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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一下子亮了，耳边传来一声尖叫声。
爹和娘冲了过来，娘已经是泪流满面，抱着我哭个不停。
挂在墙上的钟表铛铛铛响了十二下。
摸了一把嘴角，黏黏糊糊，看看手上，已经是鲜红一片。
“娘说了，必须送无缺走。”
爹铁青着一张脸，像是下定了决心，飞快走了出去。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行李包，还有一张银行卡。
“永健，要想活着，就得听你奶奶的话，不能让你奶奶白白送了性命！”
一提到我奶奶，我就心疼，眼前金星直冒。
“我奶奶，到底怎么没的……怎么、怎么没的？”
我强忍着喉咙里的血腥味，一阵阵往上涌，眼泪汪汪的盯着爹娘询问。
“是黄老二！他出来了！就在你们帮着王婆子的空档，他对你奶奶说，他一定会要了你的命！你奶奶为了救你，宁愿折寿十年！”
爹说话的时候，红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拼命。
“永健，永健，你小点声啊，不能让娘白没了啊……”
娘惧怕万分，瞪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惊恐四处张望。
“事不宜迟，马上就走，不过，在走之前，你需要同玉面狐狸结灵，这是你奶奶交代的！”
我娘听我爹这么一说，眼神顿时变的犹豫起来。
“永健，真要结灵吗？这一结灵，无缺他，他还能娶媳妇吗？”
“这跟娶媳妇有什么关系？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心思，快去准备！”
爹娘向来感情要好，我还从来没有看到爹对娘如此凶过。
娘擦擦眼泪，长长叹息一声，走到了堂屋里。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炒菜的声音，一阵阵饭菜浓郁的香味传来。
“无缺，换上这身衣服。”
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身崭新的衣服，不由分说，就往我身上套。
我直接傻了眼。
我爹脑子有病吧，我奶奶刚刚过世，我可是重孝在身，他竟然让我穿大红的唐装。
衣服上戴着大红的喜字，难怪我娘说什么娶媳妇呢！
“好了，出来吧……”
听到娘的声音，我爹拉着我就往外走。
看到堂屋里的情景，我不由傻了眼。
这哪里是操办白事的布置，这明明就是娶亲的装扮。
门窗之上，贴着红红的喜子，就连供奉在堂屋里的保家仙身上，都挂上了一个大红的绢花。
供桌之上，摆着八个盆子，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我家过年都的年夜饭，都没有如此丰盛过。
而我娘，抱着一个用红绸布包裹的东西，早已经跪拜在保家仙跟前。
“跪下！”
我爹一脚踢在了我的小腿之上，腿一疼，脚一软，噗通一声，我跪倒在娘的身边。
我浑浑噩噩的就听见我爹嘴里念叨个不停，什么“遵大仙意”、“胡大仙丽丽”、“守护灵”、“佑我儿”……
原来真不是娶亲……
而是请守护灵上身！
我脑子嗡嗡的乱成一团儿，耳边突兀响起一个女人羞涩的笑声。
要人命了！
这事，要是传到我的死党耳朵里，我还有脸见人吗？
我杨无缺虽然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可好歹混完了高中，知道什么是唯物主义，知道相信科学不迷信，家里整日摆着保家仙就算了，这会竟然让我跟什么胡大仙结灵……
说是结灵，那作甚要我穿这大红的唐装？还是在我奶奶刚过世没几天……
我不干！
“你不干？你想让张新月白死吗？”
脑海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来。
我敢保证，我听的真真切切，虽然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却是实实在在呈现在我脑海之中的。
我匆忙左右环顾，我爹我娘神色依旧，他们定是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否则，依着我娘的心性，早就吓得不省人事了！
“好了，礼成，给黄先生磕头！”
我爹按着我的脖子，如同旧社会，强迫抢来的小姑娘同糟老头子成亲一样，硬是按着我磕了三个响头。
我真是欲哭无泪。
想反抗，身体却虚弱的要命，就连站起来，还得我爹帮忙。
“好了，这是五百块钱，还有一张银行卡，这行李箱里，有帮你准备好的换洗衣服，我这就送你到车站，记住，离开家之后，三年之内，不准回来！”
不由分说，我爹一把从我娘手里，拿过那用红绸布包裹的玉面狐狸，三两下塞到了行李箱里。
我爹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拖拉着行李箱，大步朝着外边走去。
身后，传来我娘的啜泣声。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一双脚更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凭我爹一路拖拽着我。
走到村头之后，好不容易等来一辆三蹦子，可看到我身上穿着的唐装，那司机嗷的嚎了一嗓子，三蹦子直接扔到路边，撒丫子就跑了。
我爹一改往日文人的清高样子，二话不说，就把我往三蹦子上拉。
就这样，我被我爹用一辆三蹦子带到了县城的汽车站。
此时天已经微亮，我爹帮我买了车票之后，骑着三蹦子就走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
奶奶没了，爹娘又把我赶出来了，就给我五百块钱，我上学那会，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得五百块。
这是要让我自生自灭的节奏。
我爹还嘱咐我，我身上的这身衣服，三天过后，才能脱下来。
整个候车厅里，我成了焦点。
我真想脚底下裂出一道缝来，我好钻下去。
太他奶奶的丢人了，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出门也得打扮得光鲜亮丽，我这幅打扮，人家定以为我从神经病医院里跑出来的。
甚至，几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青年，故意冲着我打着流氓哨。
我不想惹事，好不容易等着江城的车子来了，我拉着行李箱，终于挤了上去。
“哎呀，好疼……”
刚刚坐下，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
我急忙起身张望，奇怪，前后左右都是浑身汗臭味的老爷们，哪里来的女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