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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将近一个月没回来,冰锋发现,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家,人也不是原来的人了。从过道到厨房,只要是件东西,就贴上了白色纸条,大大小小,都是母亲写得不很工整的毛笔字迹,乍看像中小学生的书法比赛。煤气罐、水龙头和电灯开关这些地方,触目惊心地标明“煤气!关!”“水!关!”“电!关!”,灶台旁小桌上一排瓶瓶罐罐,也都贴着“食用油”“酱油”“醋”“盐”“糖”“味精”之类。冰锋上次回家,听母亲抱怨记性越来越差,并没有太上心;现在见她独自在家,不禁想,至少应该检查一下煤气罐阀门是否真的关严了,而那些标签,他也怀疑有没有可能贴错。

没等冰锋问出了什么事,母亲就把他拉进自己的房间。她的手有点枯干,上次母子俩这样手拉手还在很久以前。母亲的背比原来驼得更厉害,头发也稀疏多了。她显得很着急,冰锋特地等到她一般睡完午觉的时候才来,但她好像根本就没睡。屋里还是老样子: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五斗柜;一家人吃饭也在这里,靠墙摆着一张方桌。电灯开关旁边的墙上,也写了一个大大的“关”字。母亲在方桌边坐下,背对窗户,脸隐在阴影里,示意儿子坐在自己下首。她穿的藏青色布面夹袄连领口的盘扣也系着,看着异常庄重。这是一楼,采光很差。窗外有一大丛迎春,只看见树冠部分,鲜黄的花朵拥挤在一起,色彩虽然单调,却像无端为这家奉上了一个大花篮。稍远处一棵树皮开裂的大树,生生将窗口分为两半。

母亲向冰锋举起一张报纸,指着上面印的一幅照片,说,就是这个人。她的双手有些颤抖,报纸哗哗作响,指着照片的手指晃个不停。冰锋想将那两只手按在桌上,又怕她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但难道她随便选定这么一个春天的下午,就把隐匿已久的事情告诉给自己吗?那张照片是一群人的合影,有站着的,有坐着的,铅版制得模模糊糊,难以辨认具体面目,包括她指着的那个人。下边的文字说明是:“离休老干部发挥余热,教育幼儿园小朋友从小热爱祖国。”

母亲说,就是这个人,就是他。你爸爸一辈子都毁在他手里了。手指仍不离开照片上的人,仿佛生怕稍纵即逝。面前还放着一张白纸,略有点皱巴,上面写着“祝国英”三个字。冰锋听说过这个名字,是父亲原单位的部长。母亲不无歉意地说,我也许跟你讲过这件事,但记不得了。冰锋在心里默默回答,您没讲过。以前他问过母亲不止一次,她都推说父亲虽然冤屈,不过没有仇人。现在终于告诉他了,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瞒着他。

母亲重复地说,你爸爸,一辈子啊。站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小相架,摆在冰锋面前。似乎要向儿子确认父亲曾经存在,而她的记忆则要依托现实的形象才能继续下去。父亲一生只留下这一张照片,是幅正面照,胸前有两个兜,左边那个上边别着一个很大的毛主席像章,领口露出一块补丁,样子可怜巴巴,两眼瞪着前方,表情介乎惶然与茫然之间。

母亲的话支离破碎,常旁生枝节,又多有重复。显然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思路;每当冰锋听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呢?她就跟着重复说,是啊,为什么呢?等重新开始叙述,明显缺失了一部分。讲到那个人的时候,总是先在纸上写下“祝国英”,像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动作看着神神秘秘,甚至偷偷摸摸。她写完名字,说出口的却是“他”,仿佛那个人就在屋里某个地方盯着她呢。等讲完了,一张纸都写满了。

冰锋边听母亲讲述,边在脑子里梳理一遍。父亲与“他”是老战友,甚至“他”调来部里,还是父亲介绍的。一九五七年春天,父亲预先获知了一些内幕,并无言论,几次举办鸣放会,要么托故未参加,要么到时不说话,最热闹的两三个星期,还找个由头去南方出差了,直到《人民日报》发表《这是为什么?》的社论之后,才返回北京。就在父亲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时,“他”向组织上交了一个本子,记录的是父亲私下里的各种反动言论,按照“攻击中央首长”“讽刺部级领导”“非议国家政策”和“曲解社会现象”分类编辑,后附索引,并一一注明是在什么场合讲的,当时有谁在场。有些语意含混或只说了半句的话,特意加了注释,揭示真正含义。是从一九五五年夏天开始整理的,大概受到什么人交信之举的启发。在为此召开的揭发批判大会上,父亲一上来还辩解说,我不记得我讲过,我讲的不是那个意思,反被认定为负隅顽抗,死不悔改。那些被指名的证人怕受牵连,谁也不敢出面否认。结果父亲被划成了“极右”,下放到东北农村劳动改造。过了几年,父亲摘了帽子,回到北京,却被要求办理因病退职手续。父亲身体的确不太好,但经手的人事干部偶尔提到,这是部里主管这方面工作的领导的意见,那个人就是“他”。父亲被遣送回外地老家,迁移过程中档案被弄丢了,从此成为“黑人”,连粮食关系都没有了。(讲到这里,母亲特地声明,这件事与“他”并无直接关系,却是因“他”而起的。)一九六七年秋冬之际,父亲病情加重,来北京求医,因为没有工作,也就没有公费医疗。借住在一间地下室里,走投无路,不得已写信向“他”求助,希望老领导以革命人道主义为怀,给予自己一点帮助。那时“他”已被解放,进入三结合领导小组。发出的信不见回复,派出所和街道的人却找上门来,说有人检举父亲投寄反动信件,本当严办,姑念有病,限期离京。见父亲实在行动不便,就写信通知家属将人领走。他们还没来得及动身,父亲已被发现服毒自杀。后来父亲迟迟不能平反,听说也跟“他”有关。

母亲补充道,你爸爸要是没错,不就成了“他”有错了么?院子里本来特别安静,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鸽哨声。冰锋站起身,走到窗前,留下话还没说完,被他此举生硬打断而瞠目结舌的母亲。他探头看看,满眼干净澄明的蓝,那些远而低的云朵是静止的,高处的则缓缓移动,洁白中夹杂着些许灰,甚至是黑。鸽哨声还在,却看不见天上的鸽子。声音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了。院里那棵大槐树,树梢长出些淡紫色的似芽似叶的东西,不久就将是满树绿叶了。接近树冠顶部有个鸟巢,暴露在树枝之间,远看像一团乱草。

冰锋回到桌旁。母亲继续说,部里有位你爸爸的老同事,姓贺。她在纸上写了个“贺”字,接下来的名字却写不出来。冰锋做了个手势,要她接着讲。但她说不下去了,还不放心地把那个字涂掉,一直涂到完全看不出来。冰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一本很小的通讯录,查到“贺德全”这名字,还有电话号码。他拿给母亲看,她点了点头。

母亲说,你爸爸最后来北京,住的地下室,是贺叔叔帮着借的,还送来五斤米票,十斤粮票。他知道你爸爸是南方人,爱吃米。这在当时很够意思了。你爸爸大概也觉得他刚恢复工作,只能帮到这份儿上,就没有再求他,这才写了那封信。你爸爸因为不是正常死亡,火葬场不收,我还是去找了贺叔叔。他本来没露面,我说,老陆一辈子没少给您添麻烦,您最后再帮他一回吧。他找办公室开了介绍信,在部里大门口交给我,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我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是跟我道别呢,还是告诉我,忙就帮到这儿为止了。这才给你爸爸办理了火化手续。

奇怪的是,母亲这番话说得比刚才利落得多,好像思路忽然通畅了。冰锋想了一下,自己没见过这个人。母亲又说,你爸爸的情况,他应该最清楚,后来你爸爸平反,他还给出了证明材料。说完把那个镶有父亲照片的小相架放回床头柜上,写满“祝国英”的纸和那张报纸则被留在桌子上。然后坐回桌边,母子俩陷入了沉默。任由屋里的光线黯淡下去,谁也没有站起来开灯。

冰锋环顾这个家。这是部里为父亲平反后,落实政策分的房子,母亲带着弟弟、妹妹住了进来。还给父亲恢复了公职,补发了工资,按照被错划为“右派”前的级别,一直补发到他死时为止——记得文件上写的是“被林彪、‘四人帮’迫害致死”。母亲用这笔钱给每个孩子买了一个大件:冰锋是一块手表,弟弟铁锋是一辆自行车,小妹是一架缝纫机。当时她对孩子们说,这是爸爸留给你们的,让你们记住他。然而在冰锋的印象里,父亲生前家里的气氛相当冷淡;父亲死后,母亲不止一次抱怨跟着他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他死了,还受牵连。冰锋觉得活着的人不配享受这一切,那块手表一直没戴,也不想住在这房子里,毕业后单位借给他一间小平房,就搬过去了。

母亲忽然说,你妹妹快回来了,你赶紧走吧!冰锋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隔了这么久,您才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呢?母亲或许被问住了,或许思路又不畅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也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该不让你知道,你知道了,我心里那块石头就落了地了。冰锋看着母亲,她的脸隐在比刚才更暗的阴影里,瘦得像个骷髅,一点表情都没有,又像戴着一副面具。

父亲的遭遇,是扎在冰锋心上的一根拔不掉的刺。父亲死后,他几次向母亲问起,她始终不说,大概先是不敢说,后来则觉得不必说。冰锋也就不再问,渐渐变成了他的内心活动,渐渐又沉潜到意识深处。他与母亲之间也就以相对无言居多,关系疏离,只是每月发工资,送十五块钱过来,顺便问候一下而已。母亲有退休金;小妹身体不好,一直在吃劳保,在家还能照顾母亲。也可以说,冰锋这笔占工资不小比例的支出,实际上是贴补小妹的。现在母亲终于对他讲了。冰锋很想把心中的抱怨直接说出来:您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他想起过去那些年,自己无论上大学,还是工作,都是乏味不足道的人生,此刻才突然有点光亮了。

冰锋拿起桌上写满“祝国英”的那张纸,还有那份报纸,忽然记起一件事。来到小妹的房间,比母亲那间小不少,窗前摆着一架蝴蝶牌缝纫机,机头下有条砸了一半的大红色绸裙子,小妹现在靠给人家做活,挣一点钱。左首有个书架,书不多,其余都是旧杂志和旧报纸。冰锋在最底下一格尽头找出一个报纸包,打开,是一本《史记》第七册。二十五年前出的书,纸张又黑又糙,封面也很破旧。包的报纸也已经发黄,日期还是六年前的,那时他刚来北京上大学,很久没打开了。

冰锋将那册《史记》翻到某一页,把母亲写满字的纸夹在里面。她跟在他身后过来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那张纸特别重要,上面记录了多少秘密。直到冰锋把包了书的纸包放进书包,这才放心。但他离开时,看见她依然紧紧盯着他的书包。他把贺叔叔的电话号码抄在那张报纸上,也一并带走了。

走出楼门,冰锋扭头看了一眼母亲房间的窗户,窗下那丛迎春笼罩在夕照之中,颜色不如刚才鲜艳。院子里的紫荆根根枝条都直挺挺的,花朵特别繁密。桃花已经开了不少,还有些快开了,也都紧紧地挤在一起。紫叶李的骨朵是稍稍偏粉的红色,碧桃的骨朵则是浓重的大红色,看着有点像梅花。冰锋想起家里贴的那些纸条,临走时忘记嘱咐母亲多加注意了。今天下夜班,一早小妹来电话说母亲有事,让他过来一趟。铁锋平时住在厂子的集体宿舍,星期天才回来;小妹也不在家。母亲显然是特意避开他们。当年接到父亲的死讯,母亲只带了冰锋来到北京。弟弟妹妹关于父亲的记忆大概不太深,其实冰锋自己也说不上有多深。

母亲住在甘家口,冰锋乘102路公共电车到动物园,换乘107路电车回家。路上几次急着想看那本《史记》,但暮色已经降临,后来街上一排路灯也亮了。这个城市的一切,人们的生活,一如往常。冰锋想,这有如开始了一个故事,开头很像鲁迅的《铸剑》。那是他喜欢的一篇小说。但他又想,自己可不是眉间尺,对复仇之事期待已久,不是谁要求他这么做的,更不需要宴之敖者来帮忙,但如果有必要割下自己的头,也是不会拒绝的。而母亲也不是那铸剑师的妻子,没有那么隐忍坚强。冰锋对她迟至今日才告诉他仇人是谁,仍然不能释怀。

冰锋不打算做晚饭了,在胡同口的早晚服务部买了一个鱼香肉丝软罐头。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天已黑了。走过对门人家房前的葡萄架,抬头看了一眼,铁丝网上盘曲的干枯枝条之间,露出了一弯细细的新月。淡淡的月光下,院里那棵大杨树已经长出一些小叶子了。他住在东屋南边那间。用热水瓶里的水把软罐头泡热,就着中午剩的米饭匆匆吃了。然后拉上窗帘,打开台灯,坐到书桌前。

冰锋取出那本《史记》,刚才他将母亲写了字的纸夹在第2172页与第2173页之间,父亲当年曾留下一封遗书,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夹在这个地方。遗书的样子和大致内容,也还留有印象。虽然是钢笔字,却有很见功力的隶书的底子,首先还是加了个当时哪怕写私信也通用的“万寿无疆”的帽儿,这出自一个行将弃世的人笔下,似乎是对未来——遥远到几乎没有尽头——仍然有所期待。然后写道:我自患病以来,医治乏术,痛苦难挨,实已成为废物,无从再行自我改造,继续生存徒耗国家资源,故取此下策,还请革命群众予以宽恕。反省一生罪过,悔愧不已,咎由自取,无怪他人。希望列为反面教材,以供来者鉴戒。冰儿勿以你爸为念,好自为之。当今祖国形势一片大好,人民生活日新月异,展望未来,信心万丈,云云。父亲是自杀而死的,民警到他住的地下室搜查过,很不细致,什么也没有发现。后来冰锋在放在小桌上的一册《史记》里找到了遗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母亲把它交到派出所,再也没有退还;冰锋曾去要过,答复是早已处理掉了。

夹遗书的《史记》第七册留了下来。夹在《伍子胥列传第六》这一篇里,两页相连处有一段文字:

无忌言于平王曰:“伍奢有二子,皆贤,不诛且为楚忧。可以其父质而召之,不然且为楚患。”王使使谓伍奢曰:“能致汝二子则生,不能则死。”伍奢曰:“尚为人仁,呼必来。员为人刚戾忍訽,能成大事,彼见来之并禽,其势必不来。”王不听,使人召二子曰:“来,吾生汝父;不来,今杀奢也。”伍尚欲往,员曰:“楚之召我兄弟,非欲以生我父也,恐有脱者后生患,故以父为质,诈召二子。二子到,则父子俱死。何益父之死?往而令雠不得报耳。不如奔他国,借力以雪父之耻,俱灭,无为也。”伍尚曰:“我知往终不能全父命。然恨父召我以求生而不往,后不能雪耻,终为天下笑耳。”谓员:“可去矣!汝能报杀父之雠,我将归死。”尚既就执,使者捕伍胥。伍胥贯弓执矢向使者,使者不敢进,伍胥遂亡。闻太子建之在宋,往从之。奢闻子胥之亡也,曰:“楚国君臣且苦兵矣。”伍尚至楚,楚并杀奢与尚也。

冰锋将这册书带回老家,觉得父亲把遗书夹在那里,也许是偶然之举,也许并非如此。有一天重新翻检,忽然发现其中“员为人刚戾忍訽,能成大事”“汝能报杀父之雠”和“楚国君臣且苦兵矣”几句旁边,各用指甲划了一道印儿,要对着光才看得出来。当下他激动地举着书一口气跑出门去,外面没有人,只记得天空云层很低,很厚,当中是一个暗淡无光的瞎太阳。父亲在这世界上最后发出的信息,隔着生死的界限,竟然被冰锋接收到了。不过这几句话,乃至这一段话,当时他一点也看不懂,逐一查了字典,得以大致了解,还知道“訽”,古同“诟”。真正的意思,则要读懂整篇《伍子胥列传》才明白。后来他粗通古文,正是由打这里起手的。只是时间久了,书中父亲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淡,终于看不出来了,而只是冰锋记得或认为曾经有过那几个印儿。

冰锋想,父亲把遗书夹在《史记》这篇文章里,又在上面划了那些印儿,牵扯出历史上那位姓伍名员,以伍子胥闻名至今的人物,又涉及他平生所干的一件大事——为含冤而死的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但是父亲为什么特地要把伍子胥介绍给他呢?为什么要在自己与他之间建立起类似伍奢与伍子胥这样一种关系呢?冰锋一直不明白,但始终没有忘记。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父亲”“伍子胥”“复仇”,过去他只知道这么多;再加上“仇人”这环节,整根链条就完整了。父亲是被人迫害致死的,他有一个类似楚平王或费无忌的仇人,他要冰锋像伍子胥那样去找这个人复仇。冰锋觉得,母亲今天对他说的话,在伍子胥与自己之间切实建立起一种联系;也可以说,她那些话早已被父亲留下的那本《史记》所证实了。

这个晚上,冰锋把《伍子胥列传》里父亲划过印儿的几句话,工工整整地抄在一个笔记本上。伍员为人刚强凶猛、忍辱负重,能成就大事啊,你能够报杀父之仇啊,还有楚国的国王和大臣从此要为兵祸所苦了啊,这些意思居然都是具体针对自己而言的,这才是父亲留下的真正的遗嘱。父亲显然以将死的伍奢自居;而他所期望的是冰锋这个儿子能够成为伍子胥——具备他那种品格,拥有他那种决心,将这决心付诸行动,将这行动贯彻一生。回过头去仔细琢磨父亲已经遗失的那封遗书,其中“好自为之”“充满信心”,似乎别有寓意;“无怪他人”“勿以你爸为念”,显然都是反话;至于“希望列为反面教材,以供来者鉴戒”,简直是在昭示一种历史观了。

冰锋曾经在电影里见到,地下工作者把用米汤书写的秘密文件涂上碘酒显影,或把用明矾水书写的秘密文件放进水里显影,现在父亲的遗书和《伍子胥列传》也差不多,只是隔了十七年他才看出来,而二者的内容其实是完全一致的。对冰锋来说,今天并不是故事的开始——他的故事早就开始了。 QEoZv+tC1G8b1io6V+H/UsZDgYTtuBjTjKYr/VlOIgbZPJOjsBVAuxCRTDK+jW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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