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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月

继续实施“布谷鸟计划”——总管妈妈——小贝比和雏鸟——给母黑琴鸡的礼物——石头里挤出来的水——诗歌和自然现象——担忧

这些鸟的后妈们,很快就要把那些陌生鸟的蛋孵化出来了。虽然发生过鸟把那些和自己的蛋长得不像的蛋从窝里扔出去的情况,但是那些弱小而无助的雏鸟一旦被孵化出来,不管它的样子多么奇怪,也没有一只鸟欺负它或者不去照顾它。雏鸟们在别人的窝里一睁开眼睛就要吃的,后妈们也不管雏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会去喂养。

对朱顶雀实施的“布谷鸟计划”取得了巨大成功。这个小小的后妈孵化了全部五只雏鸟,并和雄鸟——红脑袋、红胸脯的美男子——一起勤快地喂养起这些小家伙。每当朱顶雀夫妇飞回巢中,五只小雏鸟便伸长细绳一样的脖子,晃动着长满绒毛的脑袋,用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它们。五只雏鸟中有三只爱吃虫子,分别是石 、斑鹟和柳莺,还有两只胖嘟嘟的小鸟爱吃谷子,它们是小朱顶雀和黑头莺。

但是,这对朱顶雀父母可管不了那么多,对所有雏鸟都一视同仁,给它们喂的全是毛毛虫和各种蠕虫。因此,小哥伦布们从没为朱顶雀巢里这些毛色各异的雏鸟担心过。

小哥伦布们还把白鹡鸰(jí líng)的蛋放进普通麻雀的窝里,然后把麻雀蛋放进鹡鸰窝里。结果,和鹡鸰自己喂养相比,麻雀提前两天开始给鹡鸰的雏鸟喂食;鹡鸰却推迟了两天给麻雀宝宝喂食。当雏鸟们离开巢穴,飞得越来越远时,麻雀和鹡鸰竟然凭着叫声认出了自己的孩子。这两对亲生父母没费一点儿工夫,就把孩子们召回了自己身边。

这种情况也发生在朱顶雀身上。一直到那些别人家的小鸟学会飞行,并飞回自己亲生父母身边为止,朱顶雀都在给它们喂食。不过朱顶雀留下了自己的孩子,而且它那些在其他巢里被别的鸟儿喂大的孩子们,也回到了它身边。朱顶雀向小哥伦布们证明了,它是一位出色的母亲。在特定的情况下,把鸟蛋从不同的巢里相互交换,对成鸟和雏鸟来说,都是完全无害的。

连小哥伦布都有了自己的养子、养女:他们直接从鸟窝里取出那些羽翼未丰、还不会飞行的雏鸟进行抚养。

是小姑娘中最年长的,她为人和善、做事认真、精力充沛,而且办事条理清晰,被公认为所有雏鸟的“总管妈妈”。在她的雏鸟幼儿园里,各种鸟应有尽有:小小的黄鹀(wú)、赤胸朱顶雀、苍头燕雀、大脑袋的伯劳鸟,还有穿着花礼服的小啄木鸟。和它们一起的,还有几只小猫头鹰,虽然这些小家伙看起来毛茸茸的,却长着猛禽才有的钩形喙。小哥伦布们亲切地称呼它们“小娃娃”。所有“小娃娃”一大早就饿得直叫,把“总管妈妈”叫醒,然后“总管妈妈”再把其他姑娘叫起来——她们都是雏鸟幼儿园的阿姨。所有的雏鸟都及时得到了早餐,饱餐过后的小猫头鹰也不再去招惹小伙伴了,它们吃到的是新鲜的肉块。小哥伦布们喂养这些“小娃娃”所需的蚂蚁卵“馅饼”都是从布列德爷爷那里买的。

在男孩子中,只有安达一个人承担了抚养雏鸟的繁重工作,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对“神秘谷”进行研究。安达用桦树皮制作了一些轻巧的小盒子,并把它们系在腰带上。其中一个盒子里装满了蚂蚁卵“馅饼”,剩下的几个则装着“小娃娃”,如此一来,安达就可以安心地带着它们到林子里去了。每当小家伙们开始在盒子里吵闹,安达就停下来,坐到最先遇到的那个树桩上,打开盒子,然后用木镊子往这些小家伙因饥饿而张得大大的嘴里喂食。

这个时候,科尔卡和沃夫卡满林子到处跑,两个人不但一起搜寻鸟窝,还放置捕捉鼩鼱(qú jīng)等小型啮齿动物的捕兽夹。这可是一项技术活儿,因为这些小动物都生活在落叶下面或者草丛中,不易被发现。所以,他们在地下埋了很多罐子,在里面放上诱饵,罐子的边沿和地面一样高。拉瓦在各个方面给予大家积极的帮助,但是,他经常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他躲着大家,藏在林中的高草丛中或者小河陡峭的岸边。他会躺在地上,一只手支着脑袋,要么对着神秘的潭水或深邃的天空发呆,幻想着一艘艘无形的帆船慢慢从眼前驶过;要么凝视着茂密森林的深处,在他沉思的目光中,往往会有童话般的场景闪过。

当他突然清醒过来,就会惊奇地发现,已然黄昏时分了。然后,他一骨碌跳起身来,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什么,用一只手打着拍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回住处。一看到他沉思的表情,大家立刻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构思新的诗歌。这个时候,即使他没开口说话,大家也会缠着他,让他把新诗念出来。女艺术家西则会拿出纸和彩笔,用速写的方式,记录他诗歌里所描绘的内容。白天,她画一些风景;晚上,她就补上拉瓦诗中出现的艺术形象。

“幸好这次写的只是林子中的松鼠,”她连连埋怨,“要不然怎样才能画出他心爱的主人翁——自然现象呢?想想他在雨后所写的四行诗:

阳光回来了!

风,是天空的清洁工,

将天空擦拭得一碧如洗,

又躺下来安然入睡。

“西,你就这么画清洁工,”咪建议,“普普通通的那种可不行,这位天上的清洁工应该有一脸大胡子。”

“他应该这样躺着休息,”拉补充道,“把扫帚扔在一边,自己躺在云彩上睡着了。”

“还有,”西又说道,“他那首写小河边柳树的诗:

岸边那棵奇异的柳树啊,

你有多少细细长长的舌头?

河岸满满的全是秘密,

幸好,

柳树并不多嘴。

“还有另一首描写风的诗:

睡莲警觉地在阳光下打盹,

忽然间,

风儿拉响了警报,

于是,

在睡意蒙眬的水面,

莲儿们纷纷举起了盾牌。

“还有:

风从悬崖下骤然而来,

涟漪便在河岸边相互追赶。

风吹着口哨,

吓坏了红嗉子的潜鸟,

惊飞了岸边的喜鹊。

风呼啸而上,

飞到空中,

又坠入河里,

然后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波浪中,

憋一口气,

游得无影无踪。”

“要画潜鸟,那总得先让科尔卡给我瞧瞧它长什么样吧?”西说,“听说,这种鸟只在湖里活动。画喜鹊倒是小事一桩,这家伙在我们周围有很多。可是,吹起涟漪和吹着口哨的风要怎么画?”

“你就好好构思吧,” 建议道,“像莎士比亚的书里描写的那样,李尔王对它说:‘吹吧,风儿,吹吧,趁着还没折断脖子的时候,使劲地吹吧!’就画一个鼓起腮帮子的丑八怪。”

就像这样,小哥伦布们常常你一言我一语,给诗人文章中的形象提建议,轮流给女画家出主意,仿佛每个人都有诗人的灵魂。

只有帕夫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后来,哆从林子里带回一大堆乔木和灌木的枝叶,把家里填得满满当当的。从此,帕夫就再也懒得到林子里去了,他一味地把树叶放在纸上压平,并把它们的位置挪来挪去,在纸条上编号,整日忙着他所谓的“整理植物标本”的工作。有一次,小哥伦布们集体威胁他说像这样整天对着桌子,根本没有必要大老远地跑来这里。要是他还这样,就用绳子把他绑在大家身上。他为自己争辩的样子虽然可笑,但是他说的话把大家都惊呆了:“你们全部……这个……从早到晚,上气不接下气地……嗯……嗯……到处跑,然而谁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你倒是发现了什么啊!”科尔卡不屑地打断他,“如果说真有什么发现,那也是哆发现的,不是你。你——你就是一块平躺着的顽石,从你那里,连一滴水也挤不出来。”

“你就瞧好吧,我……我可是挤出水来了。”帕夫出人意料地宣称,“我是个坐在办公室里的科学家,而不是一只只会在林子里蹦来蹦去的跳虫。我虽然待在一个地方……嗯……嗯……但是我贡献更大……嗯……嗯……比那个蹦蹦跳跳的哆贡献更大。你们听说过‘阿列伊那’这种树吗?啊哈!不吭声了吧!你们谁也没有听说过。咱们带来的图鉴,我都翻遍了,哪里都没有记录。我在‘A’部和‘O’部里都找了,一开始想着‘阿列伊那’可能源于‘阿列尼 ’,但是都没有找到这种树。”

“这,就是,我——的——发——现!”帕夫得意得连说话都不结巴了。

“太有意思啦,”哆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你在哪儿见到的?”

“这个……还……没见到……只是听乡亲们说起过。要是离得近一点儿,我早就见到它了,但是听说它在米涅耶夫村,他们说离这儿有十八公里远。旧社会的时候,有个地主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也许是非洲,也有可能是澳大利亚。他们说,这树长得特别高大,而且还产树蜜,蜜蜂们一天到晚围着它转。多么优秀的树种!树蜜啊!那可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美食,是天上的琼浆玉液!”

“如果是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那就算不上‘神秘谷’的土著居民了,”沃夫卡试图减弱小胖子的意外发现给大家带来的冲击感,“再说了,你现在连一片树叶都没有见到,我们根本无法相信你所谓的‘发现’。”

“那就更有意思了,”帕夫都没正眼瞧他一下,就打断了他,“这是来自遥远国度的移民,都是上百年的老树,听说长得可高了,要想看它的树冠,得摘掉帽子才行。”

第二天早上,沃夫卡带回一只小胡獾。然后,帕夫的意外发现给大家带来的冲击感立即冷却下来。

村里的孩子们给沃夫卡指了一处胡獾的洞穴,这洞穴有很多出口。但沃夫卡有足够的耐心,天还没亮,他就爬到树上,从那里观察獾洞。他在树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将近中午的时候,饿得受不了,正准备从树上下来。突然,一只母獾从洞里伸出了脑袋,用鼻子嗅了嗅,又消失了。过了大概五分钟,它才又一次从洞里爬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小獾。然后,它走到一个小土丘上,把小獾放在一片草地中间,让小獾独自在那里晒太阳,而它自己又跑回洞里去了。

沃夫卡想,它肯定是去叼第二只小獾了。

于是,他没有在那里傻等着母獾回来,而是赶紧从树上爬下来,跑到小獾旁边,捏着它的脖子就跑了。

沃夫卡想把这头小兽送给咪,但咪并不领情。咪说,她的父母是不会同意在房子里养这么一头小兽的,自己刚和它培养出感情,父母就会把它送到动物园去。于是,沃夫卡把它送给了眼巴巴看了半天的拉。

能够亲自喂养一只小动物,拉高兴极了,可这只小野兽对自己的新妈妈还不是很习惯。开始的几天,拉的手指头都包扎上了,这个缺乏管教的小獾,让自己的监护人好好感受了一下它牙齿的威力。但是,可以看出来,拉是如此勇敢,如此有耐心,她坚强地忍着疼痛,不让大家看到她的眼泪和受伤的手。她一次都没有打过自己的“小贝比”,甚至连轻轻地拍一下都没有过。

“如果在教育小贝比的过程中使用暴力,会让它的脾气变坏的。”拉解释道,“你们知道我的叔叔米莎·马力谢夫斯基吗?他住在莫斯科一栋四层小楼里,养了一只非常有名的雄狐,《星火》杂志还刊登过这只雄狐的照片呢。马力谢夫斯基叔叔说,要是他当上教育部部长,就让所有的幼儿园老师先去教育小动物,再去教育小孩。他说,所有的幼崽,不论是人的、兽的,还是鸟的,都一样需要给予他们爱,和他们在一起要有耐心和恒心。马力谢夫斯基叔叔就这样教育自己的狐狸。还记得那张照片吗?果戈里林荫道上的那些小孩把自己的手指头放进狐狸的嘴里,拉着它的舌头,而这只凶猛的野兽,竟然不去咬他们。”

事实的确如此:过了两三天,小獾不但不再咬自己的监护人,还让她捏着自己呆萌的脸蛋或者抓住脖子打滚儿,甚至还会让她把自己抛到空中玩耍。小兽和她建立了充分的信任,很快,小獾就像小狗一样总是跟着她,和她形影不离。

舒适集会室里的集会还在继续进行,距离第一次集会已经过去整整一星期了。这天,塔里·金和小哥伦布们一起吃过晚饭,便和他们一起朝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他还不知道,门框上已经钉上一条宽宽的横幅,上面用差不多一尺大小的字写着:

——舒适集会室——

哥伦布俱乐部

屋里也悬挂着彩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给迷信者们准备的末日集会。”下面还用颜料手绘了一张黑白的像海盗一样好笑又巨大的脸。

塔里·金刚打开门,女画家西就骄傲地解释起自己的大作:“这个集会室拒绝偏见,今天又是星期天,我们所有人都要宣读一下自己对苍头燕雀的记录情况,让我们来破除关于苍头燕雀在阴雨天即将来临时会哭泣的迷信,我已经给它准备好棺材了。”

说着,西在塔里·金的桌子上铺开一张纸,纸上用黑色的墨水画着一口打开的棺材,棺材的盖子放在一旁,棺材里面写着几个大字:“燕雀哭泣——代表阴雨天”。

科尔卡读了一遍自己的记录,事实就都弄清楚了。因为这个星期就下了一次雨,而苍头燕雀不管是早上、中午,还是傍晚,都在哭泣。小哥伦布们看着自己的记录本,一致同意科尔卡的观察结果。

这时候,本次大会的女主席 做了总结性发言:“现在一切都搞明白了:如果苍头燕雀在七天时间里有六天都在悲鸣,而这六天都是大晴天,就说明苍头燕雀的悲鸣和阴雨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忘了这个迷信吧!统计学的科学方法证明了它的荒诞无稽。它完蛋了!”

哆在塔里·金背后向安达举起了她的小拳头。这时候,西已经用墨水将纸上敞开的棺材盖子涂黑,将它封闭起来,以此代表和这个迷信彻底断绝关系。会议继续进行。

转眼已经是7月20日了,雌鸟们抱窝的季节就要结束,基本上雏鸟已经被孵化出来了。咪和 突然从林子里跑回来,打断了大家的谈话,她们情绪激动地说,她们在林子边的灌木丛里找到了一个黑琴鸡的窝,里面还有五颗没有孵化的蛋。

“为什么会这样?” 惊讶地说,“狩猎季就要开始了,松林里的雏鸟们都已经长大了,这个小笨蛋还把蛋搁在那里干吗?”

“明摆着,它的第一窝蛋已经毁了,”塔里·金说,“今年春天的天气糟透了,一开始,像鸡鸭这些在地面上筑巢的禽类都下了蛋,并开始孵蛋,但突然降临的寒潮毁掉了所有的蛋。第二窝蛋也一样:刚孵上,又给毁掉了。这肯定是这只黑琴鸡的第三窝蛋。这样吧,我们接手,就算是对‘布谷鸟计划’再进行一次验证。”

说完,塔里·金走到鸡舍边,从里面赶出一只火鸡,并取出一颗鸡蛋。 和咪跑进林子里,把这颗白色的鸡蛋和黑琴鸡那些黄褐色的蛋放在一起,并从里面换出一颗蛋。

回到家,大家研究了一下这颗变得冷冰冰的蛋,原来这颗蛋并没有受精,压根孵不出雏鸟来。

“我听说,”咪说,“黑琴鸡的窝里,已经有雏鸟在叽叽地叫了。”

“有意思,”塔里·金说,“这会有什么结果呢?黑琴鸡窝里的那颗白蛋非常显眼,难道黑琴鸡已经接纳它了?”

“我明白了,”安达说,“它肯定会丢下窝的,它孵呀,孵呀,可这些蛋就是孵不出小鸟来,里面还有个奇怪的白色的蛋,它肯定吓坏了。”

这些话是他们晚饭时候说的,科尔卡、咪和西白天就去了湖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耽搁了,除了他们三个,其他小哥伦布都已经吃过晚饭了。

天慢慢黑下来,夜幕降临了。咪、西,还有科尔卡依然没有回来。 Rf/gtGnAPdwVL+Pyn9Y1MD24D9/zIFZY/J3kniJFzsqqdESXbzmtUaXMpv8SBi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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