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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月

走出窝棚——远行旅者——舰队——在无人岛上——漂浮的“美洲”——美洲居民——离别

令小哥伦布们感到奇怪的是:在他们眼中,新大陆不但没有变成旧大陆,“神秘谷”反而越发奇妙和神秘。“布谷鸟计划”为少年自然界研究员们打开了一扇大门,大门里是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从未知国度移植过来的神秘树种“阿列伊那”,让大家充满了好奇。但是,因体重而难以攀爬的帕夫,还没有做好搜集它的叶子的准备。咪、科尔卡和西突然掉进去的那个神秘地下通道,还有很多未解之谜:谁,什么时候,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挖掘了它?最近几天,猎人科尔卡和沃夫卡带回一些飞禽,它们根本不可能是“神秘谷”的原住民。

狩猎一开始,科尔卡和沃夫卡就在普罗尔瓦湖岸上用芦苇和树枝搭了两个小窝棚,湖岸两侧一边一个。从清早一直到午饭前,这段时间被诺夫哥罗德人称为“全速前进时段”,意思就是要不停地工作。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就拿着猎枪和望远镜待在自己的窝棚里,而科尔卡还有第二个“全速前进时段”——从午饭后直到太阳下山。两个猎人隐蔽在鸟儿敏锐的眼睛下,观察到许多有趣的现象。

通常,第一个在湖边露面的,是在林子里过夜的苍鹭。它慢慢地挥动好像用破抹布做的圆圆的翅膀,从高处降落,伸开两条又直又长的腿,不慌不忙地落在地上。它在岸边来回踱步,沙滩上会留下一片大大的三趾爪痕。然后,它在岸边的浅水里仔细寻找,一眨眼的工夫,就用它那匕首一样的喙啄起正张口呆望着它的青蛙,长长的脖子高高扬起,就好像在为这顿美餐向老天致敬,接着就看到急剧抖动的青蛙腿消失在这只有点儿驼背的大鸟的口中。享用完美餐,苍鹭又不慌不忙地迈着从容的步伐,沿着岸边向远处前进。有时候,它离潜伏在窝棚里的猎人们如此之近,甚至都可以碰到他们那黑洞洞的枪管,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野鸭飞回来了,有小水鸭,有体形庞大又笨重的琵嘴鸭,还有翅膀很长、嘴巴很宽、体形匀称的赤颈鸭。它们飞着飞着,一屁股落进芦苇丛中,翅膀上闪烁着祖母绿般的光泽。短尾巴的黑水鸡从一个芦苇丛跳到另一个芦苇丛。鸢(yuān)从高空徐徐掠过,仔细寻找岸上的死青蛙和湖里翻着白肚的死鱼。少年自然界研究员们从没朝它们开过一枪。然而,科学也是需要牺牲的。当湖上出现飞行速度极快、夏天不应在这里出现的鹬群,尤其在它们分散开,细长的小腿在湖岸上闪来闪去的时候,轰隆隆冒着火光的枪响,就会从窝棚里传出。这些带翅膀的远途飞行者,就会倒在沙滩上,意外地结束自己去远方过冬的旅程。

成群的鹬从这里飞过,它们正从新地岛、阿尔汉格尔斯克州和科拉半岛的冻土地带向非洲的湿热地带迁徙。现在,这两位少年自然界研究员,几乎每天都会带回一些夏天从没在这里见过的长脚鹬、黑腹滨鹬、弯嘴滨鹬和普通滨鹬。有一次,科尔卡从窝棚里看到一种完全不认识的鸟,它的毛花花绿绿的,胸脯是黑色的,腿和喙都不长。河边的每一根树枝和每一块小石头下面它都要探查一番,然后迈着小碎步,朝前走去。这种鸟从来没有成群地在附近出现过,而是个独行侠。

后来,科尔卡成功捕获了这只鸟,并把它带了回去。见到这只鸟,塔里·金惊叹道:“这可是翻石鹬!它生活在海岸边,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内陆来?太有意思了,这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新发现。”

但令人费解的是:它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哥伦布俱乐部成员到湖上告别的前一天,哆的怪异举动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不安:早上的时候,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哪里,就消失不见了,甚至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大家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又掉进了洞里,嚷嚷着要到密林里去找她。这个时候,她回来了,她说她只是和几个女友去了趟米涅耶夫村,但并不愿意提起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气压就开始下降,但这丝毫没有动摇小哥伦布们到湖上去的决心。

集合完毕后,大家快速穿过林子,到达别列若克村,并向当地的渔民借了一条小船和两条独木舟。

小船是他们的旗舰,科尔卡和沃夫卡分别划着一条独木舟为它护航,大家划着桨向湖心驶去。这种被当地人叫作“罗伊卡”的独木舟是一种很原始的船,从石器时代就在诺夫哥罗德的湖面上行驶。它是用两段挖空的山杨树的树干造的,就像是两个用木板连接起来的洗衣盆。这种船极不灵活,航行速度也不快,不过石器时代的人们也不着急去哪里。但这种船在水中的稳定性非常好,要是想捕鱼,直接伸手捞就行,要是想游泳,直接跳下去就行,一点儿也不用担心它会翻掉。

在前面为整个舰队领航的是大家刚认识的少年——瓦尼亚特卡,他也划着一条“罗伊卡”。瓦尼亚特卡是集体农庄的一位庄员,脸胖嘟嘟的,整日笑个不停。开春,他就该上六年级了。他对这个湖非常了解,知道去哪儿可以捕到什么样的鱼,他经常自豪地向这些城里人介绍这个湖,非常喜欢小哥伦布们称他为当地的“老住户”。

很快,这些小船就来到一座无人岛,小哥伦布们下船上岸,对这座小岛进行了一番考察。这并没有花费他们太长时间,这个小岛只有四百步长,最宽的地方也就两百五十步左右。不过,就像瓦尼亚特卡说的那样,这个小岛上有一窝黑琴鸡。令植物学家感到惊奇的是,这里生长着高耸的松树。哆说,这些松树和生长在美洲的红杉一模一样。

在这个无人居住的小岛上,小哥伦布们一下子觉得自己变成了土著居民,就像印第安人一样。男孩子们的头上插着黑琴鸡的羽毛,都成了酋长。女孩子们都成了红皮肤的印第安姑娘,这对她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难,经过一个夏天,她们全晒黑了。这时候,天空已经阴沉沉的了,于是大家一起行动,很快就搭起一个尖顶窝棚,以便下雨时有个避雨的地方。

瓦尼亚特卡不愧是一个老练的渔民,他带着大家捕起鱼来,教“酋长”们如何在鱼钩上挂鱼饵,解释鱼饵和浮子之间的距离有多长。

沃夫卡不想学,他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哼唱着自己新编的小曲:

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愚人去钓鱼。

他一边唱一边跑开了,想去看看岛上都生活着哪些兽类。

还没跑上一百步,他就看到地上有一串不知道什么动物留下的新鲜脚印,一直从水里延伸上来。不可能是水老鼠,湖里这种家伙可多了,它们的脚印要比这大得多。要说是水貂吧,这些脚印似乎又小了些。

脚印一直延伸到岛上一处长满青草的小土墩上,沃夫卡怕吓跑这个小家伙,沿着这些脚印悄悄跟过去,上了土墩,他的脚下开始摇晃起来:

“是一处沼泽,”沃夫卡寻思,“可不能陷进去!”

刚走没两步,他就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窸窣作响,紧接着就发出了一阵水声,一只棕色的小动物从草丛蹿进了水里。沃夫卡连它有多大都没看清,更别说认出它来了。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紧靠水边的草丛里有个一米见方的平台,说它是个“餐桌”更合适,因为上面还有一些没吃干净的水草的茎叶。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种啮齿动物,根据这些食物残渣判断,它个头不小,应该跟旱獭差不多大。

“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大的水生啮齿动物啊,”沃夫卡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会是河狸吧!”

这个问题让他十分困惑,他慢慢陷入了沉思,直到突然刮起大风,才清醒过来。沃夫卡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就好像站在竹筏上一样,他抬起头看了看,岛上的大树都被风吹弯了,就好像它们都是细细的芦苇秆。此时,还刮起了旋风,泥沙伴着断枝打在他的脸上,而他所站立的小土墩竟然和小岛分离了,眼看着它和小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龙卷风!”沃夫卡心想,他想跳回岛上去,不过被一棵小树绊了一跤,膝盖跪在了地上。

沃夫卡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这时也发出了一声惊叫——他不会游泳……按照瓦尼亚特卡的说法,这个湖,近岸倒是不深,可稍远一点儿就深不见底了,简直是个无底洞。他站的这块长满青草的土墩,形状很奇怪,却没有陷入水中,在他的体重下只是轻微地晃动,就像阿拉丁的飞毯一样。

“天哪!”沃夫卡一下子明白了,“这竟然是一大堆植物。”

沃夫卡早就听集体农庄的老住户说过,他们这个湖上有一些由植物缠绕形成的看起来像小岛的地方。这些植物的根并不是扎在泥土里的,所以这些“小岛”会漂浮在湖面上,如果风把它们吹到陆地边上,植物的根就会长进泥土里,形成沼泽地。当时小哥伦布们还觉得这挺有意思的,他们甚至还听说,有一对苇莺在这样一个草堆上筑了一个巢,后来草堆脱离了小岛,鸟窝也就在湖里漂来漂去。

这阵把植物吹离小岛的强风——按这里的说法叫“龙卷风”——终于停了下来。不过湖水被它搅得翻起了波浪,整个植物漂浮层随着波浪剧烈地晃动着,慢慢地离湖岸越来越远。沃夫卡吓得不敢动弹,更不敢站起来,他脚下的这片植物漂浮层并不牢靠,随时有可能在他的体重下四分五裂,到那时……他脑袋里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瞧,”他想,“哥伦布到了漂浮着的‘美洲’!唉,我要是像苇莺那样会飞,或者像鱼儿那样会游泳就好了。今年秋天,我一定要去池塘里学游泳。”沃夫卡下定了决心,这么一想,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

这场意外并没有结束,他突然看到水里有个游动的脑袋,它的胡须推动着水面,掀起一层层的浪花。浪花快速地向植物漂浮层接近,然后,“餐桌”上出现了一只……真正的美洲野兽!沃夫卡一下子就认出了它,是比这里的水老鼠大得多的美洲水老鼠——麝鼠。

“这才是一个大发现!”沃夫卡想,“在我国内陆,在一个人迹罕至的湖上,遇到一只美洲野兽。这里的老住户知道这事吗?”

对于这一发现,沃夫卡光顾着高兴了,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他迅速地站起来,向前走一步——这时他的一条腿陷了进去,水没过了膝盖。

“哎呀,在植物漂浮层上呢!”岛上突然传来愉快的声音,“沃夫卡,你要去哪里?把我们也带上吧!向航海家沃夫卡致敬!你从哪里弄到这么一块漂浮的陆地呀?带了哪些动物来啊?”

原来,沃夫卡的这条绿筏子顺着岸边移动,绕过了小岛的一岬,现在正从站在岸边的渔民面前漂过,他们是瓦尼亚特卡、安达、 、帕夫,还有站在他们身旁的咪。

沃夫卡顿时摆脱了恐惧,不动声色地把腿从水里抽出来,撑起身体。他掩饰着刚刚的恐惧,朝他们戏谑地回道:“啊,你们就嫉妒吧!我发现的不是一般的‘美洲’,而是漂浮着的‘美洲’!上面还有美洲动物呢!你们看见了吗?”

麝鼠听到孩子们的嚷嚷声,一下子从植物漂浮层上跳进水里,消失不见了。但是,所有人都看到它了。

小船就在那里停着,安达和 跳上船,向植物漂浮层划去,把沃夫卡接上了船。他们来得太及时了,因为刚才沃夫卡的腿在这个“草毯”上越陷越深,眼看就要把它踩破了。

被迫当了一回航海家的沃夫卡被顺利地接上岸,他那块漂浮的“美洲”又重新和大陆接壤了。乌云已经散了,狂暴的旋风也停了,湖面很快平静下来。小哥伦布们对植物漂浮层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安达的游泳技术很棒,他甚至脱掉衣服,钻进水里,观察它的底部——草根密密麻麻地编织在一起。

很快,太阳又露出了笑脸,所有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这一天,大家在岛上过得十分开心。漂浮“美洲”的主要发现者,被授予“老海狼”的称号。

小姑娘们都求着拉瓦给勇敢的“老海狼”赋诗一首,但遭到了诗人的拒绝,他说:“我不擅长惊险的诗歌,而且我已经有关于植物漂浮层的诗了,虽然不太押韵:

风,

把草墩吹到了岸边,

这里有一对伶俐的苇莺,

它们在灌木丛中搭建房子,

它们孵化了雏鸟。

突然,

旋风吹走了草墩,

落入湖中!

困难降临,

湖岸太远。

可怜的苇莺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为了生活去冒险,

飞越宽阔的水面,

去喂养自己的幼崽。”

临走前,姑娘们非要把“神秘谷”的角角落落都转个遍才算尽兴,最后一次欣赏湖景,最后一次在平静的水面上照镜子,最后一次向密林深处和收割过的田野致敬,最后一次向亲爱的小河告别。

村子里的人还邀请他们参加在“热土地”上举行的饯行舞会,这里的人们把一块木头做成的广场叫作“热土地”,村里的年轻人经常在那里跳古老的民族舞,农庄的一个老爷爷用手风琴为他们伴奏。他演奏的是华尔兹《在满洲里的山冈上》、舞曲《四步舞》和《去睡觉》,还有古老的波尔卡舞《赛尔别尔杨卡》:

赛尔别尔杨卡,赛尔别尔杨卡,

时髦的赛尔别尔杨卡,

赛尔别尔杨卡,吃个土豆吧,

别饿着肚子走!

唱着唱着,他的脚下就跳起了舞步。不论是老头儿、老太太,还是固执的晚辈布列季卡,都禁不住跟着跳了起来——他可是推脱了半天,还说什么自己的脚不是一对:一个左,一个右。

临别时,大家在手风琴的伴奏下唱起了诺夫哥罗德诙谐的歌谣,布列季卡还写了一首赠别诗:

我们爱上了小哥伦布们,

一下子爱上了十几个,

他们夏天还会回来,

馅饼还在等着他们。

拉瓦不愿意欠别人的情,也跟着回了一首:

我们会回来,

我们不会忘记,

通向你们这里的路,

即使忘了,

也能记起,

雷索沃的方位。 jG7Q8ccKjqihk+IUebF4UWMT8pGsaXEPC/Eque+PM4/E+LvDtDwuZlSljY701S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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