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病讲究因势利导,“帮身体说话”
中医治病的方法分为八种:汗法、吐法、下法、和法、温法、清法、补法和消法。这八种治法依病症不同性质而定,比如,清法用来清热去火,温法用来散寒暖中,补法用来补益亏虚……除此之外,还要依病患的不同部位来施治,这些治法更显示了中医治病是为了“帮身体说话”。比如,汗法、吐法、下法、和法、消法,通过顺应身体的规律,借力病邪的特性,不仅听身体的话,而且帮助身体说话。
温、清、补法在此不赘述,下面着重讲讲汗、吐、下、和、消法。
1 汗法
通过促进出汗的办法驱邪外出,《黄帝内经》对它的叙述是“其在皮者,汗而发之”。汗法针对的是在皮毛、体表的邪气和病患,比如风疹、湿疹、癣类等皮肤疾患,以及风湿在表和水肿实证兼有表证者。汗法最常被用于治疗感冒,因为感冒有寒热之分,汗法也就有“辛温发汗”“辛凉发汗”两种方法。
“辛温发汗”针对的是寒性感冒,恶寒重、发热轻、头痛身疼、口不渴、舌苔白薄等。用药有名方“麻黄汤”,以及中成药“感冒清热颗粒”“通宣理肺丸”。
“辛凉发汗”针对的是热性感冒,恶寒轻、发热重、头痛、口渴、舌苔黄薄等。用药有名方“桑菊饮”“银翘散”,以及中成药“银黄口服液”,它们都是通过透散的方式,使邪气就近从体表而出。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就是“助阳发汗”,这更是典型的“帮身体说话”。这类病人本身阳虚,又感受外邪,按邪气性质是需要发汗的,但阳虚之人多经不起大汗,甚至根本发不出汗,这就要在发汗的同时,用补药助力病人的阳气,让病人具有祛邪外出的正气,比如名方“人参败毒散”,是阳虚之人感冒的专用药。
2 吐法
通过引吐、催吐的办法治疗咽喉、胸膈、胃肠等部位的痰涎、中毒、宿食,对病势急剧且体质壮实的病人更适合用此法。比如,吃了不干净的食物,饮食失调了,胃不舒服的同时马上要发烧,这个时候,如果能通过服用药物或者刺激咽喉等物理引吐的办法,把停留在胃里的东西呕吐出来呕吐一般会引发出汗的症状,无论是胃部的不适还是发烧的症状,就都会随之缓解,这也是典型的“因势利导式治疗”。
吐法是金元时期的名医张子和首创的,现在已经少有用到,因为呕吐毕竟有些痛苦,但这至少提示我们:呕吐不全是坏事,它是身体排毒的本能。所以,不要为了止吐而止吐,不刻意止吐就是对身体功能的成全。
3 下法
通过泻肚、通便,使宿食、燥屎、冷积、瘀血、水饮等有形实邪排出体外。因为病邪性质不同、病人体质不同,中医又分寒下、温下、润下、逐痰、逐水、逐瘀,以及攻补兼施等方法,最大可能“就近解决”,又不至于伤正气。
中医有一句话叫“实证易泻”,就是说实证用下法效果明显,上火导致的大便不通,用泻药马上就能见效。可见,当药物顺应了身体机能,就是在与身体合力抗敌,见效自然更快。
4 和法
有一种治法特别值得单独说,就是和法,这是最能体现中医哲学观的治法。
这个“和”,有“讲和”的意思,就是通过寻找身体与病邪之间的平衡点,使身体在新的条件下与外邪达成新的平衡,制约邪气的进一步发展。最具代表性的中药就是“小柴胡汤”,它针对的病邪既不在表,又不在里,而是在半表半里之间,既无法用汗法,也不能用下法,但又必须因势利导,听身体的话。
人体不是机器也不是容器,而是一个复杂的有机体,现在的疾病也很少是单因导致的,很多都是生活方式等复杂因素造成的,比如心脑血管病、癌症等。对这些疾病的治疗和调理,很难有手起刀落、药到病除的痛快和利落,而要通过互相牵制、敌进我退的方式,最终达到平衡。
5 消法
痞块积聚一类的顽固性病症,或食积、痰饮、水湿壅滞一类的慢性疾病,以渐消缓散的方法,可以达到治病的目的。比如针对脾胃不运、消化机能呆滞等所导致的嗳腐吞酸、脘腹胀满,可以用中成药中的“消法的代表药加味保和丸”“香砂枳术丸”。
◎很多病人不是治好的,而是将就好的
上海中医药大学的何裕民教授,是中医里著名的肿瘤学家,他对癌症治疗有个体会:“很多病人不是治好的,而是将就好的。”这个“将就”就是既要遏制癌症的发展,又要最大限度地让身体畅所欲言,顺应身体的机能。为此,不能与外邪硬拼,而是要通过适度的放弃,“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治病哲学,在“小柴胡汤”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小柴胡汤”首见于张仲景的《伤寒论》,由柴胡、黄芩、半夏、生姜、人参、大枣、炙甘草七味药组成。其中,柴胡可使内部邪气外出而解,生姜则是助力柴胡使邪从表出,黄芩清中、上焦表里之湿热,半夏降泻中、下焦痰邪滞气。邪在半表半里,是因为病人正气已虚,邪才能从表而入,所以要用人参、大枣、炙甘草三味药补气养血,给自身的正气撑腰。这种力度的补益能使正气足以抗邪。
后代医家对这个方子的评价是:“寒热并用之谓和,补泻合剂之谓和,表里双解之谓和,平其亢厉之谓和。”可见,“小柴胡汤”是均衡了正与邪、表与里、寒与热各方的力量,最终通过“将就”达成和解的。
这个方子在初学中医者看来有点让人摸不着头绪,因为它的寒、热、虚、实之性,不像“麻黄汤”“大承气汤”或者“十全大补汤”那么“立场鲜明”。但恰恰是这种中庸的立场,使身体得以应对复杂多变的疾病,帮助身体把话说痛快,成全身体的各项机能,不违逆身体的任何生机,“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