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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纽马克说 [7] ，翻译犹如其所反映的人类社会，似乎经历了一个世俗化的历史进程。最早的翻译是宗教和法律，150年前的翻译多为文学性质的，其作者主要是哲学家、科学家、文学家和个别神学家。
但从常识判断，早期的翻译也不一定以宗教、法律、文学为主。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所设立的翻译机构，恐怕还是以翻译实用性的东西为主，无论是出于行政管理需要，还是翻译汉语典籍，抑或是翻译外来天文、医学、科技。日本和中国近代翻译历史也可以清楚表明，非文学翻译远远多于文学翻译。
非文学翻译内容广泛，涉及政治、经济、法律、科技、文化等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无论历史上非文学翻译的地位如何，今天，非文学翻译占绝对优势是毋庸置疑的。我们不需要统计数字，仅需粗略思考一下常见的翻译情景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关于非文学翻译在翻译中所占的比重，笔者没有看到过统计数据，但笔者觉得应该占绝大多数。根据奈达的说法，文学翻译在全部翻译中所占比例不超过5%，而纽马克推测，诗歌的翻译仅占全部翻译的0.5%。 [8] 根据Scarpa [9] ，文学翻译仅占世界翻译总量的1%。Osimo [10] 说，人们谈到“文学翻译”（小说、诗歌、戏剧、影视翻译）时，容易把它等同于出版社翻译，其实，出版社的翻译中也存在大量非文学翻译，其中只有十二分之一属于文学翻译，而出版社翻译只占翻译总量的20%。
我们可以用任何一个搜索引擎上网搜索“翻译公司”“翻译服务”，或者“translation company”“translation services”“translation agency”，搜索结果少则几万、几十万，多则上百万，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翻译公司的数目。每个翻译公司要生存，都必须有一定的翻译量作为支撑，我们可以想象全世界每天生产的翻译产品有多少，这恐怕是文学翻译无法相比的。
除了对外承接业务的商业性翻译机构外，国际机构、政府和非政府组织、企业、研究机构等对翻译的需求巨大，不少设有专门的翻译部门。联合国、欧盟等大型国际机构，可以说是专业的文件生成机构。它们有专门的翻译部门，所有重要文件都要翻译为几种正式语言。就中国而言，随着全球化步伐加快，国际交往日益增多，除了外交部作为国家专门的对外交往机构外，恐怕所有政府机构都设立了外事部门；跨国公司、大企业进行跨国生产、采购、销售更是离不开翻译；研究机构、非政府组织的国际交流也离不开翻译，而所有这些机构从事或外包的翻译活动无疑都是非文学翻译。
在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统治时期，翻译是国家管理的组成部分；在现代的多民族、多语言国家，政府行政和企业活动同样离不开翻译。加拿大的官方语言是英语和法语，1988年修订的《官方语言法》对语言的使用作了详细规定，要求在议会、联邦法院、刑事审判中使用双语 [11] 。瑞士的官方语言是法语、德语和意大利语，《出版法》规定，法律汇编要以三种官方语言出版 [12] ；如果到商店看一看，会发现所有商品说明都是三种文字。南非的官方语言有十一种，有关法律规定，中央政府和省政府必须至少使用两种语言 [13] 。即使在我国香港，《基本法》第九条也规定：“香港特别行政区的行政机关、立法机关和司法机关，除使用中文外，还可使用英文，英文也是正式语文。” [14] 据笔者所知，香港的所有立法好像都有双语版本。
尽管非文学翻译在推动历史进步、促进社会发展方面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在现代翻译实践中占这么高的比例，但非文学翻译好像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这与其地位是不相符的，这种状况应当改变。
在我们讨论非文学翻译之前，需要界定什么是非文学作品。只要我们界定了文学作品，剩下的就是非文学作品了。讨论文学和非文学区别的文章和著作很多，笔者选择了其中一些片断，作为讨论文学和非文学翻译的基础。节选来自不同文章，所以内容有重复，也有互补。有重复不要紧，说明关于文学和非文学的区别存在共识。本来应该把探讨文学和非文学区别的部分和关于翻译特点的论述部分分开，这样看起来结构清晰，但这样做需要前后参照，比较麻烦。所以，这里采用夹叙夹议的方法，在每段关于文学或非文学特点的论述之后，如果有什么想法，马上提出，与引用部分采用不同字体，以示区别。本章引文多数来自网络，均在注释中说明了出处，只是有些文章没有署名。
与文学作品相对的文本有不同的称呼，有人叫非文学文本（这个称呼最准确，穷尽了文学之外的所有作品），有人叫学科著作，有人叫科学文章，有人叫应用文（广义），笔者有时把它们统称为“文件”。本书认为，如无特殊情况，这几个说法是同义词。
文学作品是以语言为工具，以各种文学形式，形象地反映生活，表达作者对人生、社会的认识和情感，以唤起人的美感，给人以艺术享受的著作。
文学作品的基本特点是用形象反映社会生活。在文学作品的创作过程中，作家始终进行的是形象思维的活动（或方式）。它具有三个特点：
首先，作家运用各种艺术手段把从生活中得到的大量感性材料熔铸成活生生的艺术形象；其次，始终离不开想象（幻想、联想）和虚构；第三，始终伴随着强烈的感情活动。 [15]
文学作品的形象思维创作过程决定了文学作品与科学家们运用逻辑思维创作的学科著作有着根本的区别，其区别可从以下五方面认识：
（一）从内容来说，它们虽然都是客观事物的反映，但学科著作采取了“对世界的科学的掌握方式”，材料翔实、准确无误，事件的时间、地点、人物、原因、经过、结果必须真实，事物的外形、大小、性质、特征、用途必须准确，所举的数字、图表、例子必须可靠，一切都具有客观的实在性；而文学作品则采取了“对世界的艺术的掌握方式”，它依据生活而又经过虚构，从不拘泥于真人真事，人物不专用一个模特儿而是杂取多人、合而为一，事件不全用事实而是采取一端、加以生发，环境不只是依托一地一处而是根据需要加以组合、创造，一切都具有客观情理性。
非文学作品的这一特点，要求译文同样准确无误地反映客观事实。如果发现原文有误，视情况应予以纠正或指出。
（二）从形式来说，它们虽说运用的媒介都是语言，但学科著作的语言贵在朴实明白；而文学作品语言贵在文采飞动。 [16]
非文学作品的这一特点要求译文朴实明白，不追求文采。
（三）从作者来说，它们都是思维的成果，但学科著作主要用的是逻辑思维，以客观事实、统计数字、逻辑的判断和推理说话；而文学作品主要用的是形象思维，以生动感人的形象描绘说话。
这一特点要求译文必须符合逻辑，前后意思连贯，数字、推理等不出现矛盾；在审查译文时，如果发现矛盾之处，可以首先推定为来自理解、翻译错误；如果理解、翻译不错，则推定原文错误，进一步调查，以明确是非。不能认为自己不懂而专业人士会懂，就敷衍了事。
（四）从读者来说，它们都有认知的价值，但学科著作诉诸读者以事实与理智，鉴赏者侧重于科学真实和实用功能的评价；而文学作品诉诸读者以感情和想象，鉴赏者侧重于艺术真实和审美创造的判断。
这一特点说明，读者评价非文学作品译文优劣，会侧重于其科学真实和实用功能，对语言的艺术性可能不太在意，所以译文应当反映其客观真实，实现其实用功能。
（五）从功能来说，它们都有社会的价值，但学科著作主要是传递信息的工具，重在实用；而文学作品是社会感化的手段，重在审美。
这一特点再次说明，非文学文本翻译首先要做到信息传递的准确，在此基础上考虑语言美。
从以上特征的比较中，我们可以认为，文学作品与其他著作的区别，在于它不以传递特定的具体知识为目的，通过阅读文学作品，不可能获得科学技术专门知识或具体的科学实验、生产与工作方法；如果某种著作的主旨为传达特定的具体知识，那么尽管它具有优美的文学价值，如司马迁的《史记》，也不属于文学范畴。 [17]
对于有文学价值的非文学作品，翻译时如不改变原文功能，即使原文有文采，如译入语相应题材通常不讲求文采，则应把有文采的地方朴实化；或者由于两种语言的差异，不能兼顾事实和文采时，应牺牲文采，准确表达事实。
下文中所说科学文章也是指非文学作品：
文章可以区分为两种，即科学文章和文学作品。
文学作品是一种以文学手段创造形象，以反映社会生活并最终表现作者主体生命及其创造自由本质的语言艺术，是人类社会意识形态之一。其特点，一是内容虚构，是想象的产物，是个体生命的表现；二是间接服务于社会，最终目的是提高个体生命和人类整体生命的层次，是“人的文学”——人写的、写人的、为人的；三是心理化的语言，以心理真实为准则，呈现无序性、多义性、模糊性和音乐性。文学作品包括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和影视等等。诗歌可以说是其代表。
由于文学作品的虚构性、目的的不显著性和读者的不确定性，译者在翻译文学作品时，可以有较大的创造余地，如翻译双关语时或其他无法直接移植的语言现象时，可以在译入语中创造效果类似的双关语或语言现象以达到效果对等；译者还可以通过作品选择、内容增删、措辞的倾向性等，达到译者的目的，如鼓吹某一思想、改造社会等。苏曼殊翻译《悲惨世界》（《惨社会》），在十四回的小说里，除开头六回半和结尾一回半依托着雨果的小说，中间的六回皆是苏曼殊自己的创作。苏曼殊这样做是为了宣传革命纲领。 [18] 文学作品的翻译即使偏离原文，一般也不会产生法律后果，最多会有批评家指出来。与此相比，非文学翻译则强调客观真实性，不能有任何虚构和想象成分，所以，翻译时即使根据需要对原文增删，改变原文的措辞，也要保证原文信息传递的准确性，否则可能引起严重后果或法律后果，如使用手册、合同、法律、医药等实用性文本的翻译。
科学文章是一种用来反映真实客观事物的组成篇章的语言形式。其特点，一是内容真实，必须是客观存在的正确反映；二是直接服务于社会，是实践工具；三是语言规范，具有单义性，比较严格地按照语法进行。科学文章包括议论文体、说明文体、应用文体和记叙文体（如新闻）。公文是其代表。
对翻译的意义：译文正确反映客观事实；实现原文服务社会的功能；语言规范，不用新奇的表达方法，即词语搭配为无标记搭配或普通搭配，符合一般的语法规范；因原文具有单义性，译文也要意思明确，没有歧义。即使原文看似有歧义，那也是由于我们缺乏对背景情况的了解产生的，而不是作者故意设计的，所以应通过语篇内外知识，在译文中消除可能产生的歧义。
公文，又称公务文书，是一种应用性的以说明为主要表达方式的科学文章，是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等社会组织实施管理、开展公务活动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具。而公文写作，既有科学文章写作的一般特点，又有自身的特点：
（一）突出的受命性，又称被动性。这一特点十分突出。文学作品的创作，有感而发，虽然受到社会客观事物的刺激或者鼓动，但从根本上说是受到了自身创作欲望的驱使。大多数科学文章的写作也是这样。而公文写作则完全是受命写作。起草者必须遵照社会组织的要求，表达全体成员的意愿，写作公务活动的内容。大多情况下，起草之前就要接受领导的具体指令，“遵命”写作。当然，起草者应该有一定的主动性和创造性，但它们主要表现在公文写作内容的选择和提炼上。 [19]
职业翻译的工作也是被动的。委托人在委托译者翻译之前，可能会提供翻译说明，即Christiane Nord（pp.30-31）所称的translation brief，其中说明翻译目的、原文和译文的读者、使用时间、地点、场合、媒介、功能等，译者根据这些信息，决定或和委托人共同决定采用什么样的翻译策略和翻译形式，如全部翻译、部分翻译、总结性翻译、翻译的自由度（在形式上与原文的接近程度，即“直译”或“意译”）等，这也是译者的主动性和创造性所在。委托人因为不是跨文化交际的专家，所以可能不知道译者希望了解的情况，这时译者要主动了解有关情况，以便生产适合客户需要的译文。如果客户对最终产品的看法不一致，译者可以拒绝接受委托，或者服从委托人的要求，但后果由客户承担。如果无法了解客户需求，则按照此类文本常规的处理方法进行翻译，如翻译法律文本的自由度较小，而一般的报告可能自由度较大。与非文学翻译相反，文学翻译可能是主动的。译者可能出于兴趣或特定目的选择翻译某一本书或一类书。
（二）显著的目的性。文学创作不应该受到具体目的的支配。作者往往是在人生大使命的压力下，表现在社会生活中的生命体验。作品内容和目的的关系越隐蔽越好。创作的最终目的是提高个体生命和人类整体生命的层次。而公文写作不但与文学创作正好相反，而且比起其他科学文章来目的更为具体、明显。一篇公文的写作目的是明确的、专一的，一定是为了办理某一政务或者事务。 [20]
公文及其他科学文章具有明确的目的，译文应帮助实现原文的目的。了解文章的目的，有助于解决翻译操作中出现的技术困难。文学创作不受具体目的支配，但这并不说明作品的安排杂乱无章，相反，作品的每句话在特定上下文中都有其目的或用意，只有把握了每句话的用意，才能做到上下文的连贯。
（三）读者的规定性。文学作品的读者是不确定的。作者即使在心目中选择了一定的社会阶层读者，但仍然希望读者越多越好，流传越久越好。有的科学文章也确定了读者对象，但这种确定性是不明显的。公文写作则全都规定了自己的读者，用“主送机关”“抄送机关”和“阅读（传达）范围”以及发文范围来表达。公文写作要根据不同的读者对象，选择不同的文种、语言和内容。
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科学作品，如果其译文读者和原文读者在社会、文化、教育等方面出现差异，翻译时可以视情况在语言的使用、内容增删上照顾读者需求。如读者文化层次偏低，可以简化原文语言；如读者对国外文化背景情况不了解，可以增加背景情况的介绍。
（四）作者的集体性。文学作品是个体性最强的创造活动，这是由它的本质所决定的。一般科学文章也都要讲究个体创造性。相反，公文的作者则是集体性的。公文常常由某个人执笔起草初稿，然后要有讨论修改，最终一定要由规定的人员或者领导来审核。有的公文则是由起草小组写作的。整个公文的拟写过程由几个环节构成。公文作者，是法定社会组织及其领导人。而由领导人署名的公文，其实也是以社会组织中最高职位来表示的，代表着社会组织整体。更何况领导人往往不是公文的起草人，起草好的初稿同样经过不同的环节进行办理。 [21]
公文和许多文件的起草属于集体创作，其语言一般经过反复推敲、锤炼，力求准确无误，符合特定领域一般表达习惯；同样道理，涉及公文或其他重要文件翻译时，理应一人或多人译出草稿，经多人反复修改、锤炼，才能发布。但实际情况是，由于资源不足，或没有认识到翻译的重要性，除非特别重要，否则文件的翻译往往由一个人完成，最多再由一两个审校把关，而且译者往往不是该领域的专家，这样译文往往带有较多的个人语言特征，而不是本领域公认的语言。一些文件的翻译质量不尽如人意，也反映了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我们需要改进翻译程序，发挥集体智慧，但更重要的是提高人们对翻译的认识，加大对翻译的投入。一些国家和地区需要双语或多语种立法，过去一直采用翻译的方法，但这种方法难免造成译文质量不如原文。所以，有些国家，如加拿大，已经开始使用所谓“平行起草”（parallel drafting）的方法，即英语和法语起草人员同时根据政策指南，分别起草两种语言文本，以保证两种语言文本的真正平等和效力的等同。香港地区也有人提出这种主张。 [22]
（五）写作的规范性。表现个体感受体验的文学作品，不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要标新立异。一般科学文章同样要主题新颖、材料新鲜。而公文写作则具有非常突出的规范性。公文的内容，是公务和对公务的认识，尽管要求新颖、深刻、精炼，但本质上还是社会化的、理性化的，甚至常常受到众所周知的法规政策的制约。公文的形式，更为清晰地具有规范性。公文语言，是理性化的认识表达，更有许多体式用语。公文结构，比起某些文章的模式来更进一步，已经发展成为格式。我国行政公文的格式，更由国家行政机关发布法规作为依据。 [23]
公文的内容和形式译者无权改变，但公文翻译的语言应当符合译入语常规。顺便指出，公文语言也可能出现不规范、不理性的现象。中国《民法通则》第七十三条提到，“国家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禁止任何组织个人侵占、哄抢、私分、截留、破坏。”内容是不错，但“神圣”二字有宗教色彩，不像法律语言。此外，哄抢、私分、截留等词虽然有中国特色，但“侵占”一词已经将其包括在内，没有必要重复。 [24]
虽然在理论上可以把文学和非文学分开，而且自古以来一直存在“质朴”和“文采”之争，但在一个有几千年美文传统的国度，文学的影响无处不在，即使实用性文本，也会不时冒出华丽的词句。人们似乎没有区分文学和非文学的观念，认为凡是写作，无论文学创作还是应用文体，华丽就显得文字水平高。尽管经过了“五四”新文化运动，我们仍没有打破华而不实的传统。有“文采”的段落，会给翻译带来很多麻烦，即使能够勉强翻译出来，也可能出力不讨好，得不到英语读者的认可。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我看到一篇文章，题为《东方智慧和西方智慧的比较》，现摘录其中一部分，与大家分享，也许对解决“文采”问题有帮助： ③
中国所谓的“文采”又是什么呢？这也没有一个客观的定义，很难用语言来精确说明。大致讲来，有“文采”的文章，作者不是简单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思想，而是用比喻、借喻、夸张、拟人等文学手法来间接婉转地表达思想，平铺直叙讲大白话被认为文字水平较低。古代中国把文学表现手法称为“赋”“比”“兴”，朱熹说：“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西洋没有“文采”这个概念，只好把“文采”翻成“literary talent”，西洋人也很难理解中国文人追求的“文采”到底是什么东西。
西洋画的特点是写实、写生，绘画以忠实摹写自然为第一要义。而中国画的特点是写意，画家用比喻夸张的手法表达自己的生活感受。同样，西洋文章的特点是文字表达的准确性和客观性，东洋文章的特点则是文字表达的比喻和夸张，动不动就来个“白发三千丈”。洋人小说中描写美女，直接描写她眼睛怎样、脸庞怎样、身段怎样、表情怎样，而中国古代小说描写美女却喜欢用比喻的手法：“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中国人认为为了达到“文采”效果，牺牲描述事实的准确性也是可以的，所以才有张继的问题诗《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月落本应该是黎明时分，后面又说“夜半”，夜半与月落的时间相关显然不对；乌鸦是白昼动物，和鸡一样晚上睡觉，半夜听到乌鸦叫，就像半夜鸡叫一样不自然；再者寺院也鲜有半夜敲钟的，“夜半钟声”也让人感到诧异。由于中国诗词并不着重“写实”，而着重“写意”，只要意境好，即使诗境与现实不符，也仍被认为是好诗。
中国古代创造过多种文学题材，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都非常强调讲究文采。新文化运动前，白话文小说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俗人玩艺儿，有水平教养的文人都是吟诗作赋。《三国》《水浒》等小说本来写得不错，可是作者每每到关键时刻，总忘不了赋诗一首，来个“有诗为证”，硬塞入一首不伦不类的诗，试图以此来表现作者的“文采”。作者似乎是想说：“我不是只会写白话文，我也会写诗。”
中国为什么没有创造出“科学”？其关键之一就是中国没有创造出直接准确描述事物的“论文”体裁。西洋人把文字当作交流思想的工具，而中国人把文字当作卖弄学问的敲门砖，动不动就要来一点“赋比兴”的文学手法。如果请一位中国状元起死回生来描写一个化学实验，很可能会是这样：“当酒精灯烧得像早春二月阳光一样温暖的时候，放上一只少女眼眸般光碧晶莹的烧杯，加入宛如观音菩萨玉瓶里露珠的清澈洁净蒸馏水，即刻发生令人赞叹不已的奇妙化学反应，快似疾风，速比闪电……”
中国文人极其重视文字的华丽和表现的优雅，却非常忽视文字表达的准确性和客观性，经常不分场合滥用文采修辞，因此中国无法诞生西方式科学论文体裁。有人以为洋人读枯燥无味的科学论文是因为这些文章有实用价值，可是我们应该记得，在亚里士多德、伽利略、牛顿的时代，自然科学并不像现在，是毫无实用价值的“纯学术”。中国人大概很难理解洋人为什么会对那种枯燥描述自然现象的毫无文采的科学论文发生兴趣。
有人以为中国在搞了科举考试以后，才出现重视文采不重视思想内容的倾向。其实中国重文采是自古就有的传统，汉代尚没有科举考试，但汉代的特产“汉赋”，却是中国历史上最重文采轻内容的文体。司马相如写了一篇《上林赋》，其受欢迎程度居然搞到洛阳纸贵，但《上林赋》除了通篇的美丽辞藻外，却没有什么实在的内容。
由于中国人的智慧观，把写作文采当作智慧的标准，造成长期以来中国文人华而不实的文风。古人也感到这种重文不重实的行文弊病，唐代韩愈、柳宗元等人发起过一个古文运动，提倡学习先秦古人朴实的文风，认为文章应以内容为重，“言必近真、不尚雕彩”。中国古代早有白话文，几百年前的《三国》《水浒》就是用白话文写的，但白话文一直在中国文人界吃不开。白话文可清楚准确地表达思想感情，文言文就很难做到这一点，所以无法用文言文书写情感细腻的小说。中国文人放着准确表达思想的简单白话文不用，偏喜欢用连断句都要费几分脑筋的复杂文言文，还喜欢在里面加一些不作解释的典故，更让人难于理解。
如果说白话文长于“表达思想”，文言文则长于“卖弄学问”。“表达思想”越简单清晰越好，而“卖弄学问”却是越曲折绕弯越显得有学问。明明可以用简单直接的话讲清楚的事，中国文人却要借古怀思，引经据典，搞得十分复杂。你用简单的词句，会被认为是学识不够，文采不深。用地摊小贩都会讲的白话文写文章，没有赋比兴的烘托，没有起承转合的文脉，不引经据典，如何展现作者渊博的学识与华丽的文采？
“五四”后模仿西洋的新文学运动在中国兴起，下里巴人的白话文才在中国登上文坛。胡适等人提倡学习西方的写实文风，少用修辞，不用典故。据丰子恺回忆，他在浙江第一师范读书时，正值学校提倡新文学，反对封建文学，要求学生作文时“不准讲空话，要老实写”。一个学生写自己奔丧时用了“星夜匍匐奔丧”，被老师责问：“你那天晚上真的是在地上爬去的吗？”
尽管废除科举引进西学以后，中国人的智慧观有所改变，但中国仍然是诗的国家，人们喜欢比喻和夸张，喜欢中国画那样诗般的意境，对西洋追求真实的科学和追求写实的艺术，总是敬而远之。中国极少会有人不是为了应付考试，不是为了写毕业论文，而单纯出于兴趣去读亚里士多德《物理学》那样缺乏文采的论理文章（陈景润则是例外中的例外）。
“中国文人极其重视文字的华丽和表现的优雅，却非常忽视文字表达的准确性和客观性，经常不分场合滥用文采修辞……”“尽管废除科举引进西学以后，中国人的智慧观有所改变，但中国仍然是诗的国家，人们喜欢比喻和夸张，喜欢中国画那样诗般的意境，对西洋追求真实的科学和追求写实的艺术，总是敬而远之。”那么，对于有文采的文本，翻译时应如何处理呢？我们可以区分几种情况 。一是文学作品。 根据这几段引述，在西方，即使文学作品，也似乎不重视“文采”，而是实事求是地描写。这样，翻译时如要照顾西方读者的习惯，就需把我们的“文采”朴实化。但既然文学本身就强调语言的新颖性，超出语言常规，那么，翻译时可以在读者能够理解的范围内，把“文采”传递过去；如果读者对“直译”无法理解，或感到可笑，则仍然需要朴实化或改写。如果译者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西方了解我们的浮夸文化，当然可以直译过去，但需要做很多解释。 二是非文学作品。 非文学作品使用修辞和典故，尽管中国人读起来没有什么不妥（甚至认为很好，因为我们骨子里是认可“文采”的），但不符合“五四”以来我们所提倡的新文化运动，不符合非文学写作简洁、朴实的要求，所以翻译时没有必要保留“文采”，只需要把“文采”背后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这样做既符合英语准确、客观的表达习惯，又简单易行（“文采”翻译起来很困难）。
反过来，英译汉时是否需要添加“文采”呢？如果是文学作品，因其本身就是想象的产物，译者增加一些合理的想象也未尝不可，说不定还有人喝彩。如果是非文学作品，则不能凭空加入想象的成分，而应准确地反映客观事实。
关于“文采”英译的危害，翟树耀在《对外宣传报道与英语写作》中，引用了段连城的一篇文章，对我们颇具参考价值，兹摘录如下：
已故著名对外宣传工作者段连城曾以“惊人之笔”写过一篇题为《讨“美文”檄文》的文章（载于新华社对外部主办的《对外宣传参考》1988年第10期），呼吁对外宣传要“切忌美文”。他说：“‘美文’者，指华而不实、堆砌辞藻的文字。对外宣传，要求生动，有些作者以为辞藻华丽，就能生动。……‘美文’即使译得很好，也往往让读者感到空洞无物。更何况‘美文’比一般文字难译，如果译文粗糙，就使得‘美文’之‘美’走向反面，不但不美，反而令人费解，或者感到好笑，甚至生厌。”他认为，“美文”之于对外宣传，有四大危害：因词害意，使外国人感到吹嘘；爱用典故，外国人不能理解；诗词楹联，外国人很难欣赏；缺少信息，外国人不愿看。他还举例批评过一篇向外国人介绍某地龙舟盛会的典型“美文”作品。这篇外宣作品以排比句“中华大地，江河纵横；华夏文明，源远流长”的泛论开始，接着就说当地的“秀山丽水吸引着中外游客纷沓而至，更以一年一度的龙舟盛会令游人叹为观止”，然后，该作品对龙舟盛会做了如下浓墨重彩的描写：
“轻快的龙舟如银河流星，瑰丽的彩船似海市蜃楼，两岸那金碧辉煌的彩楼连成一片水晶宫，是仙境？是梦境？仰视彩鸽翔飞，低眸漂灯流霓，烟火怒放火树银花，灯舞回旋千姿百态，气垫船腾起一片春潮，射击手点破满天彩球，跳伞健儿绽空中花蕾，抢鸭勇士谱水上凯歌，还有雀鸟争鸣，花卉盆景竞艳，书画、工艺展览铺出琳琅满目的画廊……啊，（某某）城是不夜城，龙舟会是群英会。”
中国人读起中文来，似无不可。但如读其英译稿，这篇作品的华而不实、空洞无物就显露无遗。英译稿如下：
The lightsome dragon-boats appear on the river as though the stars twinkle in the milky way.The richly decorated pleasure-boats look like a scene of mirage.The splendid awnings in green and gold chain into a place of crystal.Is this a fairyland or a mere dream? Looking above，you can see the doves flying about；looking below，you can see the sailing lamps glittering.Crackling are the fireworks，which present you a picture of fiery trees and silver flowers.Circling are the lantern-dancers，who present you with a variation of exquisite manner.Over there，motor-boats are plowing the water，thus a tide stirs up.Over there，the marksman are shooting to their targets，thus colorful beads whirl around.Besides，the birds’ chirping，the potted landscapes’ charm，the exhibition of arts and paintings，all claim a strong appeal to you.Therefore，we should say：（this）is a city of no nights；its Dragon-Boat Festival is a gathering of heroes …
一位友好的美国新闻工作者读了英文稿后，做了如下坦率的评论：
My first reaction was unfortunately laughter because it is so full of （language）mistakes.It omits some necessary information about the Dragon-Boat Festival，including its historical origins and when it actually takes place.These things are important … The copy seems try to“shower”the reader with fanciful，overblown assertions about how terrific it all is，but in unintentionally hilarious language that leaves the reader laughing out uninformed … the brochure also suffers from lack of background material，the taking-it-for-granted that the reader is already familiar with many aspects of Chinese history and culture … It doesn’t tell you where to go，how to get there，when things are open and closed，how much they cost，and so forth.All these are things people visiting an area want to know.
Why is it that many Chinese travel guides read basically the same，no matter what region is being written about，and are so packed with indiscriminate hyperbole? Less exaggeration would actually be more convincing.
（译文：我的第一个反应不幸是发笑，因为首先文字就充满了错误。它没有提供关于龙舟会的必要材料，譬如其历史起源和举行的时间，这些材料是重要的……它似乎企图向读者下一阵“倾盆大雨”，用种种离奇的、夸大的说法表明龙舟会多么了不起，但无意中却使用了滑稽的语言，让读者边看边笑，而得不到什么信息……这份画页还有一个常见的毛病，就是缺少必要的背景说明，而假定外国读者对中国的历史和文化的许多方面都已熟知……它也没有告诉你该到什么地方去，怎样去法，何时开幕和闭幕，要花多少钱等等。这些事都是要到一个地方去参观的人需要知道的。
为什么中国的许多旅游材料，不管是介绍什么地方，读起来都基本相同，都充斥着那么多不讲分寸的夸张语言？少夸张些，实际上倒能增加可信性。）
这是一篇实用性文本，但没有提供任何实用信息。译者遇到这样的文本（并非不常见），应该怎么办呢？改写（如果还有救）；或者搜集资料，重写。但译者这样做太累，也许还会落个出力不讨好（领导不认，说你不忠实），所以不是根本出路。也许需要教育原文作者，在写作上与国际接轨，让他们先研究国外旅游手册的写法，再下笔写自己的；也许需要译者直接参与对外宣传材料的编写，而不仅仅是翻译。从长远来看，我们需要从娃娃抓起，区分文学教育和非文学教育，将新文化运动进行到底。叶圣陶先生在20 世纪40年代初《国文教学的两种基本观念》中说得很明白：“其实国文所包的范围很宽广，文学只是其中一个较小的范围，文学之外，同样包在国文的大范围里头的还有非文学的文字，就是普通文字。” [25]
外国人笑话我们浮夸，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情。早在清朝对外交往中，就有这方面的记载：
林则徐手下的译员，还有从事汉译英工作的。如在1839年8月3日，林氏曾将自己草拟的致英国国王照会的底稿寄呈道光帝审阅。同月27日，道光帝批阅后认为“得体周到”，下旨“即行照录颁发该国王”。林氏接旨后，便将照会文稿交袁德辉翻译成英文。为表示慎重，林氏还要求伯驾医生另译一份英文稿。后来林氏接见杉达号医生喜尔时，又征求喜尔对英文照会的意见。喜尔曾有所记述：“他（指林氏）交付一封给英国女王的函件。文辞仍旧是一贯的浮夸口气，使我不禁失声而笑。他一看见这种情况，便问是不是不合适。我们说，我们所笑的，只是文辞上的几处讹误。于是他便吩咐我们将信带入屋里，在那里修改我们所发现的一切错误，并在那里进茶点。……”（见《中国丛报》1840年1月号）喜尔所指出的“一贯浮夸口气”，乃是照会中“我天朝君临万国”“茶叶大黄，外国所不可一日无也，中国斯靳其利，而不恤其害，则夷人何以为生”一类盲目自大、不切实际的陈腐见解。
当时中国人在中外贸易中，看到外国人需要大量的茶叶和大黄，从中悟出一个道理，认为外国人吃牛羊肉磨的肉粉，必得用茶和大黄打食，否则胀肚而死。市中流传这种看法，封疆大吏如林则徐、琦善，乃至皇帝都持这种看法，动辄以停止贸易吓唬外国人，把茶叶、大黄视为“控驭外夷之具”。 [26]
这个故事虽然讲的是“盲目自大、不切实际的陈腐见解”，属于无知，但它与我们民族喜欢浮夸（无论事实上还是修辞上）的风气是一脉相承的。在当代社会，我们仍然无法摆脱这种浮夸作风。
关于文学翻译和非文学翻译，纽马克做了如下论述： [27]
文学和非文学主要差异是，文学反映的是主观和想象的世界，是寓意或道德真相。非文学反映的是现实世界，是事实和事件。文学具体包括：（a）诗歌，包括抒情诗、戏剧诗和叙事诗；（b）小说，包括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c）戏剧，包括（1）悲剧，关于生与死的戏剧；（2）喜剧，关于正常生活的戏剧；（3）滑稽剧，以夸张的方式表现生活中幽默的戏剧。
文学是关于“人”的，隐含着“我”和“你”之间的对话，“我们”则是评论者或解说者；非文学是关于“物”的，基本上以第三人称叙述。文学文本的核心是其原创性语言或富有想象力的比喻；非文学文本的核心是质朴的语言和通用的或解释性比喻。非文学文本用来默读或浏览；文学文本用来默诵、研读、鉴赏和玩味。非文学文本的声音效果经常被忽略。
文学经常使用表达个人情感的、具有诗情画意的、19世纪的词语，如 lone，descry，brood，ponder，linger，rue，ease；这些词在去掉感情色彩之后，就变为非文学词语：single，observe，meditate，contemplate，delay，regret，alleviate。 [28]
在文学文本中，措辞和内容同样重要；在非文学文本中，只有代表重要概念、事物、动作、物质和精神属性等的关键词，其措辞和内容才同样重要。
从根本上讲，翻译旨在寻求五种真相：一是事实真相，即保证译文符合原文所反映的客观事实。这一条是对非文学翻译的要求，但在文学的众多领域，作品力图模仿或接近客观现实，以至于作品看起来更接近事实真相而不是寓意真相。二是寓意真相，即文学翻译中的想象和伦理合而为一。三是美学真相，即文学作品的形式美和声音美，及非文学作品行文的流畅和得体。四是逻辑真相，即文本的因果、时空等关系清楚明了。五是语言真相，即一种语言的成语可能用来弥补另一语言的缺失。
翻译分为两个不同的领域：非文学翻译和文学翻译。非文学翻译涉及知识、事实和思想、信息、现实，文学翻译涉及想象中的个人、自然、人类居住的星球；非文学翻译强调的是事实，文学翻译强调的是价值；非文学翻译强调信息的清晰性，文学翻译强调风格。
文学翻译和非文学翻译是两个不同的职业，虽然有时一个人身兼二职。两种职业是互补的，都是高尚的事业，都致力于在原文中寻找真相，只不过文学翻译致力于寻找寓意和美学真相，非文学翻译致力于寻找事实真相和功能真相。
但是，虽然非文学翻译和文学翻译涉及的主题、翻译方法，甚至语言的类型相当不同（不过，也有些小说，像简·奥斯汀的小说和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其写作方法犹如对事实的陈述），但翻译方面的书籍通常并不区分文学和非文学翻译，以文学翻译的特点概括所有的翻译，认为翻译是奴仆，翻译即背叛，翻译不可能等等。这些书的作者忽略了大多数翻译是非文学翻译的事实。翻译，无论是文学翻译还是非文学翻译，其宗旨都在于揭示真相，包括事实真相、美学真相、寓意真相、逻辑真相和语言真相，所以，翻译首先要做到准确。但翻译要再现原文的全部意义是不可能的，充其量只能做到接近原文的意义。在非文学文本中，翻译目的可能仅仅在于揭示事实真相，不一定需要同时揭示事实真相之外的其他信息，所以翻译可能相当准确。在文学翻译中，翻译只能做到一定程度的准确，因为翻译既要照顾到内涵意义（connotative meaning，或称暗示意义，指这个词在人们心目中激发产生的感性联想），又要照顾到指示意义（denotative meaning，或称外延意义、概念意义、字典意义，指词的本义或字面意思），这两种意义可能是多方面的，而翻译只能捕捉其中的一部分。由于两种语言的词语并不对应，语音、语法、词序不同，语义存在差距和缺失，所以，虽然译者想方设法进行补偿，但只有非文学翻译才能达到接近完美的程度。不过，尽管由于音韵和格律等原因，诗歌十分难于翻译，但出于介绍或解释原文的目的，对诗歌进行有限翻译，还是可以做到的。 [29]
纽马克以Franz Kafka的第三部小说 Amerika 中的一段话为例，说明文学和非文学翻译的差异：
Als der sechzehnjahrige Karl Rossmann，der von seinen armen Eltern nach Amerika geschickt worden war，weil ihn ein Dienstmadchen verfuhrt und ein Kind von ihm bekommen hatte，in dem schon langsam gewordenen Schiff in den Hafen von New York einfuhr，erblickte er die schon langst beobachtete Statue der Freiheitsgottin wie in einem plotzlich starker gewordenen Sonnenlicht.Ihr Arm mit dem Schwert ragte wie neuerdings empor，und um ihre Gestalt wehten die freien Lüfte.
纽马克认为，作为小说，这段话可能翻译如下：
As the sixteen year old Karl Rossmann，who had been sent to America by his poor parents，because a maid had seduced him and had got a child by him，landed after the boat had slowed down，in New York harbour，he saw the goddess of liberty which he had observed for a long time standing in the sunlight，which had suddenly become stronger.As though just recently，her arm with the sword towered above him，and around her figure blew the fresh breezes.
纽马克认为，如果译者认为读者可能会忽视或误解自由女神手中的“剑”，译者应该加一个脚注，首先说明剑的象征意义（侵略性），然后说明，自由女神手中拿的其实不是一把剑，而是火炬，象征对难民的欢迎，还可以加上有助于读者理解的细节：自由女神雕塑者姓名、雕塑日期、雕塑国家、雕塑原因等。
如果该段要改写为新闻，可能需要缩短（删去关于阳光的描写和as though一句）；把“剑”直接改为“火炬”，因为这显然是作者的笔误，一般情况下不需要加注。
这个例子说明两种题材的基本区别在于内容，而不是像通常所认为的那样，在于形式。另外，由于和文学文本相比，非文学文本增长巨大而迅猛，而有关文献对此几乎未作探讨，所以，这个例子既说明文学和非文学翻译中的差异，又说明两类文本注释方法的差异。
在文学和非文学文本之间，存在一些中间类型的文本，首先是随笔（essay），它以文学的形式表现非文学主题；然后可能是自传、艺术评论、哲学、宗教、历史、心理学、社会学、文化学文本等。这些文本的措辞与内容是否同等重要，以及翻译时在多大程度上接近原文字面，取决于文本本身的写作质量以及文本的严肃程度。所有这些中间性题目使用的都是非文学语言。
可以笼统地把文学翻译看作艺术，把非文学翻译看作科学，但实际上，翻译永远不会成为精确的科学，因为两种语言存在天然的差异和不对等性，尽管程度不同。例如，把非文学文本从法语翻译为西班牙语，其准确程度通常要高于从法语翻译为德语，原因很简单：虽然两个语言组都共同根植于希腊-拉丁语，但第一语言组之间的关系比第二语言组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翻译一部分是科学，一部分是艺术，一部分是技巧问题，甚至还有5%左右是个人品位问题。
专业领域的翻译可以定义为非文学翻译中技术性最强的翻译，其重点是术语。这些术语的意义在待译文本中是单一的，尽管这些术语在文本的总词汇中所占比例通常不到5%，而其中很多术语在其他上下文和文本中可能还有不同意思。如果这些术语在目的语中不存在，笔者建议在翻译中加上引号，以此表示此为临时性翻译，直到大家接受后再把引号去掉。在别的方面，如果原文清楚、简洁，应尊重原文的风格；如果原文有缺陷，应当进行改进。
根据2.2笔者的归纳和2.3对纽马克观点的总结，可以把非文学翻译的特点归纳如下：
一、根据委托人提供的信息或特定情景下的翻译习惯，确定翻译种类或策略，提供符合客户需要的翻译产品
一是要了解翻译目的，原文和译文的读者，使用时间、地点、场合、媒介、功能等，了解文本本身的写作质量以及文本的严肃程度。利用以上信息确定翻译方法或策略，即译者在多大程度上对原文进行调整，或者说译文在多大程度上接近原文字面。最终提供符合原文功能要求的产品，实现原文的功能。
二、准确无误地再现原文所反映或意欲反映的客观现实，揭示事实真相
一是意思连贯。译文要揭示逻辑真相，文本的因果、时空等关系要清楚明了。特别注意数字没有前后矛盾，推理没有前后矛盾，发现矛盾时仔细审查是译者理解错误、表达错误，还是原文错误。二是语言要准确，句子表达严密。三是意思要明确，没有歧义。非文学翻译强调信息的清晰性。作者无意中造成歧义的，要通过语篇内外知识消除歧义。四是如果发现原文有误，视情况予以纠正或指出。五是对原文的任何增删，不能损害原文基本信息的准确性。六是反复校对，保证意思准确，尤其是集体创作的文本，如法律文书。
三、语言要朴实
一是语言规范。包括行文流畅、得体，句子符合语法规范，词语搭配为普通搭配，不追求新奇表达方法。二是简洁明了。说话直截了当，不说套话、废话，不绕弯子；按照应用文要求分项、分条写；遣词造句考究，避免啰唆。尽量用短句，便于理解。如果原文清楚、简洁，应尊重原文的风格；如果原文有缺陷，应当予以改进。三是信息准确性第一，语言艺术性第二。在保证信息准确，又不违反译入语常规的情况下，可以译出原文的比喻等修辞，也可以使用通用或解释性比喻。在非文学文本中，翻译目的重点在于揭示事实真相，其他信息处于次要地位。翻译口号、标语、广告等语言现象时，由于其本身的审美功能具有重要地位，需要兼顾信息的传递和审美效果。不使用带感情色彩或诗情画意的词。四是中译英时文风朴实化。比喻只需要传达基本意思，不宜使用比喻、拟人、夸张等修辞方法，对浮夸的原文应进行改写或重写。
非文学翻译的第一个特点是说，翻译是一项有目的的活动，要根据各种社会、文化、交际因素选择适当的翻译策略或方法，向客户交付符合特定需要的产品。这一特点可以概括为“方法得当”。
非文学翻译的第二个特点可以概括为“意思准确”。这一特点要求我们不要拘泥于原文字面意思，而是要深入发掘作者意欲反映的客观事实，以读者可以理解的方式呈现出来，包括显化原文隐含的信息、纠正原文的错误、消除歧义等。这一特点相当于他人提出的“信”或“忠实”的翻译标准，但这里强调的是符合客观事实，而不是亦步亦趋地做原文的奴隶，连原文的失误都复制。
除非出于特定目的，翻译应当准确传达原文的意思，无论是严格意义上的翻译，还是节译、编译或总结性翻译。当然，这里所说的意思既包括原文“明示”表达的意思，也包括原文“默示”表达的意思。由于文化差异或时代背景的不同，在一种文化或时代背景下不需要明确说明即可以被读者理解的信息，换一个文化或时代背景就需要明确地表达出来才可以被读者所理解。由于翻译是跨越文化和/或时代背景的交际行为，为了使译文读者能够理解原文，需要把原文隐含的意思以明示的方式表达出来。在多大程度上“显化”原文隐含的意思与多种因素有关。如译文读者对源语文化历史背景了解较多，则需要显化的信息就较少；反之就较多。再如原文的类型，类型不同，显化的方式可能不同。对于译者享有较大自由度的文本，可以在译文中融入原文隐含的信息，不留痕迹，就好比是原文作者写出来的一样；对于译者享有自由较少的文本（经卷、领袖著作等），可以用加注释的方式显示隐含的内容。显化原文隐含的内容，并不违背“准确”的原则。“准确”不一定是字面上与原文一致。当字面翻译无法充分传达或有悖于原文的意思时，应当补充或舍弃字面意思，以一种新的形式传递原文的真实含义。
非文学翻译的第三个特点“语言朴实通顺”，是为“意思准确”服务的。所谓“语言规范”“简洁明了”是准确传达意思的必备条件。我们把它单列出来，作为一个特点，是为了强调文本的非文学性。有译者提出“通顺”的翻译标准，可以认为是语言朴实通顺的一个方面。
赖斯（Katharina Reiss）探讨了不同文本类型的功能特点及其与翻译方法的关系（转引自Mundy：74） [30] ：
Funct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text types and links to translation methods（adapted from Reiss 1971）
赖斯对每种文本类型的特点总结如下（Mundy：73）：
1.信息性文本（informative text）：以内容为主，这类文本的主要作用是交流信息、知识和意见。传递信息的语言手段是逻辑或指称意义。
2.表达性文本（expressive text）：创造性写作，作者利用语言的美学意义。信息发出者（作者）和信息的形式均被放在突出位置。其典型代表是虚构性文学作品。
3.呼唤性文本（operative text）：重点是呼吁、说服、劝阻、欺骗文本读者或接受者采取某种行为。语言形式是对话。
4.视听文本：如影视和口头广告。以图像、音乐等补充其他三种功能（上表中没有列出）。
赖斯还给出了与三种功能类型相应的文本题材，Chesterman对此进行了直观表述（转引自Mundy：73）：
根据该图，参考书（reference work）属于信息功能最强的文本；诗歌（poem）属于表达功能最强的文本，最注重形式；而广告（advertisement）则是呼唤功能最强的文本，旨在说服别人购买或采取行动。在这三极之间，属于混合文本。比如，传记可能在信息性和表达性之间，因为传记既提供有关题目的信息，又部分具备文学作品的表达功能。同样，宗教演说既提供有关宗教的信息，又具备呼唤功能，因为它企图说服教徒采纳某种行为方式（Mundy，74）。
赖斯认为，尽管同一文本可能具有不同功能，但判断译文是否得当的决定因素是译文是否传递了原文的主要功能。她建议针对不同的文本，采取不同的翻译方法（见前文加框文字底部两栏）。她把不同文本的翻译方法总结如下：
（一）信息性文本（informative text）的译文应当传递原文的全部指称（referential）内容或概念（conceptual）内容，译文应当是“质朴的散文”（plain prose），没有废话，必要时把原文的意思显化（explication）。
（二）表达性文本（expressive text）的译文应当传递译文的美学和艺术形式，翻译应当使用“认同”（identifying）法，即译者采用原文作者的视角进行翻译。
（三）呼唤性文本（operative text）的译文应当使译文接受者产生预期反应，翻译应当使用“归化”（adaptive）法，在译文读者中创造同等效果。
（四）视听文本要求使用“补充”（supplementary）法，即用视觉形象和音乐补充书面语言。（Mundy：74，笔者译文）
Mundy指出，有学者对赖斯的理论提出了批评，其中包括质疑语言的功能为什么只有三种。同属功能学派的Nord可能认为这样的批评有道理，所以，在语言功能上增加了情感交流（phatic）功能，用以指建立或维持交流双方联系的语言现象，简单的例子如good morning或ladies and gentlemen。（Mundy：76）
Mundy指出，还有人批评赖斯建议的翻译方法在具体文本中难以适用。即使对于信息性文本，看起来符合逻辑的plain prose方法，适用起来也有问题。英语中的商业和金融文本包含大量比喻，有的简单，有的复杂，如：markets are bullish and bearish ，profits sore ， peak ， dive and plummet ， carpetbaggers besiege building societies，banks employ a scorched-earth policy in the face of hostile take - over bids 。其中有些在其他语言中有固定译法，而复杂和有特色的比喻就不一定有。同样，把商业文本翻译为英语也不仅需要注意原文的信息价值，还需要注意原文的表达功能。（Mundy：76）
Mundy指出，以上例子可以说是对赖斯整个理论的重大批评，因为这涉及文本类型到底是否可以区分的根本问题。被赖斯称为具有很强信息功能的商业报告，也可能同时具备强大的表达功能。这样的报告在源语文化中可能具有几种功能：对公司董事来说具有提供信息的功能，对投资者来说具有呼唤功能，即说服投资者和市场分析家，公司在有效运作。传记也很可能具有呼唤功能，即试图说服读者对某一问题采取某一立场。广告通常具有呼唤功能，但同时也可能具有艺术/表达功能，或提供信息的功能。虽然赖斯对文本的功能分类界限分明，但同一文本经常兼有不同功能，而且也可以把同一文本用于不同目的，所以文本和功能难以一一对应。同时，翻译方法不仅仅取决于文本类型。译者个人的角色和目的，以及社会文化压力，同样影响到翻译策略的选择。（Mundy：76）
笔者认为，赖斯根据功能划分的四种文本类型，与文学文本和非文学文本之间存在对应关系。表达性文本应当属于文学文本，信息性和呼唤性文本应当属于非文学文本，视听文本视情况而定。赖斯所建议的翻译方法，与以上讨论的文学翻译和非文学翻译的方法也没有冲突。比如信息性文本要质朴、没有废话、必要时显化原文的意思，这与我们的主张完全相同。呼唤性文本翻译应使用“归化”法，即要求译文照顾译入语的语言习惯，这一主张也不为非文学翻译的主张所排斥。译文是“直译”还是“意译”，要视多种因素而定，如原文的写作质量、严肃程度、功能等。信息性文本的“质朴”与“呼唤性”文本的“归化”似乎也不存在冲突。况且，无论质朴还是归化，都应当以准确传达原文的事实信息为依托，只是侧重点不同。
赖斯认为，与信息性文本相比，表达性文本更需要保留比喻 [31] ，这与我们的观点是一致的。至于同一文本可能具备不同功能，笔者认为在非文学作品中，这些功能很少会产生冲突，一种功能（如信息功能）的实现，会自然带来其他功能的实现。万一出现冲突，能优先实现主要功能。毕竟，翻译不可能译出全部意思，但也不能因此陷入不可译论。
如前所述，按照文章的功能，科学文章（非文学作品）包括议论文体、说明文体、应用文体和记叙文体（如新闻）。公文是其代表。
但关于非文学作品的分类，似乎有不同的见解。有人认为文艺作品以外的文字都是应用文，应用文等于非文学文本。应用文是人们交流思想、处理事务、解决问题，互通情况的一种重要工具，其特点是内容具体明确、书写格式固定、语言简明扼要、处理事务时间性强。
应用文（非文学文体）包括学术文体应用文，有科研报告、毕业论文、科技论文等；公务应用文，有公文、事务文书、司法文书、财经文书等；日常生活应用文，有会议记录、日记、读书笔记、感谢信、表扬信、倡议书、建议书、申请书、电报稿、书信等。
应用文写作的基本要求是：实、准、简。实，是指内容要实事求是，文风朴实；传递信息真实可靠，引用数据准确无误；所做判断符合实际，办法要切实可行。准，是指表达形式准确，选用适宜的应用文体；语言准确，句子表达要严密，不宜使用比喻、拟人、夸张等修辞方法；引用事例、数字、图片都要准确无误；按照应用文惯用格式写作，格式要准确。简，就是简洁明了，要直截了当，不说套话、废话，不绕弯子；按照应用文要求分项、分条来写；遣词造句要考究，避免啰唆；尽量用短句，便于理解。 [32]
翻译作为写作的一种形式，对应用文写作的基本要求当然完全适用于应用文的翻译。
从文体学的角度，非文学可以进行上述分类；但从翻译实践来看，人们习惯上并不按题材划分非文学的翻译种类，而是按专业领域划分。以下是非文学翻译的常见类别：
行政翻译：翻译政府行政文件。
商业翻译：翻译商业文件。
计算机翻译：翻译计算机程序和相关文件（手册、帮助文件、网站等）。也叫本地化。
经济翻译：经济学领域的翻译。
金融翻译：金融文本的翻译。
一般翻译：“一般”文本的翻译，实际上，大多数文本都属于某个专业，尽管有些人不承认。
法律翻译：法律文本的翻译（法律、合同、条约等）。法律翻译需要译者有深厚的法律知识，因为法律翻译不准确可能带来严重后果。
医学翻译：医学文本的翻译。
医药翻译：医药产业文本的翻译。医学翻译和医药翻译错误也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科学翻译：科学文本的翻译。
学术翻译：专业学术文献的翻译。
技术翻译：技术文本的翻译（手册、指南等）。
等等 [33] 。
有人认为非文学翻译比文学翻译翻译容易，这是一种误解。任何翻译都需要艰苦、细致的工作，克服各种各样的语言障碍和文化障碍，非文学翻译也不例外。文学翻译有其特点和难处，非文学翻译也一样。
非文学翻译涉及的内容十分广泛，单是学科知识本身就给翻译带来巨大挑战。像任何其他人一样，专业译者也不可能掌握所有专业的知识。但专业翻译要求译者准确传达原文的意思，这就迫使译者不断学习专业知识，实际上这也是翻译职业的魅力所在。当然，作为职业翻译，要以翻译为生，就必须考虑准确和效率的关系。笔者认为，只有翻译的专业化分工才能使两者达到平衡。
有人认为，非文学作品中包含的科学信息较多，文化、艺术信息少，所以，非文学翻译是机械劳动，不需要什么技能。实际上，语言本身就是文化的载体，非文学翻译也不可能逃离文化的影响，而文化差异就构成了翻译的巨大障碍。在很多情况下，如新闻发布稿、演讲、年度报告或其他级别很高的文本，原文的语气也十分重要，需要在译文中准确地体现出来。原文中的“文采”，即使作朴实化处理，也要动一番脑筋。
非文学翻译中的一个特殊困难是原文写作质量差，意思难以琢磨。原因可能有多个，比如作者的写作能力差、英语水平不高（不少报告的作者母语不是英语）、知识欠缺、集体起草（如委员会起草的报告经常是你在这里加一个短语，我在那里加一个句子，最后的结果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这种情况下，译者的任务不是“以其昏昏，使人昏昏”，而是要寻求作者的原意，准确传达作者希望传达的信息，这时就要通过一切手段，揭示和传达原文真相，其困难程度应当不亚于文学翻译。这种情况下，译文通常要胜过原文。
非文学翻译的首要标准是准确。法律、医药翻译中尤其要注意这个问题。合同翻译错误可能会引起诉讼和金钱损失；条约、协议翻译错误会导致混乱和误解；医药文本翻译错误可能关系人的生命健康。要做到准确，有时恐怕不是译者个人能力所及的，而需要译者集体的努力。
非文学文本中，关于语言本身的讨论也是翻译的一个难题。重要文本的起草过程中经常会谈到不同措辞的细微差别或同义词的区别等问题，这样的文本或段落即使翻译出来，对读者的意义也往往不大，因为在一种语言里面有差异的说法，译为另一种语言后，便不存在同样的差异。例如，原文说“此处使用‘should’，而没有使用‘shall’，是因为‘should’表示一种建议，‘shall’表示一种义务”。如果此前“should”翻译为“应该”，“shall”翻译为“必须”，那么汉语的“应该”和“必须”的差异就不一定等于英语中“should”和“shall”的差异。 [34]
本书按基础和难易程度分为五个部分，但本书的内容，也可以按照非文学翻译的三项标准来划分。如第五章Google的使用、第八章新旧信息的流动、第十二章语篇的衔接、第十六章原文错误的识别、第十七章批判性思维、第十八章译文的修改等，是为了做到“意思准确”；第三和第四章简明英语、第六章所述搭配和句子结构、第七章译文减肥、第九章主动被动、第十章句子长短、第十一章核心句分析、第十二章语篇衔接、第十三章隐喻等的翻译，是为了做到“语言朴实通顺”；第十三章俗语翻译、第十四章段落与篇章的布局和重组、第十五章酌情改写原文，强调的是翻译“方法得当”。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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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本例来自 http：//teacher.cyivs.cy.edu.tw/～hchung/freedomontranslate.htm ，2004年3月1日访问；译文有改动。
[4] 转引自：Jeremy Munday. 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Theories and Applications ，Routledge，2008.
[5] 关于目的论的介绍，见Christiane Nord， 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Explained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6] 转引自Chi-Chiang Shei. Combining Translation into the Second Language and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An Integrated Computational Approach. Ph.D.Thesis.Division of Informatics，University of Edinburgh，2002.博士学位论文，可从网上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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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eter Newmark，Non-literary in the Light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Journal of Specialised Translation ，Issue No.1，2004， http：//www.jostrans.org/issue01/articles/newmark.htm， accessed August 4，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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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陈峰.文学作品与其他著作的区分， http：//www.xmst.org/stxx/199902/19990213.htm ，2004年9月1日访问。
[16] 陈峰.文学作品与其他著作的区分， http：//www.xmst.org/stxx/199902/19990213.htm ，2004年9月1日访问。
[17] 陈峰.文学作品与其他著作的区分， http：//www.xmst.org/stxx/199902/19990213.htm ，2004年9月1日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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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Zhao Yuhong. Drafting Policy On Bilingual Legislation ， http：//www.legco.gov.hk/yr00-01/english/ panels/ajls/papers/b1136e01.pdf， accessed September 1，2004.
[24] http：//china.intlshop.com/archives/2004/07/aeece. php，accessed September 2，2004.
[25] http：//zyk.chy-bjedu.com.cn/internet/pep/zhongyu/keyan/nengfou.htm， accessed September 2，2004.
[26] 房德龄.天朝门，道光皇帝传奇·天朝奇耻， http：//www.notia.com.cn/longsong/daoguang_4.htm， 2004年8月25日访问。
[27] Peter Newmark.Non-literary in the Light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Journal of Specialised Translation， Issue No.1，2004，http：//www.jostrans.org/issue01/articles/newmark.htm，accessed August 4，2004.
[28] 关于词语的感情色彩，举一个汉语例子。《刑法》第46条关于死缓减为无期徒刑的规定，草案中是“如果真诚悔改”，定稿时改为“如果确有悔改”，因为“真诚”一词比较抽象，难以检验，不易掌握，“确有”一词就比较明确，准确易懂，便于检验。见 http：//www.snedu.com/zhibo/TBFD/26/tbfd/c3/c3yw/c3yw.htm， 2004年9月2日访问。
[29] Peter Newmark. 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30] Jeremy Mundy. 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Theories and Applications， Routledge，2001.
[31] http：//www.anukriti.net/translation2.asp ，accessed September 2，2004.
[32] http：//www.snedu.com/zhibo/TBFD/26/tbfd/c3/c3yw/c3yw.htm ，accessed September 2，2004.
[33] http：//www.wordiq.com/definition/Translation ，accessed September 1，2005.
[34] http：//www.worldhistory.com/wiki/T/Translation.htm ，accessed September 2，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