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白菜

[罗马尼亚]

在地中海的北海边，住着一对老夫妻，两人靠打鱼为生。每天渔夫撑着一条破船到海上打鱼。

老太婆自己在家里做一些家务，等着渔夫打来鱼做饭。

海上风高浪急，渔夫的破船在海浪上漂来漂去，随时都有可能翻船。渔夫的那张破渔网已经用了十年了，破旧不堪，鱼稍微大一点儿，就有可能撕破渔网。渔夫好想有自己的新船和新渔网，这样的话，渔夫打鱼就会容易一些，可以打更多的鱼，老夫妻俩就可以吃一顿好的。可是，现在家里很穷，买不起新船和新渔网。渔夫每天出海，也只能捕捉到几条小鱼。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老夫妻俩都是靠吃鱼维持生活，一天三顿鱼，早上煮鱼，中午蒸鱼，晚上馏鱼。两人吃了很多年，实在是乏味极了，到后来，老夫妻俩看见鱼都想吐。

有一天，老太婆说什么也受不了了，就对渔夫说：

“亲爱的，我不想吃鱼了。多想吃点儿别的东西呀！哪怕一点儿也好！”

渔夫听完，眼泪都流下来了。因为，老太婆当年嫁给他时才 18 岁，正是妙龄少女时期。她不顾渔夫家里有多穷，毅然嫁给了他，每天跟着他吃苦受累。这么多年来，老太婆无怨无悔，黑发变成了白发，细嫩白晳的额头添了无数的皱纹。老太婆每天都在家里不知疲倦地忙家务，做饭。

最让渔夫感慨的是，自从老太婆嫁过来后，就没有吃过别的好东西，每天吃鱼。妻子跟着自己受了多大的苦呀！

老太婆又说：“我看邻居家种了很多白菜，能不能弄棵白菜来，哪怕一棵白菜也是好的，我真的很想吃一点儿别的东西。”

渔夫为难地说：“那白菜是邻居家的，咱家又没有种。明年我们也在沙滩上种些白菜吧！”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天天吃鱼我实在受不了了。”老太婆哀求他。

渔夫心里也很急躁，开始发火：“那我没有办法，只能吃鱼啦！我跟你没有话说。”

两个人结婚十几年来，今天是第一次生气。夫妻俩都没有吃饭就睡觉了。

渔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心里一直想着以前老太婆的好处。老太婆当年主动要求嫁给他，丝毫不嫌弃自己家穷，几十年来，和自己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可是，自己始终没有让老太婆过上好日子，甚至连别的东西都没有让老太婆吃过，每天都吃鱼，自己实在对不起老太婆。

想到这里，渔夫更加愧疚了，不禁偷偷看了一下躺在旁边的老太婆。他决定想办法弄一些白菜，给妻子熬一点儿白菜汤喝，哪怕一点点也行。于是，他想趁夜黑到邻居家的白菜地里，偷一棵白菜。

他假意告诉妻子说，今天晚上要去修理破船，以便第二天早上照常出海。说完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天黑了。渔夫悄悄地从破船旁边，向邻居家的白菜地走去。以前渔夫每天出海打鱼，白天很少在家。对于邻居家的白菜地一点儿也不熟悉，他估计着大致的方向摸过去，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园子，知道这就是邻居家的白菜地。

在海边种菜，必须把菜地四周围上栅栏，安几个小门，不然野兽常常趁夜偷菜。海水涨潮的时候也会冲走菜。所以一看到菜园的门，渔夫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渔夫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动静，没有什么异常。海风微微吹拂着园子，远处海浪低沉的啸声好像在说“没有动静，快去拔吧！”

渔夫壮了一下胆子，蹑手蹑脚地钻进菜园，看到满地的白菜，一棵棵颈苞硕大，好像快要出嫁的姑娘一样，很害羞地把全身包得紧紧的。

渔夫刚弯下腰，正想去拔一棵大白菜。忽然，他看见菜地西头有一个女人也在弯着腰，好像在坐着看白菜。由于天黑雾大，离得也远，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只能看出是个女的。他大吃一惊，以为是邻居家的女主人在那里守护白菜呢！

渔夫也来不及拔白菜，转身就跑，生怕女主人追过来，认出自己。

渔夫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刚一进门，看见老太婆也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色发青，好像见到什么吓人的事一样。渔夫心想，我为你到邻居家偷白菜，差一点儿被女主人逮着，你跑哪去玩了？他心里很生气，大声地说：“你去哪了？”老太婆支支吾吾，最后才说：“我到邻居家园子里偷白菜去了。”原来，渔夫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决定天黑去偷邻居家的白菜，还骗妻子说在外面修船。妻子在房间里也睡不着，男人整天在海上劳累，拼命打鱼维持生活，自己没有收入，还和丈夫吵架。心里过意不去，就想天黑到邻居家偷一棵白菜，回来给丈夫炖汤喝。

两个人想到一块儿了。

渔夫接着说：“你怎么也去偷白菜了？偷到没有？”

“没有，我跑到白菜园子里，刚想弯腰拔白菜，看见对面邻居家的男主人在地头弯腰坐着，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了。没有来得及拔白菜。”老太婆说。

“什么？”渔夫感觉很奇怪，赶紧问她，“你看清楚没有，到底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

“我肯定是男主人，正在弯腰看白菜呢！”老太婆很肯定地说。

渔夫心里一动，连忙问：“对了，你是从哪个小门进去的？男主人在哪个位置站着？”

老太婆不明白怎么回事，觉得自己很委屈，低声说：“我从菜园西门进去的，看见男主人在菜园东门菜地边蹲着，看护着白菜。”

渔夫一拍大腿，说道：“那是我呀！我正好在东门菜地边偷白菜，我还以为你是女主人呢！”正说到这里，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是邻居家女主人的声音，两人大吃一惊，以为事发了，女主人找上门来了。

渔夫开开门，正是邻居家的女主人。老夫妻当场面色苍白，两腿打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站着发呆。

女主人笑了笑，很客气地说：“你们俩还没有睡吧？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老夫妻俩很不解地问。

女主人说：“我们一家人常年吃白菜，早就吃腻了。想吃一点儿鱼，换换口味。你们能否给我一条鱼？”

渔夫连忙点头：“可以可以！”转身从鱼篓里拿出几条鱼，交给了女主人。女主人又说：“我不能白拿你的鱼，这是我从地里拔的白菜，捡最大的给你们拔了一棵。以后咱们两家，可以用白菜和鱼换着吃，这样就可以调换一下口味了。”说完，女主人拿着鱼，转身离去了。

老夫妻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愣了半天，渔夫长叹一声，说道：“还是邻居聪明多了，知道用白菜换鱼，而咱俩竟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偷白菜不成，还闹出这个大笑话。看来，做人还是要诚实的好。”

两个人用女主人拿来的白菜，炖了半锅白菜汤，夫妻俩美美地吃了一顿。从此，老夫妻两人想吃白菜的时候，就拿着鱼到邻居家去换白菜，邻居也经常过来，用白菜换鱼，两家和和睦睦地生活着，你来我往的，海滩边的欢声笑语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