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希腊人的生活

古希腊人是如何生活的？

人们可能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假如希腊人总是为了商讨国是而跑到市场上去，那么，他们又有什么时间来照顾家庭和自己的事业呢？关于这个问题，我将在本章中加以解释说明。

尽管少数的自由民和多数的奴隶以及一部分外国人共同生活在希腊的城市里面，可是民族政体只认可自由民的发言权。

外国人能够得到希腊政府授予的市民权的机会微乎其微，这些被称之为“野蛮人”的外国人只在很偶尔的时期（一般情况下，是需要征兵的时候）才会获得这样的权利。不过，这也只是个特例而已，公民权牢牢地绑定在了你的出身上。除非你是一个地道的雅典人，你的父辈们世代都是雅典人，否则，无论你是多么优秀的士兵和商人，你也只能一生都背负着“外国人”的名号直到死去。

所以，当希腊的城市不受“君主”或“暴君”的统治，那么它的主人就是这个国家的自由民，并为他们谋取利益。可是，这种体制的正常运转正是建立在那些数量是自由民六七倍的奴隶之上的。这些奴隶担负着希腊自由民大量繁重的工作，这些工作如果让现在需要养家糊口的人去做的话，非得花去他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不可。

整个城市里的烹饪、面包烘烤、蜡烛制作等工作几乎都被奴隶们包揽了。他们从事着木匠、理发师、小学教员、图书看管员这些职务，商店和工厂也由他们管理。至于那些自由民主人，则负责列席公共会议，参与商讨战事或和平的重要问题；不然的话，就是坐在剧院观看埃斯库罗斯的新悲剧故事，或者去听人们对于欧里庇得斯的革命性观念的热烈讨论（这位剧作家胆敢质疑至高无上的宙斯的威严）。

其实，古代的雅典就跟现在的俱乐部差不多。全部的自由民都拥有会员的世袭权，而所有的奴隶世世代代都是奴仆而已，他们必须对主人唯命是从。然而，要是能够成为这个组织的会员，那肯定是令人愉悦的事情。

当然，我们这里谈论的奴隶与《汤姆叔叔的小屋》里描述的那种人是不一样的。每天辛劳耕作的奴隶，固然过着很不如意的生活，可是，那些由于家道中落而被迫沦为雇佣工的自由民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很多城市里的奴隶要远远富于贫苦的自由民。“凡事遵循适度原则”的古希腊人，对待奴隶的态度是极其温和的。在这一点上，此后的罗马人就要严酷得多。古罗马时代的奴隶跟当代工厂里面的机器的命运是一样的，他们不具备任何权利，甚至只是犯了一丁点错误，就会得到被主人扔去喂野兽的命运。

奴隶制已经被古希腊人当成一项不可或缺的制度。在他们看来，如果没有这种制度，也就没有人类舒适、文明的家园可言了。

现在的商人和专业人员所做的那些复杂的工作，那个时代的奴隶也同样从事着。不过，古希腊人却对那些花费了你母亲大量精力，却让你父亲在下班后眉头紧锁的家务活不屑一顾。古希腊人很懂得享受生活的闲情雅致，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家务活，他们宁愿生活在简单的环境里。

首先，古希腊人的家非常简陋，就连那些富裕的大户人家都只是以简单的土坯房为家。并且，在他们的家里找不到任何在现代工人看来可以享受的舒适条件。四面墙壁一个屋顶就构成了希腊人的住房，有通向街道的门却没有窗子。围绕着庭院排开的是厨房、起居室和卧室、一座喷泉或一些小雕像，以及几株植物，整个环境给人以明亮、宽敞的感觉。在不下雨或温暖的日子里，一家人就在这个庭院里生活。奴隶在庭院一个角落里的厨房烹煮食物；家庭教师（也是奴隶）在另一个角落里向孩子们教授希腊字母和乘法表；还有一个角落则是家庭主妇以及女裁缝（还是奴隶）为丈夫缝制衣服的地方。如果一个已婚女士在大街上被人频繁地看到，是很不体面的事，所以主妇们出门的机会极少。男主人就在门后的那件小办公室里面查阅农场监工（奴隶）送过来的账目表。

开饭的时候，一家人就坐在一起用餐。如此简单的食物，只需很短的时间就吃好了。饮食曾经一度被古希腊人当成一件无法避开的坏事，人们因此而患病，娱乐却与之不同，在消遣枯燥乏味的日子的同时又能陶冶情操。他们以面包为主食，也喝葡萄酒，吃少量的肉和蔬菜。在他们看来，水是对健康有害的物质，所以只有家中实在没有其他饮品可喝的时候，他们才喝水。他们也喜欢宴请朋友，不过绝对不会出现像我们今天的宴会上那些狂吃狂喝的现象，那样只会让他们生厌。他们聚在一起吃饭，只是为了愉快地交谈和品尝美酒。同样，他们绝不会让自己喝得大醉，受人鄙视，因为他们是懂得节制的人。

与朴质的饮食习惯一样，他们对服饰的选择也很简朴。他们喜欢干净整洁，头发和胡须都被他们打理得整齐有序。他们也经常到体育馆去游泳或者参加别的身体锻炼，他们认为经常运动能保持身体健康。同时，他们也不会追逐潮流，不会穿那些奇异艳丽的服装。一般情况下，男士只穿一身白色长袍，跟我们现代的意大利官员一样，披一身蓝色长披肩，看上去既时尚又养眼。

虽然，他们并不反对自己的妻子佩戴一些首饰，但是，在公众场合的炫耀却被他们认作低俗的行为，因此，外出的妇女也会尽量保持着本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总之一句话，古希腊人过着简朴而节制的生活。椅子、桌子、书籍、房子、马车等这些“物件”，一定会花费主人大量的时间，最后，物主还要对它们精心擦拭、打磨、抛光，照料备至，这样物主差不多也沦为它们的奴隶了。可是对于古希腊人来说，身心的同时自由才是最为重要的。因此，他们不会让琐碎的日常生活影响到自己追求精神自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