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没有一个植物育种者可以像我在20世纪50年代初开始培育英国月季时那样,拥有如此多的亲本材料。据我所知,也没有一个园林花卉有着月季一样悠久的历史(至少在西方是这样)。更没有多少花卉像月季那样拥有如此多的具有真正园艺价值的野生种。我能想到的花卉很少有如此多的园艺品种和那么多不同类型的群体,而且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美。
从最早的原生种到今天的各种月季,它们大都在英国月季的育种中发挥了作用。在英国月季的发展过程中,我们常因为遇到不良亲本而受阻,比如月季无法结籽,或者种子很难发芽,又或是一旦发芽,又无法将其优良的品质遗传给后代。只有进行更多的杂交并繁育出成千上万棵幼苗,从中不断筛选,我们才有可能在英国月季的育种上获得成功。
我的工作是从古老月季开始的,有可能除了杂种长春月季,它们中的任何一种月季都不是有计划杂交出来的。当时的方法就是播种一定数量的种子,观察其发芽生长的结果,如果某一种出现了任何形式的变异或优势,就将其保留下来,并引种到花园中。
最初且最重要的英国月季的亲本是我从真正的古老月季的类群中选出来的,这些月季只在夏季开花,远在19世纪才出现的多季开花的月季之前就已存在。可以这么说,这几个类群的月季没有一个是完全与众不同的,它们之间在某种程度上互相交叉,有着亲缘关系。尽管如此,每个类群还是有着各自的特色。
古老月季分为五个类群:法国蔷薇(Gallica Rosa) 、大马士革蔷薇(Damask Rosa) 、白蔷薇(Rosa Alba)、百叶蔷薇(Rosa Centifolia)和苔蔷薇,其中前三个类群的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品种都参与到了英国月季的育种。
在藤本和蔓生月季前的约翰英格拉姆(Capitaine John Ingram),这是一种夏日单季开花的古典苔蔷薇。
法国蔷薇也许是古老月季中最重要的一个类群,正是在这个类群中,我们找到了淡紫、紫以及紫色和猩红杂色的花色,这些颜色通常浓郁且令人感到愉悦。以灌木的标准来看,它们的株型较矮。尽管它们源于古代,但至今仍是出色的花园植物。可惜的是,与其他古老月季相比,它们没什么花香,仅个别品种有一点香味。然而,它们具有真正的古老月季的美感,花型精美,植株强健且耐寒。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们中的大多数品种才存活了这么久。法国蔷薇的诸多优点,在我们的英国月季中都能找到。
古老月季在英国月季的发展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查尔斯磨坊(Charles de Mills,时间未知)是一种形态完美的法国蔷薇,是所有古老月季中表现最好的月季之一。
大马士革蔷薇非常古老,它们起源于中东,据说最早是由十字军带到欧洲的。其植株疏朗,长势开张,形态优雅,叶色淡绿,小叶的间距较宽,干净的粉色花朵有着漂亮的光泽。当然它还有好几个其他花色的品种,如淡紫色、紫色,以及一个叫哈迪夫人(Madame Hardy)的白色品种,这些全部都是杂交种。它的花香是真正的浓郁古老月季的芳香,事实上,我们有时候也把这种香气称为大马士革香。它的这种香味以及优雅的株型都遗传给了很多英国月季品种,部分是通过波特兰月季(Portland)遗传下来的,因为大马士革蔷薇也是波特兰月季的亲本。
哈迪夫人(1832年)是一种非常精致的大马士革蔷薇。
在我看来,白蔷薇是古老月季中最漂亮的一种,它被认为是法国蔷薇和犬蔷薇( Rose canina ) 的自然杂种。白蔷薇比大多数古老月季都要高大,可以生长至一米八甚至更高。它们很少从根部抽生新枝,而是在已有的枝条上不断生长新枝,因此,它们才一度被称为“树状月季”,当然这样的说法不是很准确。白蔷薇的花型看起来令人愉悦,有着精致的魅力,非常独特。它们的花色范围仅限于白色,到粉晕至粉红色为止。花朵也有迷人的香味。叶子类似于犬蔷薇,但具有诱人的灰绿色。总体而言,白蔷薇特别健壮,代表了英国月季中的一个类群,这个类群我们称其为英国阿尔巴月季(English Albas)。
丹麦女王(Königin von Dänemark, Queen of Denmark, 1826)是古典白蔷薇的经典。
百叶蔷薇,有时也称为普罗旺斯蔷薇(Provence Roses),出现的时间比其他三个类群都要晚,它们的祖先是各种不同的蔷薇杂交的结果,通常具有大而丰满的花朵,可能是杯状或莲座型。它们大部分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我们在英国月季的育种中偶尔用过百叶蔷薇作为亲本,但收效甚微。另外,我们还没有用过苔蔷薇。
这五个类群的古老月季在过去的岁月中给人们带来了美的享受,直到今天,按照当今的标准,它们仍然是出色的灌木。紧随其后的月季更像是通往“现代月季”的桥梁。
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有四种月季从中国被带到欧洲,它们注定会对月季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这几种月季不只在初夏开一次花,而是整个夏季都在开花,因而有“中国老种”(Stud Chinas)的称谓。这四大老种是:斯氏猩红月季(Slater's Crimson China,1792),月月粉(Parson China,1973),休氏粉晕香水月季(Hume's Blush Tea-scented China,1809)和帕氏淡黄香水月季(Park's Yellow-scented China,1824)。它们逐渐与欧洲的蔷薇植物杂交,因此到了19世纪末,几乎所有新出现的月季都具有了重复开花的能力。
月月粉(Parson's Pink China或Old Blush China,现名 R. odorata Pallida)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月季,它把四季开花的特性带给了今天的月季。
斯氏猩红月季特别引人注目,因为它开出的花朵深红而不褪色,这是当时欧洲月季中从未出现过的颜色。这种颜色最终(通过稍显混乱的路径)传递到了后来出现的月季上。但是,不仅是颜色,事实上中国月季(China Rose)对庭园月季的影响要大得多,它们改变了月季的特性。比如,月季的植株变得更为轻盈,在生长上有了更多分枝,并且叶子呈现为富有光泽的深绿色。我们把古老月季和现代月季进行比较来看,就会发现这种变化有多大。因此,我们最终拥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月季类群:古老月季和现代月季。
第一类新的具有复花性的月季是波特兰月季(Portland Roses),这是秋大马士革蔷薇(the Damask Rose 'Quatre Saisons')和中国月季斯氏猩红月季杂交的结果。事实上,秋大马士革是中国月季到来之前,唯一有复花性的一种月季 ,所以波特兰月季获得了亲本两方的复花性。相较后来的月季,波特兰在整体上比中国月季更接近古老月季,无论是花还是叶子。不过留存下来的波特兰月季并不多,可能是因为本来繁育的就少。无论如何,它们仍然有着美丽的莲座型的花,这些花通常带有色泽浓郁、有光泽的粉红花色,还有着特别浓郁的古老月季香味。波特兰月季的优秀品质,再加上生长紧凑的植株和一定的抗病能力,使其成为优良的植物,仍然值得在花园中占有一席之地。波兰特月季对英国月季的贡献是非常大的。
波特兰月季雅克卡地亚(Jacques Cartier,1809年之前)是最早的具有复花性的古老月季之一。
由于有更多月季被引入花园中妆点花园景色,波特兰月季的流行转瞬即逝。先是出现了波旁月季(Bourbon Roses),它大概率是通过某一组的杂种中国月季(Hybrid Chinas)与各种古老月季杂交的结果。它们的叶子和植株的外形与现代品种有很多相似之处,但花朵保留了古老月季的形状,通常为深杯状,而且几乎都非常香,植株低矮浓密。实际上,可以说与英国月季有很多共同点。它们很快流行起来,但马上又被杂种长春月季所取代。
伊萨佩雷夫人 (Madame Isaac Pereire,1881)是一种古老的波旁月季,它与杂种长春月季为古老月季和现代杂种茶香月季之间的纽带。
杂种长春月季兼具古老月季与现代月季的外观特点,我们可以在其中看到杂种茶香月季的起源,它以牺牲成熟花朵为代价,有着非常漂亮的花蕾。它的花大而厚重,从而受到一些园艺师的欢迎,他们热衷于参加花展以展示花朵,而且这些花还不一定是花园里最好的。它们当中有一些美丽的品种,但在整体上却代表了月季之美的下降,它们的花朵粗鄙,看上去株型也显得笨拙。然而,这些月季有两个很大的优点:一是它们通常都很香;二是它们是有史以来,第一类所含的全部品种都是深红色花朵的月季[法国蔷薇通常有深色花朵,但颜色更接近淡紫色或紫色,唯一的例外是超级托斯卡纳(Tuscany Superb,1850),其颜色非常接近纯深红色]。不过,杂种长春月季在英国月季的发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罗斯男爵夫人(Baroness Rothschild,现名Baronne Adolph de Rothschild,1868)是一种杂种长春月季,引导了现代杂种茶香月季,它身上有着矮生月季最初的生长特质,这种月季适合种植在花坛中。
在维多利亚时代晚期,杂种长春月季堪称风靡一时,与之相伴的是另一类月季,即茶香月季,其地位介于古老月季和现代月季之间,由中国月季发展而来,其中一些具有巨花蔷薇的遗传基因。巨花蔷薇是大花型的原种,花蕾长而尖,这些品质遗传给了茶香月季,使之有了精美的花朵,通常具有杂种茶香月季类型的花蕾和柔和的色彩,以及纤细多分枝的生长特性。它们具有所谓的茶香,类似于中国茶包刚刚打开时闻到的香味。这类月季不耐寒,易受霜冻伤害。尽管我们在育种上因为使用其他月季而间接受到它们的影响,但是我们并没有在育种中直接使用这类月季。
希灵顿夫人(Lady Hillingdon,1910)是一种茶香月季,它与杂种长春月季杂交,给杂种茶香月季带来了长而尖的花蕾。
“现代月季”完善了英国月季育种的模式,这其中最重要的是杂种茶香月季,它是在1840年,由杂种长春月季与茶香月季杂交的结果。杂种茶香月季是一种全新的月季,与过去的月季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因此几乎可以被视为一种新的植物。在20世纪有一段黄金时期,它们占据了月季的舞台,直到今天,仍然是最受欢迎的一类月季。实际上,在英国,没有一个花园会不种上一两种杂种茶香月季。它们先是被当作一种适合花坛的月季来种植,因此几年过去,它们被大量种植在月季花坛中。杂种茶香月季盛放的时候十分美丽,但从来都不是很好的花境植物。尽管如此,它仍然为英国月季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主要体现在它丰富的花色以及优秀的复花能力,尽管它的花型经常被诟病。而且它在幼苗时期也会有花芽萌发的趋势,这当然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原种蔷薇之巨蔷薇(R.gigantea)是茶香月季的祖先 。
接下去登上花园舞台的是20世纪初出现的丰花月季,为此我们要感谢丹麦的包尔森(Poulsen)。这类月季是由杂种茶香月季和小花矮灌月季(Dwarf Polyantha Roses)杂交产生,后者能开出多头绒球状的小花,这是一类非常耐寒,枝叶茂密的月季,实际上是多花蔓生月季(Multiflora Ramblers)的矮小版本。丰花月季与杂种茶香月季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有两点不同,丰花月季摒弃了茶香月季的花型,以及其著名的浓郁色彩。与杂种茶香月季相比,丰花月季的香味更浓郁,植株更有活力,更耐寒,在英国月季的发展中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主要是因为它们有着更平展的花朵,因此在外形上更接近古老月季,而且开花性更好,勤花有活力,更耐寒以及更好的抗病性。比较遗憾的是,现在杂种茶香月季和丰花月季基本上已经混在了一起,有时很难将两者区分开。
卷心菜旅馆(Savoy Hote,Harvintage)是20世纪独占鳌头的一种杂种茶香月季。
伊迪丝卡维尔小姐(Miss Edith Cavell,1917)是丰花月季的一个亲本,一种小花矮灌月季。
杂种茶香月季和丰花月季大部分作为花坛月季来种植,图为盛放在伦敦摄政公园的杂种茶香月季自由(Freedom, Dicjem)。
情人之心(Valentine Heart, Dicogle)是丰花月季的代表,也是英国月季很重要的一个亲本。
在杂种茶香月季流行的主要时间段,另一类月季逐渐参与进来。为了听起来更容易理解,它们通常被称为现代灌木月季(Shrub Roses),这样便与同样是灌木的古老月季区分开来了。现代灌木月季是非常杂乱的一类月季,有一些非常不错,植株也强健,另有一些则显得较为粗野。它们在英国月季的发展中起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除了现代灌木月季外,我们还有杂种玫瑰(Rugosa Rose) ,通常它们单独成一类。玫瑰(Rosa Rugosa)是一种生长迅速的物种,并且在野外自然状态下就有一定的复花性,这种品质我们只在另外两个种类中有发现。玫瑰特别健康,可以修剪出精美的灌木,尽管它们的植株外形可能有些粗野。目前,它们在英国月季的发展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还有杂种麝香月季,是比较小的一个组系,由麝香月季与某些杂种茶香月季或茶香月季杂交产生。它们都是非常不错的灌木,值得布置在花园中。
佩内洛普(Penelope,1924)属于杂种麝香月季(Hybrid Musk Roses),这个系的月季由杂种茶香月季和有着麝香月季血统的月季杂交而来。
前面所提到的都是灌木或灌丛状月季,还有一种藤本月季,它在英国月季的发展过程中同样扮演着重要角色。
怒塞特月季(Noisette Roses) 是第一批有着复花性的藤本月季,它们的植株长势强健,通常能长到2米甚至更高。花色一般有白色、腮红、粉红色和淡黄色。除了重复开花这一优良特性,它们的花朵细腻柔美,并且还有着很好的抗病性。
汉莎(Hansa,1905)是一种极有活力的玫瑰,玫瑰天然有着复花性,有着极强的抗逆性和抗病性。
黄金凡尔赛宫(Desprez à Fleurs Jaunes,1826)属于怒塞特月季(Noisette Roses),由杂种茶香月季和麝香蔷薇杂交而来,是一种有着复花性的藤本月季。
把藤本的怒塞特月季与英国灌木月季杂交,它们的下一代会出现一些藤本品种,但更多的还是灌木型月季。怒塞特月季为英国月季带来了新的特质,新品种显得更为优雅、美丽,丰富了品种的多样性,并增添了趣味性及独特的香气。这些杂交月季大多是低矮的灌木,当然,毫无疑问,也有不少是非常棒的藤本英国月季(Climbing English Roses)。
20世纪最重要的藤本月季是藤本杂种茶香月季,它们中大多数是灌木月季的芽变品种,有着极好的藤本特性,但是除了新黎明(New Dawn) 外,它们对英国月季的发展都没起到作用。
光叶蔷薇(Rosa wichurana , syn.R.wichuraiana) 非常耐寒,抗病性好,它的枝条生长极为旺盛,正如园丁们所说的是蔓生。最好的一些蔓生月季(Rambler Roses)正是与光叶蔷薇杂交培育出来的,它们只在夏季开花,没有复花性,对于如此高大且生长极具活力的月季来说,这也正常。这类蔓生光叶蔷薇(Wichurana Ramblers)中表现最好的品种之一是范弗利特(Doctor W.Van Fleet)。幸运的是,大约在1930年,这种月季出现了一个芽变,它有着复花性,于是被保留下来,最后以新黎明之名推出。新黎明虽然同样耐寒且抗病,却没有那么强壮,这大概是因为它在整个夏季持续开花所带来的后果。它与很多杂种茶香月季及其他月季广泛杂交,直接或间接产生了许多优质的藤本月季。我们使用其中一种被称为阿罗哈(Aloha)的月季与我们自己的一些月季品种杂交,产生了一些不同的英国月季品种,它们的叶子更接近现代月季,但仍具有古老月季的花型。同样,虽然部分杂交种表现出了藤本特质,但大部分都是灌木形态。
新黎明(1930)是一些藤本月季的奠基品种,有着极好的耐寒和复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