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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和煦的风从山坡上吹过，校园里飘着阵阵花香。爱美的女生早早地穿上了裙子和短裤。有一天，一群学生进来，吵吵嚷嚷地要买草珊瑚含片。她们练声嗓子疼，说含草珊瑚很管用。我给她们开了含片，见她们个个穿着清凉，就说嗓子疼要注意保暖。她们看着我笑起来：“医生，你怎么这么不怕热，你看外面，人家都穿着裙子和短裤，你怎么还穿着长长的羽绒服！”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有点儿太怕冷了。
我记得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三月，我都只穿一件薄薄的打底衫，外面只套一件羊绒呢子大衣。以前在北方时的三九天，我也常常只穿一件毛衣和风衣……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怕冷了呢？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送走同学，我回到值班室，将齐踝的羽绒服脱下，换上一件贴身的毛衣后，再次把白大衣穿好，回到了诊室。
我进去时，有位女生正坐在板凳上等我。她看到我进来，就礼貌地站起来和我打招呼。
我说：“你怎么了？”
她说便秘，肚子不舒服，想让我看看。说完，便坐回去。
这个女生读大三，很瘦，皮包骨头似的，几乎看不到一点赘肉。我说你把衣服拉起来，我帮你看看。她就起身将门关上，撩起她的前衣襟给我看：“医生，你看，不知为什么，我的小肚子越来越大了。”她一边看一边轻轻地按压。“你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之前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吃多了，或者有宿便。我吃了很多排便的药，现在也是一天解一次大便。但不知为什么，我的肚子仍然一天天在变大。”我看了一眼，她的小腹高高地隆起，的确和那瘦弱的身体有些不相称。我就把她带到B超室一边查体，一边询问。她十分消瘦，高高鼓起的小腹像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没有，我再问她的月经周期正常吗，她说正常，三十天来一次。我料想，再没有医学常识的女生，在小肚子越来越大、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时，也应该知道自己有没有怀孕。所以当她说自己没有男朋友时，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她看上去很朴素，戴着一副黑边的眼镜，感觉属于那种学习型的女生。她说：“我在准备考研，本科期间不打算找男朋友，所以您不用怀疑，我肯定不是怀孕。”我说：“我相信你。”我让她躺下，把腿蜷起来。她就躺下半蜷着腿，把衣服掀起来。我触摸了一下她的腹部，那里面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推动时，那东西会左右上下移动。这完全不可能是胀气或者宿便，我说：“你肚子里鼓鼓的、硬邦邦的，这么硬、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宿便啊！”
她说：“我一直觉得这就是宿便，因为最近半年我常常便秘，现在我吃了很多泻药，每天都有大便，但仍不见肚子瘪下去，反而一天比一天鼓得高，所以有点担心就来看看。”我在她的小腹上涂了一些耦合剂，就把超声探头放上去查看。我看到她的腹腔里有一个很大的实性包块，移动探头时，可以看到那个实心包块里有不均匀的网格状回声，边界不清晰。我初步判断她可能患有卵巢肿瘤，但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得做手术、做病检。
我放下探头跟她说：“你赶快去大医院妇科或者妇幼保健院去看看吧，你这里面长了一个东西，实质性的包块，我现在判断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但你必须明天就去更大的医院检查。”那位女生听了我的话有点害怕，她压根儿都没想自己的肚子里会长东西，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真的吗？真的不是宿便？”“不是，这不是宿便，这是一个包块。”我让她留下电话号码，明天赶快去医院。
她走了，惴惴不安地离开了校医院。
一周后，我打电话去随访，她告诉我已经去过妇幼保健院了，那里的医生说她是卵巢肿瘤，得马上做手术。现在，她已经休假，回到了重庆的老家。她母亲在当地为她预约好了医院，准备下周二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