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又一次!居然又一次让那只野兽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跑了!
不久前,这位猎人专程从城里出发,一路坐火车、骑快马,跑了整整七十俄里 ,只为追上这头驼鹿。一连十天,他在森林里反复寻找、追踪、蹲守、潜伏,但是,这一切都白费了!
这次狩猎之前,他曾经信心满满。他并不是一名真正的猎人,而是一个大学生。他从父亲那里得到了两支枪——一支霰( xiàn )弹枪和一支步枪,还有一只老猎犬。他曾用那支步枪在靶场射击,枪法好极了,甚至得过几次奖。他还用霰弹枪打过鸽子。夏天,他偶然来到村里,射中了几只兔子,有一次还在猎犬的帮助下打死了一只狐狸。这种打猎比较容易,只需要选一个好地方耐心守候,等着猎犬把猎物撵到你眼前,轻轻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但这次打猎完全是另一回事——对手非常强大。
之前的确有人这样提醒过他。老农夫拉里翁曾专门跑到城里,有板有眼地对他说,猎驼鹿可不是闹着玩的,驼鹿不是寻常动物,它们刚在你眼前出现,马上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几句话,大学生至少还是听进去了。
那个狡猾的农夫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也许,他提起这只难以捕获的驼鹿,只是为了勾起这个大学生的好奇心。农夫心里的盘算也许是这样的:“把一个打猎新手招揽到村子里过夜,而我——拉里翁,就能从中捞上一笔。至于那头驼鹿,也会毫发无损。”
“那只驼鹿无处可逃。”拉里翁解释道,“因为这里离海边不远了。”农夫用粗壮手指上弯曲的指甲,在大学生的书桌上划出一条长线。
大学生明白,拉里翁所在的那个村子位于芬兰湾南岸。
“你瞧,这些村子连同田地是从整个森林中间横穿过去的。”
农夫用指甲划出一个半圆。
“驼鹿没办法走出这些田地。它要是走进我们的森林,就像钻入一个口袋。”
“那为什么谁也抓不住它?”大学生吃惊地问。
“这个可恶的家伙太滑头了!”农夫甚至有些自豪地说,“真是个大滑头!千万别小瞧它。它看起来不过是只动物,其实和人一样精明。这样的驼鹿,我们这里也只有一只。森林里还有其他年轻的驼鹿,可它们都是些没头没脑的冒失鬼。我们那儿还有一只松鸡。怎么说呢,那也是一个会施魔法的小坏蛋。当然,你不用太担心。不管怎么说,它只不过是一只鸟!”
大学生并没有继续留意那只有魔力的鸟,他的心思全在老驼鹿身上。
拉里翁很乐意把细节讲给他听。
现在大学生知道了,这是一头上了年纪的公驼鹿,一直远离鹿群独自生活。它身躯高大,性格忧郁,脾气很坏,很难靠近。它力大无穷,一旦发怒,简直可怕极了,就连森林里那几只熊也不敢招惹这个“单身汉”。村里的猎人们也不敢惹它,猎枪在这头驼鹿面前不过是个小摆设。它会照直向举枪的猎人们冲过去。
拉里翁还说,到处都能撞见这个“单身汉”,有时是在人们摘蔓越莓的森林里,有时是在农民们劳作的田间地头。天热时,它还会跑到小溪里躲避讨厌的牛虻( méng )。但是它在哪里过夜,遇到危险时去哪里避难——谁也不知道。
不过,农夫自有一套判断,他猜测驼鹿的藏身之处就在地下。
“这怎么可能?”大学生惊讶地问。
“是这样,”农夫不紧不慢地说,“它知道那样的地方。它用蹄子跺一跺,大地就会裂开一条缝。等它一走进去,那条缝就又合上了。就是这么回事!”
“得了吧!一听就是你瞎编的。”大学生笑着打断他,“大叔,你是从故事里听来的吧?”
拉里翁没有生气,浓密的大胡子遮住他诡异的微笑。他恭敬地说:“没错,我们是粗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只有一点儿小聪明。不过,依我们来看,那头驼鹿并没有翅膀。再怎么说,也不会飞到天上去。”
“我没说过它有翅膀啊!”大学生有点儿生气。
“喏,也就是说,你也承认它不会飞到天上去喽。假如有一片沼泽,连猫都不敢踏进半步,你说,那头驼鹿能走过去吗?”
“不能,肯定不能。”
“那现在请你想象一下,那个‘单身汉’的脚印从森林中一直延伸到沼泽里,然后就不见了。那片沼泽可怕极了,要是走进去,你肯定会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当然了,沼泽也分好多种,有一些的确没什么危险。不过,你最好还是去看看我们这里的沼泽,无论冬天还是夏天,都有牲口或是人被吸进去。去年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在最冷的那一天,一个骑着马的森林巡查员掉进那片沼泽的黑窟窿里。他和那匹马都陷到雪下面了。你说,在这样的沼泽里,那头驼鹿又能藏到哪儿呢?”
“不知道。”大学生想了想,“不过,肯定不在地底下。”
“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依我们看,就是那么回事。我告诉过你,那头驼鹿可不简单。甚至有些连人类都搞不懂的事情,它也知道。快动身吧,然后你就能亲眼瞧见了。我保准给你安排个舒舒服服的住处。”
“不,拉里翁大叔,谢谢你,我没空。”大学生干脆地说,“我还得上学呢。”
“随你。你要是想好了,就给我写信,我给你备一匹好马。”
拉里翁走了。但是森林巨兽突然消失的谜,就像一根固执的刺,深深扎在大学生的心里。他总忍不住去想这个谜,却苦苦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