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艺术史老师教给我们,西方艺术可以笼统地分为五个阶段:以新石器时代、旧石器时代为代表的史前艺术,以古希腊、古罗马为代表的古代艺术,以基督教、拜占庭艺术为代表的中世纪艺术,以文艺复兴、巴洛克为代表的现代(亦可称“近代”)艺术,还有始于20世纪的当代艺术。
但后来经过一番思考,我发现西方艺术其实还能以比这更为简单的方法去划分。首先,我们完全可以把史前艺术排除在“西方艺术”的概念之外,因为东方与西方的史前艺术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东西方史前艺术的萌芽时期大致相同,都是在旧石器时代就萌生了一定的审美,并在新石器时代形成了相对成型的早期艺术;在内容与表现形式上,也基本都是以壁画岩画、雕塑的形式表现狩猎或生殖崇拜等原始的内容,感觉不到很明显的东西方差异。
对比著名的法国拉斯科洞穴岩画和内蒙古阴山岩画我们就会发现,虽然两地相隔遥远,但两地的先民所描绘的图案有着高度的相似性,基本都是用简单的符号描绘动物形象和狩猎场景。被誉为“史前卢浮宫”的法国拉斯科洞穴里有一匹十分著名的马,甚至因为与后来的中国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被人们直接命名为“中国马”。
所以我认为,东西方艺术正式分道扬镳是从古希腊时代开始的。正是从这个时代起,西方人开始有了一套自成体系的美学标准。而从这一观点出发,西方艺术笼统来说其实就只有三种而已:古希腊古罗马艺术、弘扬古希腊古罗马艺术的艺术,以及摈弃古希腊古罗马艺术的艺术。说白了,整个西方艺术史就是在冲着古希腊古罗马形成的艺术传统使劲儿。
“中国马”,法国拉斯科洞穴
《犹大的吻》,乔托
古希腊古罗马艺术已经永恒地定格在了历史的时间轴上,而对古希腊古罗马艺术的“扬弃”则在西方轮番上演:在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到文艺复兴之前(约公元前14世纪到公元前5世纪)这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基督教大范围兴起,古希腊古罗马的宗教都被打为了“异教”,其艺术传统自然也就被“打入冷宫”了;然而风水轮流转,“弃”完之后就该“扬”了,所以到了14世纪,古希腊古罗马的传统又被人们慢慢拾了起来,也就有了著名的文艺复兴。
其实“文艺复兴”是一批19世纪学者们提出的概念,这些学者们试图在中世纪与近代之间划定一条明确的分割线,然而对于他们提出的“文艺复兴”这一概念的时间界定却一直存在争议。人类历史上的文艺复兴到底是哪年到哪年?答案众说纷纭。但是对于艺术史来说,答案就简单得多了: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西方艺术在14—16世纪之间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名家辈出、杰作大量涌现。这种高密度的爆发式的发展在西罗马帝国灭亡之后的近千年时光中前所未有,所以艺术史上的文艺复兴时间非常明确,就是14—16世纪。
但是,其实早在13—14世纪,艺术发展的苗头就已经悄然显露了出来:佛罗伦萨的契马布埃(Cimabue)和锡耶纳的杜乔(Duccio)的绘画中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点透视法的苗头。而到了契马布埃的学生乔托(Giotto)这里,已经可以用简单的透视法营造出立体空间了。只不过,乔托的透视法更多地依赖于直觉,而不是理性。
有了这些13—14世纪绘画先驱者的铺垫,终于,在14世纪末到15世纪初,画家们总结出了科学透视法。以活跃在15世纪初的“文艺复兴绘画第一人”马萨乔(Masaccio)为起点,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圣三位一体》,马萨乔
马萨乔是第一个真正运用透视法绘画的人。虽然这位不走运的画家只活了27年,却成了后来整个文艺复兴画家参照的标杆。位于佛罗伦萨新圣母大殿的这幅《圣三位一体》可谓文艺复兴时期最重要的画作之一了,因为它几乎包含了整个文艺复兴绘画所具备的要素,不仅精确地运用了单点透视法,还集建筑、人物、雕塑于一体,对人物有血有肉的塑造也充分彰显了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精神。
以马萨乔为开端,一大批艺术家开始爆炸式地涌现出来。到了15世纪30年代左右,意大利的大部分画家基本都已经学会使用科学透视法作画了。
文艺复兴早期最著名的绘画大师当属《维纳斯诞生》与《春》的作者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了。波提切利的线条蜿蜒而柔美,充满了流动感;画中花草树木交织,富有装饰性;画中人面容姣好,即使以现代人的审美来看都觉美不胜收。而雕塑艺术方面,我们最耳熟能详的当属多纳泰罗(Donatello)。多纳泰罗对人体结构的精准把握使他的雕塑作品看起来栩栩如生,青铜像《大卫》更是将少年美好的体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14世纪下半叶到15世纪上半叶,文艺复兴逐渐进入全盛时期,我们最熟悉的“三杰”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就是在这一时期诞生的。“三杰”不仅代表了文艺复兴艺术的最高峰,也是整个人类艺术史上一座重要的里程碑。而关于他们的作品与成就,怕是连对艺术压根不感兴趣的人都能倒背如流了。
文艺复兴的盛期还在持续。15世纪下半叶,伴随着佛罗伦萨的逐渐衰弱,意大利北方城市威尼斯因为便利的港口条件而快速繁荣起来,威尼斯画派也随之诞生,涌现出了乔瓦尼·贝利尼(Giovanni Bellini)、乔尔乔内(Giorgione)、提香(Tiziano)、丁托列托、委罗内塞等一批优秀的画家。威尼斯画派色彩丰富而绚丽,少了一丝宗教气息而多了一丝世俗情调,而这一切都与威尼斯美丽的风光与富饶的物质生活密不可分。
以拉斐尔为分水岭,文艺复兴后期的艺术风格开始向着矫饰主义发展起来。以布隆吉诺(Bronzino)与帕尔米加尼诺(Parmigianino)为代表的矫饰主义画家以“炫技”为乐,不再像之前的画家一样去用心观察自然。就像帕尔米加尼诺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圣母子》那样,画家为了好看,硬是把小耶稣的身体拉成了四尺长,还把圣母的脖子也一并加了几节颈椎骨以摆出优雅的弧度,也难怪这幅画一直被人戏称为“长颈圣母”。而从“长颈圣母”的例子我们就可以看出,矫饰主义画家并不注重客观现实,而是更多听从于主观意愿,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矫饰主义可以说是非常“现代化”的一股潮流了。
《圣母子》,帕尔米加尼诺
文艺复兴后期,矫饰主义横行了大半个世纪,直到一位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大师卡拉瓦乔横空出现,才用自己独特的“卡拉瓦乔主义”风格结束了这一切。轰轰烈烈持续了三个世纪的文艺复兴也就从此落下了帷幕,艺术史又翻开了新的篇章。
如今艺术普及类的书籍音像层出不穷,但讲到文艺复兴时却还是来来回回绕不过前面讲到的这些大咖。但说实在的,现在就连儿童美术班里那些小屁孩都能闭着眼背出米开朗琪罗三件代表作,给你分析《蒙娜丽莎》到底美在哪,告诉你拉斐尔的《雅典学院》里为啥柏拉图一根指头指天、亚里士多德为啥手掌摊开向地。所以,再讲这些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乏味了。
事实上,文艺复兴时期有趣的艺术家远不止前面提到的这些,光乔尔乔·瓦萨里在其著作《艺苑名人传》里记述的意大利画家就有260多个,譬如我前面讲过的洛伦佐·洛托。当然了,这么多的艺术家,我们并没有全都去了解的必要。但是接下来我要介绍的这些,却绝对是任何一个对艺术感兴趣的人都不容错过的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