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各类影视剧中看到清宫戏时,大小官员身着的官服之上,都绣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很多人都曾好奇,这些衣服上绣着的究竟为何物?又为何将它们绣在官服之上?
实际上,在官服上绣各种动物的肖像,并非始于清代,此法古已有之。清廷在这方面,对明朝借鉴的较多,是以两朝衣饰上所绣动物,颇为接近。
清代官服称“补子”,也叫“补服”“补褂”。之所以如此叫法,是因为在褂子的前胸后背处,各补有一块织物,上面绣着代表官员官位、等级的动物,以区别各自的身份。可以粗略地理解为,在衣服上绣了一块“补丁”,只不过这“补丁”与我们通常所说的补丁不同。多少世人头破血流,就为了在衣服上添上这么一块“补丁”。
有词名曰“飞禽走兽”,清代文官补子上绣的正是飞禽,而武官的补子上绣的则是猛兽。这两类动物大致可以代表两类官员的形象。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文人应当温润如玉,斯文有礼。若是一个文人如野兽般张牙舞爪,成何体统?所以文官补子上的动物,一般选温顺且有吉祥寓意的禽类,按官员的品级分为如下几种:
一品仙鹤,仙鹤又名“丹顶鹤”,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是长寿、吉祥、忠贞的象征,多见于赋予道教文化的建筑及器物之上。仙鹤的地位很高,仅次于龙凤,也因此有“一品鸟”之称;人们今天熟知的纪晓岚曾官至礼部尚书,为从一品,其补子图案即为仙鹤。
二品锦鸡,锦鸡的种类较多,然而并未有人考证出清朝补子上绣的锦鸡究竟属哪一种。
三品孔雀,孔雀有“百鸟之王”的称号,形象常见于佛教,亦是聪明、德行与吉祥的象征。
四品云雁,其形象常见于古诗词中。
五品白鹇(xián),体色洁白,但叫声喑哑,有“哑瑞”之称。是著名的观赏鸟类,据说大诗人李白尤喜此鸟。
六品鹭鸶,其特征是胸背处也会生出丝状的长羽毛,随风起舞时,非常好看,常见于古代书画作品中。
七品㶉鶒,也有人说是鸳鸯,二者大抵是同一类的生物,无须过分纠结于名称。
八品黄鹂,叫声悦耳动听,也常见于古诗词中。
九品鹌鹑。杂职练鹊。这两种禽类现实中都比较常见。
风宪官绣獬豸(xiè zhì),是一种神话传说中的动物,外形接近麒麟,现实中并不存在。所谓风宪官,即监察系统之官员。
武官为显威武,补子上绣的动物皆为战斗性较强的生物,与文官补子上的动物一样,既有现实中存在的动物,也有仅见于神话传说中的动物。其细分如下:
一品麒麟,麒麟在现实中虽不存在,然而大家却都很熟悉,是中华文化中有名的瑞兽,与龙、凤、龟合称“四灵”。是吉祥的象征,其形象不止见于服饰,于建筑、饰品上亦颇为常见;经常与和珅作对的阿桂就曾任四川总督,从一品,其补子上绣的就是麒麟。
二品狮子,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古人所说的狮子是一种神话中的生物,与我们如今在动物园里见到的,不是同一物种。也有说古代狮子即狻猊的,真假难辨。我们最常见到的关于它的形象,是园林或大宅门口摆放的石制狮子。
三品豹。四品虎。五品熊。此三者皆为常见猛兽。
六品彪,关于彪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一般认为彪是一种介于虎和豹之间的动物,其性凶猛,据说能食虎子。
与文官不同的是,武官中七品、八品补子上绣的动物相同——都是犀牛。
九品海马,此处的海马并非我们今天见到的海洋生物,而是背上长有翅膀的神兽,既能上天也能入海。
在古代,官员作为朝廷的代表,其形象不可谓不重要,其服饰不可以不慎重。各级官员补子上的图案,必是严格筛选后的结果。然而其中也并非没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比如文官补子所选的图案中,除却风宪官的獬廌不论,唯有一品补子图案仙鹤带有宗教神话色彩,其他多为常见之物。有“百鸟之王”称号的孔雀为何会排在锦鸡之下?令人费解。而后面的云雁、白鹇、鹭鸶、㶉鶒、黄鹂等,无论从物种本身还是其通常代表的寓意而言,并无高下贵贱之分。比如把云雁与白鹇对调,让㶉鶒排在鹭鸶之前,似乎也未尝不可,这种排名的依据是什么呢?
清 佚名 清代职官像
而鹌鹑通常并不被认为是一种尊贵或是寓意美好的鸟类,更多的是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很多人说鹌鹑的“鹌”是“安”的谐音,有“平安”“安居乐业”之意。这种说法未免牵强,那黄鹂的“鹂”字通“离”,岂非寓意“分离”“离职”?如果这么理解的话,很多鸟类的名字都可以和吉祥的寓意扯上关系?为何非要选鹌鹑呢?形容人姿态美好可以用仙鹤,形容人漂亮可以用孔雀,形容人声音动听可以用黄鹂,但用鹌鹑形容人,怎么看都像是在骂人!
而武官中,麒麟与狮子皆是神物,排在首位尚说得通。然而,号称“百兽之王”的虎为何屈居豹之下呢?在常人眼中,虎、豹、彪这三种生物的区别似乎并不明显,然而排名的人在豹和虎之后偏偏插入了一个与三者区别很大的熊,是何意思?
事实上,细看官员补子上的各种动物,每一种都被置于不同的背景之中,其作画比较抽象,很多形象实不易辨认。比如武官中的虎怎么看都不像虎,熊更像是獾一类的动物,彪看起来像猫,海马也没有看出翅膀究竟在何处……
归根结底,不论是补子本身,还是绣于其上的图案,都是阶级社会等级制度的产物。从浅层意义上讲,这是过去的一种文化现象;从本质上讲,这不过是“历史的尘埃”。其赖以生存的土壤早已不复存在,而补子上的那些图案,也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