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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上的道,“有”“无”为一体

学敏问:“老师,刚刚听你讲所谓的道,什么恍恍惚惚的,什么深远幽暗的,什么精气的,我想到了太空中星云的样子。难不成老子是在用道解释宇宙的形成吗?”

史老师说:“学敏,你的观察没错!老子正是在用道解释宇宙的形成,不仅如此,他也是在用道解释万物的起源。只不过他的角度是哲学的角度,不是科学的角度——更精确地说,老子的这种解释是形而上的解释,而他所说的道是形而上的道。”

学敏问:“什么是形而上?既然有形而上,那是不是有形而下呢?”

史老师说:“是的,这两者是相对来说的,有形而上就有形而下。它们也可以简称为形上和形下。要区分这两者也容易,简单地说,超乎形体的就叫形而上,那是个属于‘理’的世界;具有形体的就叫形而下,那是个属于‘物’的世界。”

学敏点点头,说:“哦,难怪老子会说道是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的,原来它是属于‘理’的世界。要是能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那就不是道了。”

“喂,慢点儿慢点儿。”明哲觉得学敏的说法有点儿怪,提出了疑问,“老师刚举过庄子的例子,不是说屎尿里也有道吗?大小便尽管臭臭的,那也是物。我知道它们是听不到的,也没有人想去摸,但它们总是看得到的吧?怎么能说‘物’的世界里就没有道的存在呢?”

学敏本来想反驳两句,但想了一下,觉得明哲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史老师,寻求帮助:“老师,这该怎么解释呢?”

史老师笑了起来,说:“在道家的思想里,道的确是形而上的,但我可没说它和形而下完全无关啊!”

关于形而上和形而下这两个词,中国古代很早就有它们的定义了。《易经·系辞传上》中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宋代的朱熹这样解释:“道是道理,事事物物皆有个道理;器是形迹,事事物物亦皆有个形迹。”又说:“形而上者,无形无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状是此器。”朱熹的这番话,便是将形而上和形而下分别归属于理的世界和物的世界。

在物的世界里,经验的获得方式都比较具体,可以用感官去直接感知,当然也能通过理性思维去认识和把握。

在理的世界里,那些原理和法则都比较抽象,不是人类的感官可以直接感知的,只能靠理性思维去认识和把握。

举个例子来说,“人要吃什么才能活下去?”这个问题,牵涉到食物养分的吸收,有明显的物质性,是属于形而下的问题;至于“人为什么活着?”这个问题,它牵涉到个人的信念、价值观或信仰,甚至还可能关乎宇宙运行的规律,便属于形而上的问题了。

道家所说的道,基本上是属于形而上的,但它并非一直都维持在形而上的层次,不与形而下发生关联。朱熹就曾说过:“道不离器,器不离道。”形而上和形而下之间必然存在区别,但并不是绝对对立的,彼此之间还是可以互通气息。

正因如此,道家所说的道才能既存在于万物之内,又超越在万物之外。

在哲学里,研究形而上问题的学科就叫作形而上学。它主要关注三个领域:

第一,宇宙是怎么产生的?它有什么构成和演变的规律?有关这方面的探讨就叫作宇宙论。它看起来有点儿像天文学,有时候也真的是和天文学的知识混杂在一起,但它终究是哲学,不是天文学。

第二,所有的存在之物,它们为何存在?它们存在的特性是什么?有关这方面的探讨就叫作存在论。例如“人之为人,是因为人具有良知”,这就是存在论的提法。由于存在论重在探索事物的本质,因此也被称为本体论。

第三,世上存不存在一个创生宇宙和万物的造物主?自然神学在这方面是抱持肯定态度的。

论天三家

黄河地区的早期社会发展出“天圆地方”的原始宇宙观,在先秦到汉代期间则发展出三种天文理论:

第一种是盖天说,认为地球是一块平坦的四方土地,而天空好比一个圆形的屋顶,覆盖着地球,即“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这是“天圆地方”原始宇宙观的延续。

第二种是浑天说,认为天是一个圆球,地球在天之中类似于鸡蛋黄在鸡蛋内部。这点与现代球面天文学相近。

第三种是宣夜说,认为“日月众星,自然浮生于虚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须气焉”。也就是整个天体飘浮于气体之中。

这三种天文理论不能只看成创世神话系统的衍生,它们既是早期社会观看天象的方式,也是早期科学实践的依据。比如浑天说就为浑天仪的发明奠定了基础。借着早期宇宙观去梳理科学知识史,我们可以看出科学和社会共构演化的过程。因此,将“论天三家”界定成荒诞无稽的先民思想,其实不能算是客观的评价。

道家以“道”来解释宇宙的形成和万物的起源,同时具有宇宙论和存在论的性质,这也体现出中国古代哲学的特色。因为在西方哲学的传统中,存在论和宇宙论的界限分明,各自的问题不能轻易相混。

至于世上存不存在一个造物主,道家虽然承认鬼神的存在,但并没有自然神学那样的肯定主张。

另外,这里还必须作一说明:很多人都把道家所说的道称作“道体”,这是从存在论的意义上说的―这个“道体”的“体”,是本体的体,你们可别误会那是一般物体的体。

有了上面这些基本的认知,我们把探索的触角再往前伸,进一步去了解道的内涵,这就不能不读读《老子》的第一章了。在这篇非常著名的文章里,老子提纲挈领地说明了道的一些重要属性:

道,可以用言语来表达的,那就不是恒常的道;名,可以叫得出来的,那就不是恒久的名。

无,用来称呼形成天地的本始;有,用来称呼生成万物的根源。

所以常从“无”之中,去观察道的微妙;常从“有”之中,去观察道的端倪。

无和有这两者,同出一源而有不同名称,但同样都可以说是幽昧深远的。幽深又幽深啊,这是一切奥妙变化的总门径。

明哲听了,忍不住叫道:“哇!老子怎么总是在讲这种玄之又玄的话啊!”

史老师笑了起来,说:“明哲,你怎么这么厉害?老子的确是在讲‘玄之又玄’,这个成语就是从老子的这段话中来的。”

学敏表达她的疑惑:“老师,老子的这些话我也不太懂。感觉上,它主要是在说‘无’和‘有’在‘道’之中的相互作用,是这样吗?”

史老师说:“不急不急,你们慢慢听我解释吧!”

语言文字可以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发明。人们依照万事万物的实际情况来给它们命名,然后恰如其分地加以应用。例如,你既然把这个东西叫作“色拉油”,那就不会拿那个取名为“润滑油”的东西来炒菜―说实在的,除了傻瓜,谁会用润滑油来炒菜呢?

老子思考那个作为所有事物之根本、又是天地形成之原动力的存在,认为任何名称都无法贴切地体现出它的内涵。不过为了沟通方便,我们还是得给它一个名称。好吧,那就把它叫作“道”吧!但老子仍不免提醒大家,这个“道”可不是一般的道,而是永恒的道,所以是“常道”。正是基于这样的理由,老子才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再精巧的语言文字,都无法对这个“常道”进行到位的描述。这似乎也暗示着一个人若想了解它,终究得靠心领神会,也就是悟的功夫,而不能拘泥于语言文字的表象。

这个位于形而上层次的“常道”,具有两个面向―作为天地形成之原动力的那一面叫作“无”,作为所有事物之根本的那一面叫作“有”。由于它们同样都来自这个“常道”,说是两面,其实是一体的。正因为它们是一体的两面,所以不是绝对对立的,彼此之间也存在着融合的可能。

大家听到这里,想必有个疑问,就是从形而上来说的“有”和“无”,到底是什么呢?先前我们谈庄子“道在屎溺”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点出它们特有的性质。

“有”作为道体的一面,显现的性格是“有限”,能让事物起到盈虚、兴衰、始终、聚散等变化。道体基于“有”,内存于万事万物之中。

“无”作为道体的另一面,显现的性格是“无限”。它不受事物盈虚、兴衰、始终、聚散等变化的影响,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毋宁说是一种朴拙而混沌的状态。道体基于“无”,超越在万事万物之上。

听了这样的解释,大家是不是明白一些了呢?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提提《老子》第四十章中的一句话:“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从这句话来看,由于“有”是从“无”生发出来的,无疑,它的位阶比“无”低一阶。很多人便认为,“有”“无”相较之下,“无”比“有”更为根本。

但是,根据《老子》第一章的说法,“有”和“无”是一体两面的,它们的位阶自然也是对等的,不应有上位和下位的区别。于是有人怀疑,《老子》第四十章的这句“有生于无”中的“有”,会不会是在传抄的过程中衍生出来的呢?事实上,在郭店楚简《老子》甲本里就没有这个“有”字,它的整个句子是:“天下之物生于有,生于无。”

不管怎么说,《老子》第一章和第四十章所说的“有”和“无”,都是形而上的“有”和“无”。

学敏问:“老师,老子所说的‘有’和‘无’,有没有指形而下的‘有’和‘无’的情况呢?”

有的。《老子》第二章里说的“有无相生”,“有”和“无”相互依存、相互为用,这就是从形而下的现象界来说的。

另外,在《老子》第十一章里也有举例,实际说明了“有”和“无”在器物中的具体呈现。例如我们用陶土做杯子,得把杯子做出一个中空的凹洞,这个杯子才能装水,发挥器皿的功用;又如盖房子,我们也不能不在墙壁上留出一些空的地方,好作为门窗。因此老子说:“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话的意思是:物质是以一定形式的“有”给人带来了便利,但物质形式中的“无”也发挥了它的作用。

我们读《老子》,要把这两个层次的“有”和“无”弄清楚,否则会产生理解上的混淆。

还是回到形而上的层次来说“有”和“无”吧!老子认为这两者都是十分幽昧深远的,而它们幽深得不得了的相互作用,促发了一切事物奥妙的变化。这种情形就像道有个“很奇妙的大门”(玄门),而一切的存在都是从那个大门里涌现出来的。

然而所有的事物有开始也会有结束,道的那个“很奇妙的大门”,事实上也是一切存在回归的所在。 XXaZDt/Q676hv0/ZgOEmnoScKo0HzF26wSKeptk+xRRQ3qSMWTpCPMbeUZ41zav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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