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秋,《卫报》编辑邀请我开设一个专栏,每周写一篇文章。这个提议让我受宠若惊,但又有些担忧,我从来没有写过专栏,怕自己不能胜任。再三犹豫之后,我告诉编辑,如果他们发给我一些问题,每次我用他们限定的篇幅进行回答,我会接受他们的提议。编辑马上接受了我的请求,而且我们商量好了,这个专栏不会超过一年。一年慢慢过去了,对我来说,这是很有教益的一年。我之前从没处于这种必须写作的境地,需要在限定的篇幅内,围绕着一个主题,而且都是围绕那些耐心的编辑为我选择的主题来写。我习惯于自己去寻找一个故事、一些角色、一种道理,艰难地写出一个又一个词语,也会删掉很多内容;最后,假如我写出来了,我的文字首先会令自己很吃惊。就好像刚开始我的思路并不是很明确,但后来一个句子引出另一个句子,我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不管怎样,文章已经在那里了,需要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加工,让文本呈现我想要的样子。可我写给《卫报》的文章不同,编辑选择的主题,还有写作的紧迫感对我的冲击很大。我在写小说时,初稿写出来之后,我会经过很长时间,有时甚至是极长的时间进行挖掘、重写、补充或仔细精简。在写这个专栏时,整个过程没那么复杂。这些文字是在记忆里快速搜寻产生的,我会找出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事例,不自觉地运用到多年前读书时形成的一些观念。这些观念起初并不系统,但后面经过其他阅读,就连贯起来了,再加上写作时限催生的灵感,但因为篇幅有限,最后不得不草草结尾。总而言之,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全新的训练:每次我匆匆忙忙,把水桶放入我头脑中的“水井”深处,总是会打捞上一个句子,我满心期待其他句子也会接踵而来。目前我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本书,它从2018年1月20日偶然开始,到2019年1月12日自然结束,第一篇文章是并不确信的《第一次》,结尾一篇是《最后一次》。我曾试图把这些文章进行编排,我拟定了各种目录,把文章按照某种次序排列起来,就像它们是基于一个严格的规划写出来的,但我觉得太浮夸了,不符合实际。最终我还是根据发表日期把这些文章放在一起,再加上了安德烈亚·乌奇尼那富有想象、色彩绚丽的插画。首先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文章是偶然创造的,也就是说,这就像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要随机应变,应对生活中每天发生的事一样。
2019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