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传统服务经济增长的局限及其根源

在现有经济理论看来，人类社会经济的发展，是以第三产业的比重上升为指标的。工业制造经济必然走向服务经济。服务经济指以服务活动为主导经济活动类型的经济形态。还有研究者从一个国家的经济产出来描述服务经济，即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一个国家的经济产出必然要从以农业产品和工业产品的生产为主转向以服务产品的生产为主。当然，这种服务经济社会的出现，是相对于人类社会发展历史上的另两个早期阶段即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而言的。故而服务经济社会也被称为后工业经济社会。这一理论由美国哈佛大学教授贝尔1959年在奥地利萨尔茨堡第一次提出，并在1973年出版的《后工业社会》一书中被专门阐述。

按照主流后工业社会理论，前工业社会生产率低下，剩余劳动力多且素质差，因此，服务业主要为个人和家庭服务，并不能成为经济社会的主导。工业社会则以与商品有关的服务业和商业为主，生产性服务业得到发展。到了后工业社会，知识型服务和公共服务成为经济社会的主导，人们依赖于信息，致力于发展服务业。并且，在后工业社会时代，经济社会的发展将呈现一些主要特征，即：后工业社会是服务型社会，知识科技和技术在社会生活中占据主要地位；专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具有突出重要性；价值体系和社会控制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可以将服务业的发展总结为个人服务和家庭服务、通信以及公共设施、商业金融和保险业、休闲性服务业和集体服务业等。

大多数理论者认为，服务社会经济阶段是在一些国家的工业化全面完成以后，服务产品的生产成为经济活动的主体，服务业成为经济中的主要产业部门，才开始出现的经济社会发展现象。之所以认为社会经济必然要发展到服务经济阶段，是因为服务业具有一些制造业不可比拟的优势。这些优势的首要内容就是服务业有着旺盛的稳定的内部需求。在整个经济循环体系中，服务业相对保持稳定且利于分配。另外，服务业不像制造业那样存在存货过多或过少的问题，天然是供给与需求保持平衡的。 并且许多服务业的需求在经济衰退时仍能保持基础需求程度上的相对稳定。因此，经济服务化可以帮助一国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免受国际竞争和经济周期律的打击。

服务经济发展理论作为现代化理论的重要内容，为人类社会经济增长提供了基本合理的解释。但是，这一理论却没能很好解释当前后工业社会转型中面临的一个重大的时代困局，那就是从国际发展经验看，在服务业成为本国第一大产业之后，随着服务业在GDP中比重的持续上升，经济增长的速度也在逐渐放缓，形成“喇叭口”的经济增长趋势。服务业发展的速度受限使一国经济社会发展增长速度受限，彼此纠结成一个死结，这个困局令许多专家学者头疼。

那么，这种对立的死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为什么一国经济中服务业比重持续上升，经济增长速度就会逐渐放缓呢？

第一，一般的理论认为，传统服务业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就业者不需要很高技术或很多知识，传统服务业提供的服务主要满足消费者的基本生活需求，具体包括提供仓储、批发、零售、餐饮、旅游、家政、邮电服务等。这样的产业本身不具备快速发展的基础。虽然有一些服务业，即所谓生产性服务业，是逐渐从制造业和农业中分离出来的具有较高知识和技能要求的服务业，但是由于这些服务业总体的分工并不精细，“大而全、小而全”是行业中的普遍现象。社会专业化分工不高，使一些与生产密切相关的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持续受到制约，不仅总体规模偏小，而且服务的水平和质量也难以得到迅速提高。

第二，虽然许多生产性服务业，如金融、中介、教育、医疗等也是知识密集的，但因为这些服务都要求企业或机构为服务获得者提供个性化服务，很多服务往往必须是面对面的，企业运营成本很高，交易成本也很高。这些个性服务业，其从业者基本以人为主，无法使用批量高效设备，较难形成规模经济，同样不能带来更高速度的经济增长。

第三，传统服务经济中，服务创新的实现更多依赖于服务过程中服务人员素质的提升与商业模式的变革。如服务者审美要素的引入，使得服务的质量和客户体验得到提升。连锁经营等商业模式的变化，也能提高服务经济的生产率。但是，总体来看，传统的服务经济中的创新手段有限，“老字号”是优势，但也难以掩盖其保守与守旧的局限。

第四，由于服务高度依靠人，即服务者的素质，因此服务业在管理与创新上，始终难以与工业领域相媲美，在引导传统服务业升级上缺少有效的办法和措施，使传统服务业长期处于低水平发展的状态，这也直接影响了传统服务业服务效率和管理方式的变革和创新。

由此，一些学者甚至认为，服务业生产率增长缓慢已经成为社会整体生产率提高的一个阻碍。美国经济学家威廉·鲍莫尔甚至提出了“成本病”理论进行描述。“成本病”指服务业中的很多部门，如图书馆、教育、医疗和艺术等部门生产率几乎不增长，而社会对它们的需求又比较稳定，因此维持这些服务的供给成本将会越来越大。譬如医疗服务依旧是以人为基础，生产率较低，所以医疗健康服务变得愈加昂贵。这些成本的问题，使得整个社会为此投入的资源，主要指劳动力，也会越来越多。为了避免成本病的出现，服务业的工业化就成为新的资本投入方向，以为发展新型服务生产提供支持。

鲍莫尔还为这种服务业的工业化提出了一个“非均衡增长模型”。他的这一经济模型，有助于我们理解为什么与其他产业，特别是与制造业相比，服务业劳动生产率的增长相对滞后，但是服务的就业增长却又相对较快。这一模型中的一个重要结论是，正是服务业劳动生产率增长相对滞后，造成了服务业的就业增长。鲍莫尔预判，如果越来越多的劳动力进入劳动生产率相对较低的部门，经济增长最终将趋于停滞，因此服务产业必须提高劳动生产率，否则将阻碍整个经济的持续增长。这样一来，服务业引进各种先进的新技术，按照工业产业化的方式运营，就会成为一条提高劳动增长率的必行之路。在当今这个数字技术全面渗透经济社会发展的时代，通过数字化技术的改造，开展数字服务创新，发展数字服务经济，也就成了现代经济或者说是发达后工业经济持续发展的必然选择了。 uhFwd5KqxSCwNwRA8o0hjMolSmWuozbhrosqzaTFWTwu7N5+I0N8BXWnmVHkaZE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