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15年以前,我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做了一系列讲座,期间表达了我对马歇尔的尊重。有听众写信给我,以提问的方式表达了这样一种意见,大意是说:马歇尔的思想和穆勒或亚当·斯密的思想一样,是过时的。我借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来阐明我的观点。
从某种程度上说,马歇尔的经济学已经过时了。他对经济发展过程的看法、研究方法、所得结论早已不再为我们所用。我们可能喜爱并崇拜他强大的理论结构,尽管受到了一些批判主义理论及新思想的强烈抨击,但它仍然体现在我们的作品背景中。我们可以喜欢和欣赏它,就如同我们喜欢和欣赏佩鲁吉诺 所画的圣母一样,认识到它完美地体现了当时的思想和感情,同时也要认识到它已经距离我们很久远了。
这是50年来所做的研究的必然结果。若不是我们可以用“经典”这个模糊的词语来界定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很可能就付诸东流了。这是各个领域里所有古典学派的共同命运。“只要有可能,小人物也可以写出大作品。”现代经济学理论同《经济学原理》所阐释的理论的关系与现代物理学和19世纪90年代的物理学之间的关系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亨德里克·安东·洛伦兹 在1894年就已经说过,理论物理已经达到完善的地步,因此不会再引起人们的兴趣了,但后来的发展打破了这种论断。在经济学方面也发生了极其相似的事情。我不是指资本主义制度的兴衰及与其相关的道德和政治态度的转变。我也无意说马歇尔对社会问题及其他类似问题的看法已经过时了,也许他的观点是过时了,但这一点不在本文所要讨论的范围之内。
19世纪上半叶,美国海军与英国皇家海军在新斯科舍海岸的古里号甲板上交战。
从另一种意义上说,马歇尔的学说永远不会过时,它的影响将会永远保持下去——不仅因为这种广泛而强大的学说将成为以后若干世代的遗产,还因为它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能够有效地抵抗衰退。马歇尔生活的年代,到处充斥着“进化发展”的口号和呼声。受这种氛围的熏陶,马歇尔是最早认识到经济学是进化的科学的经济学家之一(批评他的人不仅忽视了他的思想中这一因素,还在一些情况之下认为他的经济学忽视进化方面而指责他)。尤其是,他认识到所要研究的人性是有可塑性的和变化的,并且具有改变环境的能力。但这对于我们来说,仍然无关紧要。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把“进化思想”运用到理论工作中,并且大有要一直持续下去的意思。和穆勒不一样,马歇尔从来不会说某个问题就此解决了,不需要他或其他作者再做补充解释。正相反,他充分地认识到,他所建立的基本上都是临时结构,并且总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力不能及的领域。这样,一些新问题、新观念、新方法对于其他著者来说,也许像敌人一样陌生、可憎,对于他来说,却像同盟者一样亲切。在他所修筑的庞大而坚固的营房里,有容纳所有这些“同盟者”的房间,或者说是提前为这些“同盟者”准备好的栖身之所。过去和现在虽然有很多人反对他的理论,但这些反对绝大多数格局不大。有时,反对者会发现(或是别人会替他们发现),马歇尔预见了他们的目标,所以他们的反对毫无意义可言。
英国家庭手工纺织业。英国的工业革命首先出现于手工业最为发达的棉纺织业。传统手工业无法适应机器生产的需要,手工业生产逐渐被机械工业代替,生产力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