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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开启耄耋新生活

1964年8月,焦润坤从空军某部队转业到第一机械工业部调度局援外处任科长。1969年10月,一机部选调100多人到湖北十堰支援第二汽车制造厂(简称二汽,东风汽车前身)建设,焦润坤也在其中。他响应祖国号召,告别优越的大城市生活,从北京来到山城十堰。

“从北京坐火车到汉口,从汉口转车到光化,到了光化再转汽车到丹江,再坐船到邓湾,上岸以后,再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才能到十堰。”就这样,第一代东风人从北京一下落到了山沟沟里。点着油灯、在老乡家里打地铺的焦润坤,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打游击的年代。

虽然都是北京机关干部,但是大家没有长时间住在老乡家里,没过几天就自力更生搭起了芦席棚。“好多干部文职出身,以前从未干过挖土、踩泥、搭土坯、砍木头这些活儿。”就是在这些芦席棚里,第一代东风人“开水泡饭加咸菜萝卜干”,开始了独立自主建设汽车工业的道路。

人可以吃苦,但是设备却很金贵。常年不走人的山路坑坑洼洼,穿插诸多水路,设备运输相当艰难。“我们要从光化运一台机床,要经过丹江,没有桥,渡船只有一艘,载重就是40吨,机床本身将近40吨,还要跟底座和拖车一起运。当时拖车一上跳板,船这侧就开始下沉,眼看要进水,我们的一位经验丰富的劳模朝司机大喊,让他加大油门,司机把油门一脚踩到底,拖车冲上船中心,才把船正过来。岸上的人们都惊了一身冷汗,要是船翻了就是大事故。”

焦润坤回忆,有次大年三十深夜,车辆走到六里坪,众人准备夜晚回到厂内再吃团年饭,然而因路况太差,等把机器运到厂内,已是大年初一中午。

在没有等级公路的情况下,成千上万的设备运往山里,没有出现过大事故。“我们制造了运输战线上的奇迹。”作为基建运输的一分子,焦润坤自豪地说。当年选址十堰是为了国家的军工安全,但是安全也意味着条件艰苦。东风汽车建设初期,基建战线上有数不清的挑战和奇迹。

工厂要投入生产,先得通水,然而离出产日期越来越近,打算从黄龙引水的工程两年才完成十分之一。焦润坤和时任二汽厂长饶斌商量后决定,发动所有机关和地方人员加入义务劳动,最终提前80天顺利通水。

“中国人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自力更生。没有自主品牌,就没有坚强的根。”焦润坤说,二汽的建设一开始就跟一汽不一样,时间紧,任务重,几十条生产线同时上马,比一汽建设的时候一条生产线工装设备强好多,但是问题和挑战也很多。

针对工期紧和生产线复杂难调带来的质量问题,二汽开展了质量攻关。当时厂领导派焦润坤去做质量协调工作。“几十条生产线,全部是我们自己搞,完全国产化。一关不通都不行,一个零部件生产不出来或者有问题会影响整辆车。”

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做汽车生产的质量协调是特别艰难的任务。各个生产线都有自己的困难、意见、看法和要求,有了问题大家互相都有意见,调和工作十分难做。“好在那个时候(1977年起)我被借到部里头去,在科技司,以科技司的名义来统筹各个专业厂,做了两年多的质量攻关协调的工作,费尽了心思,总算不辱使命,完成任务了。”后来在边境自卫还击战中立下战功的英雄车25Y,在试验爬坡成功的时候,所有的工人和领导都兴奋不已。“打仗也是打制造能力,没有强大的自主品牌,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靠人家来掌握你,什么都干不成。”

焦润坤说,他在二汽15年,与妻子和孩子一直分居两地,完成了二汽基建运输、通水和设备攻关三件大事。谈起二汽创业中一项项重大工程项目得以顺利完成时,焦润坤说,每次遇到困难,都是干部职工齐上阵,团结一致渡难关。大家都觉得能够为实现“汽车工业强国”的理想做点事,非常荣幸。

晚年,焦润坤曾回过十堰。“我感觉我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为什么?因为我都看不到十堰市原来的面貌了,全是新面貌,十堰变化太大了!十堰市和东风汽车公司在几十年发展中,共同建设了美好的家园!”

而今,十堰已经变为一个以汽车为支柱产业的工业基地,焦润坤见证了十堰从一片荒山变成现代化汽车城的蜕变过程。得知东风汽车公司已经连续多年进入世界500强企业前200名名单,他高兴地说:“作为东风的一员,我为东风的发展感到非常高兴和自豪。有机会很想再次回到车城十堰看看,回到东风转一转。”

1984年,焦润坤自机械工业部科技司质量攻关组离休。1997年,北京新四军研究会成立,焦润坤成为首批会员,后又当上了浙东分会副会长、宣讲团团长。后来,他又加入了华中抗日根据地研究会。“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合适的位置。”此后,焦润坤多次走进北京卫戍部队、老虎团导弹部队、天安门国旗班等部队驻地,北师大、北航、中国传媒大学等高校,以及国家机关、街道,讲述战争经历,弘扬铁军精神。他的“口述历史”也被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录制成视频节目。

焦润坤说,抗日战争那段历史的亲历者越来越少,他要在有生之年把传递历史记忆的工作做下去。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历史的伤痕还在,历史的警示还在,历史的教训还在。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历史就是历史,事实就是事实,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历史和事实。付出了巨大牺牲的中国人民,将坚定不移捍卫用鲜血和生命写下的历史。任何人想要否认甚至美化侵略历史,中国人民和各国人民绝不答应!焦润坤说,这个“绝不答应”是一种号召,是对全国人民和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们的号召。历史不容亵渎,历史不容歪曲,牢记历史不只是历史学家的事,更是关系到民族、国家的大事。“对那些罔顾事实、篡改历史的人,我们一起来斗争。尊重和维护历史的真实,是为了捍卫人类的尊严和良知!现在中国人到哪里都可以自豪地说‘我是中国人’,因为我们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在焦润坤看来,抗战精神就是民族觉醒精神,而民族的觉醒将造就中华民族的繁荣富强。

抗战老战士焦润坤接受专访(余玮 摄)

“生命在于运动,但没有必要刻意去为了运动而运动。”焦润坤说,直到晚年,他的家里一直没有请保姆,平时做饭,都是他和老伴儿自己动手,碰到外出有活动,都尽量搭乘公交、地铁。“日常多运动,比起完成任务一样的锻炼效果更好。”老人尽管衣食无忧,但生活非常简朴,甚至没一张像样的沙发。到外地作报告,他坚持退掉主办方预订的单人间,与相伴的儿子同住一个标准间。

焦润坤喜欢看历史类书籍,也爱好管弦乐、小提琴。他耳聪目明,喜爱读书看报,最喜欢的歌就是《义勇军进行曲》。他常常和老战友们一起去新四军当年战斗过的地方开讲座、举办音乐会,给晚辈们讲当年的故事,希望将铁军精神发扬光大。每逢相聚,焦润坤总一次次精神抖擞地指挥大家高唱《义勇军进行曲》,把人们的记忆再一次拉回到那浴血奋战的岁月。“虽然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吃过我的苦,将来也不会再有机会吃这样的苦,但是生活在幸福中,要知道幸福来之不易,要把幸福牢牢掌握住,并且把这种幸福传承下去,才是责任所在。”

卢沟桥畔的“独立自由勋章”雕塑,缅怀的是那场救亡图存伟大斗争中无数的奉献者、殉难者,记取的是一段“四万万人齐蹈厉,同心同德一戎衣”的历史。

2014年7月,习近平在全民族抗战爆发77周年纪念仪式上发表了重要讲话。焦润坤清晰地记得,习近平说,要坚定不移捍卫用鲜血和生命写下的历史。在焦润坤看来,这段历史已经熔铸于亿万中国人的血脉与精神之中,成为永不磨灭的民族记忆。纪念仪式后,他随习近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走进抗战纪念馆展厅,参观“伟大胜利”大型主题展览。展览通过900余件文物、640余幅图片及大量绘画、雕塑和声光电模型等,全面展现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气壮山河的历史画卷。参观结束后,党和国家领导人还亲切看望了参加仪式的抗战老战士和老同志代表。这时,习近平再次和焦润坤握手,并微笑地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很好,能赶上这么幸福的时代……”焦润坤说,因为当时太激动,久经沙场的他一下子蒙了,事先准备了满满一肚子的话一下子说不上来了。

焦润坤将自己的一生归纳成“四个阶段”:“我的童年是个悲惨的童年,青年是个战斗的时期,壮年时投入二汽建设,我的晚年则是一个幸福的时期。”年至耄耋时,焦润坤还一直感觉自己的身体倍儿棒。2014年7月7日参加抗战纪念活动那天,老人坚持不要陪同、不要专车,搭着顺风车就出发了。说起这次活动,焦润坤十分激动:“能和总书记一起参加‘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是我一生中非常荣幸、非常骄傲、非常幸福的事情,也是我替千千万万牺牲的战友们享受这个时代的幸福。” IMIvYnt9ucRr6MAeYM0I+/YPaoEMqmBUZ8zrudnmtcHC2UTPmwIWNAphKve2W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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