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刚提到《三字经》里很有名的两句话,其实开头的两句话更有名,那就是“人之初,性本善”和“性相近,习相远”。
明哲说:“老师,这个我也知道,第一句是孟子说的,第二句是孔子说的,我们讲《论语》的时候提过。”
史老师笑道:“‘性相近,习相远’的确是孔子说过的话,但‘人之初,性本善’是不是出自孟子,还有待商榷。”
明哲愣了一下,问:“什么?孟子不是提倡‘性善说’吗?我们学校老师说,孟子一向主张‘人性本善’。”
“是的,一般人是这么理解的,而这也是问题所在。”史老师解释道,“如果把‘人性本善’这句话改成‘人性向善’,那就很贴近孟子的说法了。”
学敏好奇地问:“‘人性本善’和‘人性向善’只差一个字,两者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史老师回答:“当然有很大的不同。人性本善,是说人性本来就是善的;人性向善,是说人性是向善发展的。如果认定人性本善,那么一个人不需要什么作为也可以是善的;如果认定人性向善,那么一个人必须经过后天的努力才有可能成为善的。”
学敏感慨地说:“更换一个字,意思就差那么远。以前我们光是背《三字经》,想不到它的第一句话就有这么大的学问。”接着,学敏又问:“老师,那么孟子是不是认为人性一开始并没有善恶之分呢?”
史老师回答:“话也不能这么说。事实上,针对人性善恶的问题,孟子和一个名叫告子的人辩论过,对他的学生公都子也有一番教导。关于这些精彩的对话,等下一堂课我们再仔细谈。我们现在要谈的,你们应该会更感兴趣,那就是孟子很会辩论,却说自己是不得已才辩论的。”
听了这话,明哲果然来劲儿,接话说:“这种话我也会说——我很会吃饭,但我是不得已才吃饭的。再来一句——我很会睡觉,但我是不得已才睡觉的。”他的“模仿造句”惹得大家发笑。史老师叮嘱他:“你在作业上可不能这么写!”
笑过之后,史老师便正式开讲了。
孟子晚孔子很多年出生,没法成为孔子的门徒,但经常以孔子的“私淑弟子”自居。 ① 这里所说的“私淑”,是指一个人没有得到某个人的亲自教导,但非常仰慕那个人,因此私下把他当作老师,向他学习,也愿意传播他的学问。
孟子把孔子的学说学得很好,还融入许多自己独特的体会。他也是在中年以后四处推广儒家思想,且遭遇一如孔子,没有得到各国国君的重用。孟子晚年返回家乡,打算留下一些东西给后世。《孟子》这本书,孟子本人就参与了创作,但最终由他的学生万章和公孙丑等完成。共七篇,每篇又分上下。
从《孟子》这部书的记载来看,孟子跟很多人都斗过嘴,而且战绩不错,在道理上大多辩赢了。说不定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封号,称他“斗嘴王”。
周公旦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也就是周成王的叔叔。文王在世时,周公就极为孝顺,武王即位后,周公尽心尽力辅助武王讨伐商纣、执掌政事。周武王去世时,周成王还小,周公继续辅佐成王。周公很重视延揽人才,如果有人来拜见,他就算正在吃饭,也会立刻把口中的食物吐掉,去接见访客,以免错失贤才。“周公吐哺”,后常用于形容在位者礼贤下士。
明哲说:“哈哈,这个封号我喜欢。我想,他的‘嘴功’应该比电影中的类似角色还要厉害。”
别看孟子这么爱斗嘴,他可是肩负着时代使命的。有一次,孟子的学生公都子问他:“外头的人都说您喜欢辩论,敢问这是为什么?”
孟子回答:“我哪里是喜欢辩论?我是不得已的!”接着,他开始述说自己好辩的理由:
尧舜的时代,洪水泛滥,大禹治好了水患,让人民得以安居。尧舜死后,圣人之道衰微,出了好几位暴君。周公襄助周武王,消灭商纣,又平定内乱,让天下人大为高兴。但世道再度衰微,荒谬的学说盛行,残暴的行为频生,臣子杀害君主、儿子杀害父亲的事情时有发生。孔子感到忧心忡忡,于是编写了史书《春秋》,用来告诫世人。
从那个时代起,圣王不再出现,诸侯变得更放肆,士人乱发议论,杨朱和墨翟的学说大为流行。
杨朱主张一切为自己,不把国君看在眼里;墨翟主张没有差别的兼爱,淡化父母的存在。国君代表着国家的体制,父母维系着伦理。作为一个人,故意忽略这两者,那跟禽兽有什么不一样?
孟子对此很忧心,说:“杨朱和墨翟的说法不消灭,孔子的道理就无法彰显,荒谬的学说就会欺骗百姓,阻碍仁义的实践。这就好比是率领野兽来吃人,而人与人也会相食。”为此,孟子才挺身而出,捍卫古代圣人的道理,迎战杨朱和墨翟的学说。
孟子曾经概括性地总结自己的时代使命:“我想端正人心,消灭邪说,批判偏颇的行为,驱逐荒谬的言论,用这样的方式来继承大禹、周公和孔子三位圣人的事业。能用言辞来反对杨、墨主张的,那就是圣人的追随者!” 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