仅需要用头脑思考,还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马德拉斯,第一次公开演讲,1964年12月16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十五卷,第6页
我们不仅仅会谈到行动,也会谈到慈悲,因为行动本身就蕴含着慈悲。
我们有时候不会全然地思考,而只是凌乱地思考。我们在某个层面所想的和处在另一层面的想法是互相矛盾的。我们在某一层面上是如此感受,但在另一层面上又将之否决。也因此,我们的日常行动同样是如此矛盾和支离破碎,这样的行动孕育了冲突、痛苦和混乱。
请注意,这些都是心理学上很显然的事实,要去了解这些,你不必去看任何有关心理学或者哲学的书,因为你内在就有本书,这本书由数世纪以来的人共同汇总而成。
因此,我们不仅仅会谈到行动,也会谈到慈悲,因为行动本身就蕴含着慈悲。慈悲并不脱离于行动,它并非是要用行动去与之趋近的观念。请务必看看这点,仔细地思考它,因为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观念很重要,我们依据观念才有所行动。而正是这种与行动相脱节的观念制造了冲突。行动蕴含慈悲,行动不仅仅存在于技术层面上,或者存在于丈夫和妻子、个人和社会之间的关系层面上,它也存在于一个人生活的全部活动里。我正在说的是全然的行动,而非四分五裂的行动。当存在观察时,就没有观察者——观察者是种观念、是个字眼——你就开始了解这整个被称为自我、“我”的复杂事物,然后,你就会对这种全然的行动有所了解——而不是那种处于冲突之中的、分裂的、支离破碎的行动。
萨能,第四次公开演讲,1963年7月14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十三卷,第298至299页
让我们一起去发现,我们所说的“不持观念的行动”是何意思。
提问者: 为揭示真相,你提倡“不持观念的行动”。有没有可能,始终处于行动之中而不持任何观念,也就是心中不抱有任何目的?
克里希那穆提: 我没有提倡任何事,我不是个政治或者宗教的宣传者,也不是在邀请你体验任何新事物。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尝试弄清楚何为行动,并非是你追随我去发现真相。如果你这么做,就永远无法发现真相,你就只是在言语上明白了而已。但是,如果你想自己去发现真相,作为一个个体,你想弄清楚何为观念和行动,那么,你就必须对它做深入的探究,而不是接受我所说的或者我体验的,也许我所说的和经验的完全是错的。当你必须要弄清楚真相时,你就必须抛开有关跟从、追随、提倡、宣传者、领袖或者榜样的整套观念。
因此,让我们一起去发现,我们所说的“不持观念的行动”是何意思。请你们自己对此花些心思,不要说:“我不懂你说的。”让我们一起去发现真相,也许这有些难,但是让我们一起来做一下探究吧。
马德拉斯,第七次公开演讲,1952年1月26日
《克里希那穆提作品集》,第六卷,第29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