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常德庆睡在渔棚里,被沙滩上一阵脚步声惊醒了。睁眼一看,只见去讨镖的那渔人钻进棚来。常德庆慌忙坐起,心里唯恐不曾将镖讨回,不敢先开口问,只用那失望的眼光,仰面瞧着渔人。渔人笑道:“这回虽则失事,却喜你倒得了些名头。彭四叫鸡竟被你断了他一条臂膀,他是湘河里有名的大胆先锋。许多老江湖一个不提防,就坏在他手里。他素来是欢喜说大话,两眼瞧不起人的,所以江湖上替他取个绰号,名为‘彭四叫鸡’。这回倒很恭维你,他说就凭你那一刀,愿将镖银全数送回。这也是你初出世的好兆头。”
常德庆听了,心中高兴,来不及地立起身来问道:“三十万两都全数讨回了吗?他虽是这般说,然若不是老叔的面子,哪有这么容易。但不知三十名兵士,有几名留着性命的?”渔人用手指着棚外道:“你自去点数,便知端底了。”
常德庆钻出棚来,此时天光已亮,晓风习习,晓雾濛濛,回头看江岸上,一排立着几十名兵士,并堆着一大摊的银箱。暗想怪道刚才一阵脚步声,把我惊醒了,原来就是这些兵士,和搬运这些银两的人。遂走到一个兵士跟前问道:“你们统同回来了么?昨夜船沉了以后的情形,是怎么的呢?”兵士答道:“我们三十个人,一个也不曾伤损。当船沉下去的时候,我们已将船棚掀开,都待浮水逃命。即听得岸上有人喊道:‘不干你等的事,你们不逃倒没事,逃就枉送了性命。你们看,四面都有人把守了,能逃上哪里去?一齐上岸来吧,绝不难为你们。’我们听了这些话,哪里肯信呢?没一个敢近岸,都拼命泅着水,向上流逃。岸上的人,也不再喊了。我们逃不上半里,忽被一根粗索,在水中截住去路。我们的水性都不大熟习,一遇那根粗索绊住,便再也浮不过去。转眼之间,那粗索移动起来,我们的身体,被那索拦的只向后退,和打围网相似,将我们作鱼,围到沉船的所在,一个一个地赶上岸。原来是四个人,牵着那根粗索。我们若是水性好,也不至是这么被他围住,无奈我们都是陆营,能够勉强在水中浮起,不沉下去,也要算是我们的能耐了。”
常德庆点头,催着说道:“将你们赶上岸怎么样呢?”兵士道:“就在离河岸不远,有一所茅房,八个着水衣靠、手拿钢叉的人,押着我们到那茅房里。地下铺了许多稻草,壁上钉了一碗油灯,以外什么物件也没有。八个人将门关上,就监守着我们。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隔着门向里传话道:‘焦大哥教提一个杀胚上去问话。’我当时还不知道杀胚是什么,只见监守的八个人齐声应是。在我们三十人中,挑精选肥的,刚刚选中了我。两个人过来,一人执着我一条臂膀,说声:‘走,值价些。’我才知道杀胚就是指我们。我也不开口,便随着二人出了茅屋,向东北方走了五六里路。见前面有一堆灯火,走到临近,却是一个山岩。约莫有四五十人,各执灯笼火把,立在岩下。当中立着一个年约五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正和一个满身是血,没有右膀的人说话。押我的两人,猛然将我往前一推,喝道:‘跪下!’我只得朝山岩跪了。
“那胡子掉过脸来,用很柔和的声音向我说道:‘你不用害怕,我这里的刀,不至杀到你们颈上来。我只问你,你们凭着什么本领,敢押解这一船的饷银,到北京去?说来我听。’我就答道:‘我们是奉上官差遣,身不由己,本领是一些没有。并且我们只送到湖北界,就回头销差。’那胡子点头笑道:‘我也知道你们是身不由己,但是你们只送到湖北界,以下归谁押送呢?’我说:‘有常德庆大爷押送。’那胡子露出踌躇的样子,说道:‘常德庆么,是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名字?唗!我问你,这常德庆有多大年纪了,于今在哪里?’我说:‘年纪不知道,像是很年轻,大约不过二十多岁。沉船的时候,不知他往哪里去了?’胡子大笑道:‘怪道我不曾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字,原来只二十多岁的人,真是人小胆不小了。’
“那胡子说笑时,又望着那没有右膀的人说道:‘四弟这回可说是阴沟里翻船了。’没右膀的人,听了不服似的大声说道:‘这常德庆虽是没有名头,本领却要算他一等。我遭在他手里,一些儿不委屈,我并想结识他,只可惜他赴水跑了。’一面说一面望着我,也喊了一声杀胚道:‘你听着,我放你们回去,你见着常德庆,得给我传一句话。你只说罗山的彭寿山拜上他,这回很领教了他的本领,看他这种本领,谁也不能说够不上保镖。只是江湖上,第一重的是仁义如天;第二还是笔舌两兼;第三才是武勇向先。他初出世,没有交游,本领便再高十倍,也不能将这么重的镖,保到北京。这是我想结识他的好话,你能照样去说,不忘记么?’我说:‘不会忘记。’那胡子教押我去的两人,仍押我回茅房。
“我到茅房不到半个时辰,又听得外面敲门的说道:‘有甘瘤子来说情,要将三十万饷银,全数讨回去。焦大哥说,看甘瘤子的情面,交还他一半;彭四哥说,凭他这一刀的本领,完全退还他。于今已将银两,全数搬到对面河岸去了。甘瘤子还要把这三十个杀胚,一并带回去,现在前面等着,赶紧将这一群杀胚送去吧。算是我们倒霉,白累了一个通夜。’八个监守的人都愤愤地说道:‘我们在水里浸了这大半夜,落得个空劳心神,真是没得倒霉了。’即听得门外的人催着说道:‘罢了,罢了!快点儿送去吧。倒了霉,不要再讨没趣。这个瘤子,最是欢喜多管闲事的。’八人都堵着嘴,板着脸,连叱带骂地将我们引到沉船的地方。在山岩下问话的那胡子,同那没右膀的人,正立在河岸上,和方才领我们到此地来的这位老者,做一块儿说笑。这老者见我们到了,就向两人作辞,说了句承情,便带我们到此地来了。这些银箱,也不知是何人搬运到这里来的。”
常德庆听了这些话,心中害怕,不敢再押着银两,往前走了。就在鱼矶另雇了一艘民船,仍将三十万丁漕银解回长沙,向那藩台禀明了失事情形,谨辞恪辞地卸了委任,独自跑到鱼矶来,拜甘瘤子为师,练了一身惊人的剑术。
这甘瘤子是两湖的大剑侠,他师傅杨赞化,是崆峒派剑术中的有名人物。在喻洞和金罗汉吕宣良较量的董禄堂,是杨赞化的大徒弟,甘瘤子的师兄。甘瘤子因董禄堂败在吕宣良手里,对于吕宣良这一系的人,都存了个仇视的心思。只待一有机会,就图报复。南荆桥、北荆桥两处,都是甘瘤子的巢穴。甘瘤子的家在北荆桥,他还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母。他这老母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叫作“甘二娭毑”,少时跟着她父亲,吃镖行饭,练就一身硬功夫,舞得动八十斤的大刀。嫁着甘瘤子的父亲,就改业做独脚强盗。
怎么谓之独脚强盗呢?凡是绿林中的强盗,没有不成群结党的。和常人一般,住在家里,每年出外,做一两趟买卖,也不收徒弟,也不结党羽,便谓之独脚强盗。这种独脚强盗,最是难做,不是有绝大本领的人不行。甘瘤子的父亲住在北荆桥,做了二十年的独脚强盗。左右的邻人,不但无人知道他是个强盗,并且没一人不感激他周济贫人的好处。甘瘤子十四岁上,他父亲就死了,甘二娭毑每年仍照常出外,做一两趟买卖,连甘瘤子和家下人,都不知道。直到后来,拜了杨赞化为师,成了一名大剑侠,自能撑持家政了,甘二娭毑方坐在家中安享。但是甘瘤子的行动,仍是继承祖业,也做这项不要本钱的买卖。在下写到这里,却又要将甘瘤子家庭的组织,并和吕宣良一派人作对的前事,叙述一番了。
甘瘤子有两个老婆,这两个老婆,也都有些儿来历。大老婆姓蔡,是河南的一个卖解女子,容貌奇丑,武艺倒是绝高,不是寻常卖解女子一般的花拳绣腿,名字叫作蔡花香。每次卖解,每次当众宣言,如有打得过她的男子,不问贫富,只要年龄相当,家中不曾娶过妻的,便嫁给他。打遍了北五省,没遇一个打得过她的相当男子。甘瘤子偶然高兴,和她交手,只几个回合,便把蔡花香倒提在手中。这时甘瘤子确是不曾娶过妻,就娶了这蔡花香做老婆。二老婆是甘二娭毑的侄女,也是个吃镖行饭,有本领的女子。因甘瘤子的父亲行二,还有一个大伯,在中年死了,没有后人,这将甘瘤子祧继,所以娶两房妻室。大老婆生了一女,名叫联珠;二老婆生了一子,名甘胜。诗书世家的子弟,必习诗书,他们这种武艺世家的子弟,自然也都会些武艺。就是甘胜娶的妻,也是会武艺的女子,甘联珠的本领,更是不待说了。
蔡花香的容貌,虽生得十分丑陋,但她生下来的女儿,却是端庄又流丽,绝不像蔡花香的模样。蔡花香只生了这一个女儿,看得比什么宝贝还重。有许多镖行里的子弟,托人向她求婚,蔡花香只是嫌人物不漂亮。甘联珠的芳龄,看看十七岁了。蔡花香时常抱怨甘瘤子,不肯留神替女儿择婿。
甘瘤子一日走华容关帝庙门口经过,见庙里围了一大堆的人,好像有什么热闹似的。一时动了好奇的念头,信步走进庙门,挤入人丛中一看,原来是一个少年壮士,在那里耍一条齐眉铁棍。估料那棍的重量,至少也有四五十斤,少年拿在手中,和使一条极轻的木棍仿佛,丝毫没有吃力的样子。甘瘤子见了,心里已是惊异。那少年使完了一路棍,猛然将两手往背后一反,铁棍就靠着脊梁,朝地上插下。只听得“喳”的一声,那棍插入土中有尺七八寸深,少年随即耸身一跃,一只脚尖立在铁棍颠上,身体晃都不晃动一下。甘瘤子不由得脱口而出地大叫了一声“好”。
当时许多人叫好,少年全不在意,唯甘瘤子这声好一叫出口,少年就好像知道是个内行。连忙跳下地来,对大众打了一个圆拱手。末了向着甘瘤子道:“献眼,献眼!小子借此求些盘缠,也是出于无奈。”甘瘤子看这少年,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生得容颜韶秀,举动安详,俨然一个贵家子弟的气概。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的武艺,专就他的身材行止观察,绝不相信他是能使这般兵器的人。见他向自己拱手,说出这几句话,即时触动了择婿的心。便也拱了拱手,笑答道:“佩服,佩服!像老哥这般武艺,我平生还不曾见过呢!老兄既是缺少了些盘缠,这是很容易的事。只看老兄用得着多少,我立刻可以如数奉送。但是此地不好说话,老兄可否去寒舍坐坐?”少年欣然说道:“应得去府上请安。”说时,一手提起放在地下的一个包裹,一手将铁棍抽了出来。看热闹的人见没了把戏看,都一哄而散了。
甘瘤子带着少年,归到家中,问少年的姓名籍贯,因何在关帝庙卖艺的。少年说道:“我姓桂名武,原籍是江西南康人。我先父讳绳祖,曾做过大名知府。几十年宦囊所积,也有不少的产业,先父去世,我只得十岁。只因我生性欢喜武艺,所以取名一个‘武’字。先母钟爱我,不忍拂我的意思,听凭我招集些会把式的人,终日在家使枪弄棒,一些儿不加禁止。十五岁时候,因一桩盗案牵连,我被收在监里。亏得先父在日,交游宽广,不曾把家抄了,然而费耗产业十之七八,才保全了性命。审讯明确,与我无干,释放我出来。先母就为这事,连急带气,我归家不上半年,便弃养了。我又不善经营家计,式微之家,不能和富贵人家攀亲。我自己见家业凋零,也不肯害人家闺女。几年因循下来,不曾娶得妻室,因此更支持不下了。我有一个姑母,嫁在临湘,只得到湖南来,想寻着姑母,谋一个安身之所。不料到临湘访求了两个月,没得着姑母的住处,手边的盘缠已罄,没奈何,卖艺糊口。今日初到华容,就遇了老丈。”
甘瘤子听桂武所述,正合了自己择婿的希望,和蔡花香商量。蔡花香见了桂武这般人物,岂有不合意的?在桂武穷途无所依靠,又见甘家是个大户人家的样子,自也没有不愿意的道理。于是桂武就做了甘瘤子的赘婿,和甘联珠伉俪之情,极为浓笃。
桂武在甘家住了两年,渐渐地有些看出甘瘤子父子的行动了,猜想着必不是做正经买卖的人。时常在枕边,用言语套问甘联珠。甘联珠只是含糊答应,随用些不相干的话打岔。桂武心里有几成明白,因少时为着盗案牵连,弄得身陷囹圄,母亲气死,家业倾荡个干净,每一想念到这上面,就不寒而栗。于今反做了这种形迹可疑人家的赘婿,如何能不害怕呢?
这日桂武因坐在家中烦闷,独自到外面闲逛,拣近处高大些儿的山岭,登临上去,想使心胸开朗。正立在山顶上,背操着手远眺,忽有人从背后在肩上拍了两下。因全没听得脚声,倒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神采惊人的白须老者,一边肩上立着一只大鹰,笑容满面地立在后面。
桂武也是一个很有本领的人,自能一见就知道这老者是个异人,慌忙掉转身行礼道:“老丈从何而来?拍小子的肩头,有何见教?”这个肩着双鹰的老者不待在下说,看官们也都知道,就是金罗汉吕宣良了。吕宣良望着桂武笑道:“你欢喜做强盗么?”桂武心里不悦道:“小子虽是贫无立锥,然生诗礼之家,辱没祖宗的事,怎敢去做,老丈何以如此见教?”吕宣良又笑道:“你既不欢喜做强盗,却怎的久住在强盗窝里?”
桂武不由得心里惊跳起来,双膝向地下一跪,叩了一个头道:“老丈得救小子的性命。小子丈人的本领,远在小子之上。小子既窥破了他的行止,料定绝不肯放小子夫妇走开。”吕宣良挥手教桂武起来道:“呆子,你不好去和你妻子商量的吗?”桂武略低头思索,忽觉跟前一晃,抬头就不见人了。急向四面探望,哪有些儿踪影呢?知道功夫高深的剑侠,多有这种借遁的本领,深悔不曾请问得姓名,只得下山,心里计算如何与甘联珠的话。
才走了十来步,见自己丈人迎面走了上来,心里又是一跳,疑心被自己丈人听见了,吓得立住脚不敢动。只见甘瘤子和颜悦色的,问从哪里来,不是曾识破了的神气,才放下这颗心,从容回答了,归到家中。
等夜深人都睡了,轻轻将自己曾被盗累,及害怕的心思,对甘联珠说了。甘联珠初听时,惊得变了颜色,停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既害怕,打算怎样呢?”桂武道:“你能和我同逃么?”甘联珠连忙掩住桂武的口道:“快不要做这梦想。你我的本领,想逃得出这房子么?依我说,你尽可不必害怕,料不至有拖累你的时候。然而你既有了这个存心,勉强留你在这里,你心里总是不安的。你心里一不安,我家里就更不得安了,自然以走开的为好。我嫁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俗语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用说,你走我也得跟着走。不过逃是万分逃不了的,无论逃到什么地方,也安不了身。我父亲和哥哥,明日须动身出门,得十天半月才能回来。等他两人走了,你就去对祖母说:我的年纪瞬眼就三十岁了,不能成家立业,终年依靠着丈人家度日。虽蒙祖母及丈人丈母青眼相看,不曾将我作外人看待,然我终年坐吃,心里终觉难安。并且追念先父母弃世的时候,遗传给我的产业,何等丰厚,在我手里不上几年,弄得贫无立锥。若再因循下去,不发奋成家立业,如何能对得住九泉之下的亡父亡母咧!因此决意来拜辞祖母和两位丈母,出外另寻事业。你是这般向祖母说,看祖母怎生答白,我们再来商议。”桂武听了,很以为然。
次日一早,甘瘤子果带着甘胜出门去了。桂武趁这时机,进里面拜见了甘二娭毑,即将甘联珠昨夜说的话,照样说了。说时,触动了自己的心事,两眼竟流下泪来。甘二娭毑绝不踌躇地点头答道:“男儿能立志,是很可嘉尚的。你要去,你妻子自应同去,免得你在外面牵挂着这里,不能一心一意地谋干功名。只看你打算何时动身,我亲来替你饯行便了。”桂武心里高兴,随口答道:“不敢当,打算就在明天动身。”甘二娭毑笑着说好。
桂武退出来,将说话时情形,一一对甘联珠说了。甘联珠一听,就大惊失色道:“这事怎么了!”桂武道:“祖母不是已经许可了吗,还有什么不了呢?”甘联珠叹道:“你哪里知道我家的家法。你去向祖母说的时候,祖母若是怒容满面,大骂你滚出去,倒没有事。于今他老人家说要饯行,并说要亲来饯行,你以为这饯行是好话吗?在我们的规矩,要这人的性命,便说替这人饯行。这是我们同辈的黑话,你如何知道?”说着,就掩面哭起来。桂武道:“祖母既不放我们走,何妨直说出来,教我们不走便了,为什么就要我们的性命呢?”
甘联珠止了哭泣道:“我父亲招你来家做女婿,原是爱慕你的武艺,又喜你年轻,想拉你做一个得力的帮手。奈两年来,听你说话,皆不投机。知道你是被强盗拖累了,心恨强盗的人,所以不敢贸然拉你帮助。然两年下来,我家的底蕴,你知道得不少。你一旦说要走,谁能看得见你的心地?相投的必不走,走的必不相投。我全家的性命,不都操在你这一走的手里吗,安得不先下手替你饯行呢?”桂武这才吓坏了,口里也连说:“这事怎么了!”
不知甘二娭毑毕竟如何替桂武夫妇饯行?且待第十回再说。
冰庐主人评曰:
此回通篇精警,无丝毫松懈之处,能使读者精神为之一振。
彭寿山之言曰:江湖上第一重的是仁义如天;第二还是笔舌两全;第三才是武勇向先云云,足证盗亦有道,非虚诬也。
下半回在甘瘤子传中,忽而夹写桂武小传,乃作者行文变化之处。桂武亦奇侠也,故虽久居盗窟,而能不为美色财帛所动,一闻金罗汉之言,去之若浼,其立品概可想见。甘联珠叛父背兄,偕夫同逃,就甘氏一方面言,则女心向外,诚无足齿,然亦可谓出污泥而不染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