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美人是王婆婆的儿媳妇。
她真名子叫做吕小美,可偏偏生的跟个男人似的。
一米七的身高,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往墙根那么一站,活脱脱一座铁塔。
更为要命的是,这娘们儿生的实在是过于随意了,一双眼睛像是一条线,两扇肥嘟嘟的嘴巴扯到了耳朵边。
当了一辈子的接生婆的王婆婆,手里有钱,千挑万选,选中了吕小美。
身高屁股大,能生儿子。
眼小嘴巴阔,能旺婆家。
可这吕小美,一样也没有干成。
结婚三年,吃的东西是一年比一年多,肚子一年比一年大,可就是不下崽。
不下崽就算了,还爱打扮。
粗粗大大,黑不溜秋的长相,偏生想打扮成弱不经风的林妹妹。
身上穿上低胸连衣裙,脸上涂上白乎乎的粉,嘴上画上那大红的唇。
张飞哪能打扮成林黛玉,不打扮还好,越打扮越吓人。
就因为这,村里人都喊她为吕美人。
更因为这,村里的大红人王婆婆,见人就诉苦。
昨天的时候,我还看到王婆婆拄着拐杖,拍着大腿在那说儿媳妇呢,今天就挂了,真快!
听到村民的咋呼声,奶奶嗖嗖往前跑。
等我跑到院子里的时候,我奶奶早挤到前头去了。
我抻长了脖子,往里面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这吕美人,脸上擦的跟个猴子腚似的,手里攥着一把剪刀,依靠在停放在庭院里的棺材跟前。
两扇肥嘟嘟的嘴巴涂抹着劣质口红,小眼睛一闭,大蒲扇巴掌拍得地面啪啪作响。
“打扮,打扮个屁!不下蛋的鸡!”
这就怪了,自己不能生孩子,骂自己是不下蛋的鸡?
这还不算,这虎娘们一把扯住身上的孝服,用力一扯,嘶啦一声扯下身上套的孝服。
我的乖乖,这吕美人还真是个人才,重孝在身,孝服里面,竟然套着大红旗袍。
她盘腿坐了下来,抓起放到一边的剪刀,照着身上的红衣服就戳。
这还了得,没有个深浅,一剪刀就能戳到她肥嘟嘟的身子上。
“啊……”
旁边的几个看热闹的,上前就要抢剪刀,吕美人眼睛一瞪,竟然直接把剪刀对准了她的心口窝。
“哪个敢过来,我戳死她,你信不信?”
声音刺耳,宛如铁皮在玻璃上刻划的声音,令人不适。
并且,压根不是吕美人如同张飞般的破罗嗓音。
我注意到,她的一双眼睛,黑眼珠消失不见,白眼使劲往上翻着。
她的身后,趴着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那帮我娘接生的王婆婆!
我竟然能看到鬼?
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奶奶冲我点点头,我这才稳下心神来。
村民发出阵阵惊呼,慌乱散落到一边。
又害怕,又想看热闹,个个缩着脖子,站在五米开外,看着那嘴里嗷嗷叫唤的吕美人。
“王婆婆,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我也不是英雄好汉,可总不能见死不救。
况且,这吕美人,小时候给过我一块钙奶饼干,是为数不多正眼看我的村民之一。
“你别多管闲事……”
那吕美人,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小眯缝眼睛一瞪,幽幽挤出一句话来。
说话间,黏糊糊的口水,顺着嘴角直流。
“无缺,去……”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边,小声替我打着气。
看得出,奶奶也是紧张得很,两条腿不停的打着颤抖。
“嘿嘿嘿……”
吕美人翻着白眼瞅我奶奶一眼,嘴角一勾,拥挤的五官之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突然起身,双手扒开棺材盖,翻身就往里爬!
这哪能行!
王婆婆刚刚过世,尸首上满是尸气,要是爬到了棺材里,沾染了尸气,就算是活过来,也得变成痴傻!
就在此时,我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秉气机于指尖,点大椎穴,打天门,逼出亡魂……”
大椎穴,天门穴……
谁告诉我的?片刻诧异之后,我急忙照做。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从丹田之处,涌现出一股强大的热流,顺着经络,一路汇聚到右手食指之上。
这个时候,那如同铁塔一般的吕美人,半个身子已经爬到了棺材里,耷拉着一条白花花的大象腿在外边。
我抬起右手手指,不假思索的照着吕美人那粗壮的腰身就戳了过去。
我注意到,我的右手食指之上,竟然出现了一团光亮!
一团黑气在吕美人身体上晃动一下,紧接着又钻了进去。
“哎呀……”
吕美人哀嚎一声,以与她那肥胖的身体,及其不相称的灵活度,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王婆婆,快点回去吧……”
奶奶蹲在棺材边上,把一沓烧纸扔到了火盆里,嘴里小声念叨着。
“多管闲事……”
吕美人翻着一双白眼,蒲扇般大的巴掌,砰一下拍在棺材之上,抬起一脚,照着我奶奶的身体就踢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抬起右手食指,照着那吕美人的天门就戳了过去!
敢打我奶奶,我哪能让你!
“臭小子,你……”
吕美人白眼一番,从嘴里幽幽挤出一句话,一双眼睛阴森看着我,心有不甘的哀嚎着。
这声音,又尖又细,这明明就是躺在棺材中的王婆婆的声音。
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传过来。
像是架在炭火上烤肉一般,按压在吕美人天门上的食指,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我的食指,都变成了黑色。
我看到,一个老太太驼背的身影,从吕美人的身体里仓皇跳出。
她扭头看看我,满脸的怒意,还抬起胳膊,砰砰拍着巴掌,跳着脚。
紧接着,一头跳回倒了棺材里。
“唉,王婆婆,咱们都是大年纪的人了,还跟孩子们过不去?你看,你这又是宝马又是别墅的,人家小美,给你操办得风风光光的啊……”
奶奶摇摇头,叹息着说道。
“我老婆她,我老婆她……”
一个裤裆里滴答水的男人,抖抖索索从墙根里钻出来,牙齿哒哒哒磕碰着,结结巴巴的朝我询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