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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为了心安,
出租车把我放在了大桥的正中央

因为工作原因,平均每隔两年我就要住几个月的剧组酒店。

说是酒店,其实条件更像是招待所。

常年待在剧组的人,早练就了一身本事——论如何把招待所装修成自己的房间。

说是装修有点夸张,说白了就是替换部分物品,让自己的剧组生活变得更有幸福感一点。

第一次跟着剧组住宾馆时,有同事把宾馆的床单被套枕头都换成自己的,我还觉得夸张。

直到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总觉得被子有些许异味,立马又想到这床被子应该接待过不少客人,心里便毛毛的。

一两天忍忍就过去了,但我要在剧组待两三个月,这期间每天都要想一遍这件事,实在是痛苦不堪。

学乖了,学乖了。现在我住剧组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换成自己的,连被子也是新买的。看起来没什么必要,但平摊下来,每天十几块,就能让自己再也不会产生“我到底盖了谁盖过的被子”这种念头。

安心,绝对是一个人过得舒服的重要标志。

经过好几次的剧组生活,我突然从一个毫无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变成了一个非常会照顾自己的人。

很多朋友听说我住在剧组酒店,查了一下网上的图片,纷纷对我表示同情。我对他们说大可不必,你们才不知道我在剧组住得有多舒服。

入住剧组酒店的第一件事,我会让服务员把所有一次性的用品全部撤走,包括毛巾浴巾、电吹风、洗漱杯等等。撤走就意味着,我的这些东西不需要每天更换,不仅环保,更重要的是它们不会时刻提醒我住在酒店。

接着我把房间里所有的白色灯泡换成黄色灯泡,就有了归属感。

我还有个习惯,无论去哪里出差,我都会带着一个自己喜欢的蓝牙音箱。

虽然有些不错的酒店也会贴心地提供音箱,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酒店的音箱被太多人用过,它发出的声音并非只针对我一人。加上不同酒店提供的音箱不尽相同,音色也参差不齐,高低音的配比适应起来也需要时间。所以随身带一个自己的音箱,太令人愉悦。

早起、工作、睡前,音乐响起的瞬间,整个房间就像被一个结界给包围了,谁也无法打扰我,我只管在音乐里做自己喜欢的事,十分有安全感。

一个可以喝茶的大搪瓷杯,一大罐最喜欢的白桃乌龙茶叶,一个自己的简易热水壶。每天洗完澡冲上一大杯热茶,闻着白桃乌龙的香气,坐在桌前开始写作,这简直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浴巾和毛巾也换了自己常用的,非常厚,非常吸水,用完就寄回去,也不浪费。

一罐薄荷味的香薰蜡烛,每次从剧组回到房间就是这种味道,瞬间就能脱离周遭的一切。

这次拍摄正值冬季,我买了一个小米的快速加热器,299块钱,却能给一个小房间提供足够的温暖,还能用来烘干手洗的贴身衣物。

房间的空调就不用再开了,空调的噪声大,吹出来的热风也让人浑身不自在。

最后整个瑜伽垫和无绳计数跳绳,每天的有氧训练和肌群训练也有了保障。

无论在何种环境下,这样的改变都能让我觉得安心。

想起大学疯狂写东西的时期,因为宿舍晚上断电,点蜡烛写点什么也会影响到其他同学,于是我就缩衣节食地找了一间小民房,住了进去。

那是一间几平方米的出租屋,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门背后挂两件衣服,其余的东西全部塞在床底,便只剩一个转身的空间了。

现在想起来,那并不是一个会让人觉得舒适的居住环境,但为了让自己安心,我便去批发市场扯了十几米自己喜欢的布,让店家帮我做了一整套的床单、被套和枕套,以及桌布和窗帘,一个小房间的色彩立刻被统一起来。桌上再放半截绿色的雪碧塑料瓶,用来当花瓶,每周按时插一束雏菊在里面。哪怕没钱吃饭了也会买,觉得那是除了我之外,这个房间唯一的生机。

拉上窗帘,一个小世界便从现实中遁去。

低头弯腰的我,在二手市场淘来的笔记本上不停敲击,一个字一个字,试图去建造几级能让自己看见这个世界的阶梯。

一个有线音箱,一个CD机,跟了我好几年。

喜欢的CD靠着墙一张一张摞着。

放空随意的时候,我便放无印良品的专辑。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听江美琪。

孙燕姿和梁静茹与大晴天格外合衬。

许茹芸和熊天平听着听着,就能写出很长很长的东西。

睡前放锦绣二重唱的所有专辑,听着听着莫名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安心入梦。

走路时听蔡健雅,乘公车时听蔡依林,或想自己或猜别人,在每个歌手的音乐里都藏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好多出了一张专辑就消失的歌手,听的时候并不知道那张专辑、那首歌曲就是我和他们唯一的交集。之后想再继续等待他们新的作品时,却再也等不到了。

如果不是因为写下这篇文字,我是断然不会去翻阅以前收集的卡带和CD的。

查阅后才发现原来当时陪伴我的那么多好听的歌曲,也只是停留在那时了。

吴名慧的《心情电梯》,初次听到时,大为惊艳,很多人觉得她在刻意模仿某种风格,但我觉得她如果继续下去,一定会出头的。后来,她并没有继续。

卢春如的《熄灯》《我不是她》,多少次重复,橘红封面的卡带,我在包里揣了许久。

郭嘉璐的《带我去飞呀》,真是有趣啊。她第一次来湖南开歌友会,我听说朋友是导演,就主动请缨写歌友会台本换来近距离听歌的机会。

山风点伙的《无法忘记》,中坚分子的《爱人好累》,两个女生的《两人三角》,又上耳又痴情,只可惜这种两个人的结伴似乎都没能很久地同行。

林凡的《一个人生活》虽然好听,但《再见西雅图》让我许了一个一定要去西雅图看看的梦想。

阮丹青的《有染》,堂娜的《解药》,刘沁的《影子》,陈冠蒨的《留一点爱》,何嘉文的《loving U》,刘虹嬅的《清晨五点》,何欣穗的《分心》,曾宝仪的《冻心》……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有趣。那时大家写歌唱歌似乎都没有用尺子,全是白纸泼墨,恣意又洒脱,哪怕过了二十年,也丝毫不觉得老气。

杂房的箱子里还有很多专辑。梦飞船,星盒子,本多RuRu,洪爱莉,黄湘怡,许哲珮,吴恩琪,增山裕纪,张栋梁,Tension,丁文琪,丁小芹,芮恩,张智成,no name,大嘴巴,南拳妈妈,刘允乐……

除了少数几个名字现在还在唱着歌,绝大多数歌手早已不知所终。

一张一张仔细回忆,这些专辑就像是硬盘,储存了那些年所有的往事。

以前有人说:真可惜,那时没怎么记录,我都忘记了成长中的好多事。

我就很庆幸,只要听到过去的任何歌曲,我就能想起听那首歌曲的时期,我发生了哪些事,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我把所有的回忆都刻在了各种专辑里。

林晓培唱《她的眼泪》,慵懒沙哑的声线里,我一个人度过了十九岁的生日。

那天的我裹着围巾,穿得严实,想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陪我过生日被拒。回学校的公车上,林晓培又在唱着《烦》——烦呐烦呐烦得不能呼吸,烦呐烦呐烦得没有力气,烦呐,我烦呐。

听着听着,我突然笑起来,觉得自己好惨,连CD都在嘲笑我。

车上的人看着我。

我转过身,面对车窗,心想这兆头不太好,大概我的十九岁会一直很烦吧。

黄湘怡的《毕业旅行》储存着我二十二岁当高中实习老师的记忆。

那天学校下着小雨,班上的调皮孩子受了批评跑了出去,我也急忙跑出去找他。直奔学校后山的偏僻处,找了快一个小时,人影都没看到,雨越下越大,全身都淋湿了。

耳机里一直重复着这首歌,我站在山坡上,不知该退后还是前进,茫然中收到了同学的信息,说孩子已经找到了,让我回去。

张智成的《重返寂寞》是我加班到凌晨三点的背景音乐。

从湖南广电大楼出来,空无一人,离首班公车还有三个小时,身上只有20块钱,打车回家也不够。思考了半天,上了广电门口的一辆空出租。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不敢说目的地,就说往河西师大的方向开,然后死死盯着里程表,还差两百米就要超过20块钱的时候立刻喊停,也不管当时自己是不是正在桥上,在司机疑惑的目光里下了车,剩下的路靠自己走回去。

吹着夏天潮湿的夜风,我一会儿觉得自己好聪明,一会儿觉得自己好惨,也不晓得未来会不会一直这么惨?

不会的不会的,我告诉自己晚上加班真的学到了好多,明天应该会比同龄人稍微厉害那么一点点,但厉害那么一点点可能也不够,还要更厉害一点才可以。

张智成在歌曲的末尾唱“从今后就选择沉默,选择服从岁月如梭,选择服从孤独寂寞”。

我想我可不能选择沉默,更不能选择服从岁月如梭、孤独寂寞。

不然,我也不会用仅有的20块钱拦一辆出租车,剩下的路自己走回去。

我可真棒啊。

我在喜欢的人面前播放了黄中原的《遥远》,对方问这是谁,歌真好听。

我说对啊,除了这首,他还有几首歌都好听。

那晚,我们就躺在床上,我放了好多好多我喜欢的歌曲。

我喜欢的人喜欢我放的歌曲,听着听着,突然说:“要不,以后你一直给我放好听的歌吧,我也省事了。”

好啊!没问题!

虽然黄中原撕心裂肺地唱着“遥远行星,遥远了你,我走得太远回不去”,可我在这样的悲怆中找到了自己可以围绕的行星,不远不近的距离,躺在一起听着好听的歌曲。

虽然,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真的为自己喜欢的人放了很多很好听的歌曲,至今也沉溺于做这种事情。

这些年我没有变,我依然会用身边的一切来照顾自己的情绪。

无论是将情绪寄托在某些物品上,还是反复去听一首熟悉的歌曲。

将一只手伸出去,交给最信任的任何一种事物,任它把我带去云霄十万里。

因为真的给我带来过安心,所以我也会将自己喜欢的歌曲通过文字分享给读者。

有时深夜,我在音乐软件上听到一首曾经很喜欢的歌曲,打开评论准备留言时,我能发现很多读者早已在上面评论了——我是因为同哥的书来的,这首歌真好听啊。

看着见证我青春的歌曲,也潜入了读者们的深夜,我很满足。

听《重返寂寞》那个加班的凌晨。

我在大桥上下了车,自己给自己打气,迈开步子朝租的房子走去。

那辆载我的出租车经过我身边又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用湖南普通话超大声地说:“喂,你是不是没钱了咯!”

我一愣,看了一眼桥下的湘江,尴尬得好想从桥上跳下去啊。

但是我笑起来:“是的!我怕超过了20块,没钱给你!”

司机师傅:“你住师大里面是吧?上车吧,我送你!不要钱。”

我想了想,上了车,不想辜负人家的好意,连声感谢。

司机师傅一边嚼着槟榔一边说:“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在上海实习,希望他不会蠢到在大桥上下车走回家。”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但我又觉得我儿子应该像你一样,尴尬也要尴尬得坦荡一点。” XL6rDknQiwIFPdzV41fDkQfBzySmdf/nB27wegPxXL/fNaorSbNgnsYZcbm7BI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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