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了帐篷,就有师里勤务人员把我们引到一座大帐篷里。那帐篷里摆满了各类新鲜食物,香喷喷的,我们一阵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之后,又有人给我们换上了全新装备。
那些装备真是令人目眩,包括避弹衣、头盔、防护面罩,每人一把92式手枪、95突击步枪,腰上别一把军刺,这些都是基础配备。特殊装备还有两把88狙击步枪、一把便携式激光炫目枪、还有一些电子装置。
这些装备算是让我们这帮普通野战部队的土包子开眼了,传说中的特种作战部队的东西居然让我们用上来,这太有点不可思议了。
我们装备好武器,就被送出了这片密林,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我们翻阅了几座山峰,一直到第二天下午3点,才到目标山峰的山脚下。这条路线比我们预计路线要远很多,绕了一大圈,但是因为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山上到处都是塌方和泥石流,按照以前的路线,完全没法走了,所以只能舍近求远,耽误了不少时间。
我们走到山脚,已经是疲乏得不行,一天一夜在大雨中翻山越岭,再加上高强度负重,铁人也受不了。老枪下令我们先找一处山洞做休整,到天黑再上山去,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天黑,他也不做解释。我们累得恨不得倒地就睡,也不想问太多。
毛三儿眼贼,很快就找到一座干燥的山洞,那山洞又高又大,洞口被树叶遮住,深入进去就发现别有洞天,无法判断究竟有多深。
我们也没深入,就在洞口找了一处平整位置生了一堆篝火,生火一方面是为了取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驱赶山里的野物袭人。大家胡乱吃了点东西,就靠在一起进入了梦乡。
我又累又乏,做了一路怪梦,梦里景象凄惨无比,我的战友要么死要么伤,我在梦里难过得死去活来,看他们被折腾,却无能为力,这么一紧张,就头昏脑胀的醒了。
山洞里漆黑一片,旁边是火势渐弱的一堆篝火,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7点了,也就是我我这一睡睡了四个小时。
我一挺身坐起来,屁股被石头咯得生疼。扭头看后面,发现其他战友还在酣睡,呼噜声此起彼伏的,独老枪一人坐在火堆旁边,郁闷的一口一口抽着烟。
老枪这个人最爱装深沉,二十多岁的人吧,硬要装出四十岁的老男人才有的深沉,特别是他抽烟的姿势,跟我爸那辈儿人一模一样,一抽烟就装思考问题。因为他这个毛病,不知道被我们班里的兄弟们嘲笑了多少次。
不过,看老枪现在的样子,那种焦虑烦闷很明显不是装出来的。他拧着眉头,烟圈不断从口鼻喷出来,手里不停重复着递烟进口的动作,整个人跟木头似的。
我到老枪身边坐下,老枪扭头看了我一眼,抽了根烟给我,我点上,喷了一口烟雾。
“怎么?为今晚的行动担心?”
老枪点点头,沉默半晌才道:“老三,我今天带你们上山,心里却是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把你们都带回来。”
我叫赵楚,在班里小名儿老三。这个小名儿有个来历,当时毛三儿给我们出谜底猜,说是有人有时候三条腿,有时候两条腿,问这是为什么。
我当时一激动,就说,操,这还不简单,不就是男人看到美女的时候吗?
这话一出,就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其实谜底的原意是说,人从能独立走路到衰老的过程,年纪大了走不稳了,用上拐杖,自然就是三条腿了。
因为这个谜底,我荣幸的取代毛三儿,成为班里的老三。在此之前,这个名字一直是大家称呼毛三儿的,毛三儿来自湖北一处偏远农村,家里人没什么文化,他大哥就叫毛大,二姐叫毛二,他就叫毛三,还是正名。
听了老枪的话,想到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再加上梦里兄弟们的惨象,我的心里也是一阵不安起来。特别是想到班里弟兄相处的这几年,战友好胜兄弟,还真不是假话。
我说:“老枪,你别瞎想,咱们昨晚遇到的明明就是普通山民,我觉得是上级弄错了,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老枪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老三,你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师里搞出这么大动静,你当闹着玩呢?”
我心里一沉,道:“老枪,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跟我说实话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越闹越是云里雾里啊?”
老枪又抽了口烟,道:“我跟你说,从咱们昨晚上山开始,整座山被部队围起来了,戒备之严密,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你还记得我们在浮桥遇到那拨山民的吧,他们不是有几个受伤的被抬下山了吗?”
我心里一紧,道:“对,那咱们部队应该能遇到他们。”
老枪点点头,道:“是这么回事,可事实上,昨晚山上就没人下来,鬼影子也没看到,你信吗?”
我听得背后发麻,脑子立刻就懵了,说话也忐忑起来,“老枪,你是说,那些下山的山民难道不是人?”
老枪双眼圆睁瞪着我,道:“何止下山的,我们那晚遇到的所有山民,可能都不是人。”
我努力回忆起昨晚的遭遇,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半晌才道:“他们肯定是人,你记得不,他们一个个活灵活现的,说哭就哭,说闹就闹,是地地道道的当地山民。我们还和他们握手过,那手多暖和,鬼有体温吗?”
老枪道:“不是是人是鬼的问题,如果照常理来说,我也没理由不信他们是人,看得见摸得着,就是活脱脱的人嘛。但是他们有太多违背常理的地方,让我不得不否定我看到的。”
老枪这么一说,立刻让我对自己的判断有了信心,我说:“老枪,你看这座山这么大,光海拔就是好几千米,他们是说下山找医院。可是山这么大,晚上又下大雨,黑灯瞎火的,随处都有可能发生泥石流,他们没遇到部队,可能是遭遇了不测。”
老枪想了一会儿,叹口气道:“这一点我何成没想到,你再想想看,昨晚在这座山上,一个连都失踪了。他们装备精良,携带了多台无线联络设备,即使出事,也不可能一点踪迹也没留下,对不对?”
我点点头,这一点的确是难以解释。一个连的兵力,不管遇到什么东西,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全连失踪,好歹也有一百多号人啊。
老枪道:“师里已经确定,那个村子是有问题,其他两支侦测分队,都发现了问题,这整座山都很诡异,我们今晚一定要当心。”
“为什么一定要晚上上山?”
老枪看着我,似乎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只有晚上我们才能发现他们。”
说罢,老枪吹起集合哨,战士们从地上一跃而起,飞快整理好准备列队集合,我一直盯着老枪,他却不再看我。我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还有更多的秘密没有告诉我,他既然告诉了我一部分,为什么还要隐藏一部分,这不符合老枪的性格。老枪这人爱装深沉,骨子里却非常爽朗,他瞒着我这个班副,是否另有目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停的胡思乱想,老枪已经命令我们开始准备登山。他一而再再二三的跟我们强调生命只有一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的心里,却笼罩了一层阴霾。
我们出了山洞,大雨已经停了,只有树叶上还时不时的掉下来一片雨水。我们找了一条不算太难走的山路,一路急行军。睡了四个多小时,大家体力恢复不少,走起来很快。老枪拿着地图带路,他时不时的修正路线,导致我们经常不知身在何方,毛三儿几次尝试套他话,他都懒得搭理,越往上,老枪的脾气越坏,问多了他还冲毛三儿吼。
我们马不停蹄走了三个小时左右,到十点半,就进入一片地势相对平整的地方。我用手电一照,看到下面是一片密林,平地背面凹进山体,这个地方不失为一处避雨躲风的好地方。
老枪让我们在这里做休整,他自己去查看平地四周地势,还翻上了凹进山体的顶上,勘察完毕之后,就命令我们以边沿为斜线修筑出一条防御工事。
老枪下达命令的时候,我们面面相觑,以为他高烧了,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们修工事做什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呢。
老枪厉声呵斥我们:“执行命令,否则枪毙处决。”
我们瞪着老枪目瞪口呆,老枪脸色铁青,他甚至还掏出了手枪推子弹上膛。这一切行动都在告诫我们,他不是在开玩笑,这里就是战场,他是我们的指挥官,而不是我们在部队时吆五喝六的那帮兄弟。
我们在老枪督促下,一直忙活到午夜,修出了一条长三十多米,深达一米半的防御工事。工事面朝山下密林,头顶凹陷山体,处在这个位置,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我们人人心头都有一个疑问,这道修建在海拔数千米高山上的工事,到底是用来对抗什么?
此地海拔太高,不可能有人居住,爬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已经判断今晚遭遇与昨晚肯定不同,却怎么都没猜出在这里修筑防御工事有什么作用。
毛三儿把工兵铲插在泥土堆里,自己横躺在工事前面,其他弟兄都累得不行,或躺在工事内,或站在外面,一个个东倒西歪累得不像样子。
老枪看看手表,眉间的忧郁更深,他突然压低生硬冲我们叫道:“赶紧进工事,你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赶紧下去。”
大家吓了一跳,小马躺在工事外泥土堆上,反应慢了一步,被老枪一脚踹进工事坑里,半天才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其他人都陆续翻进坑道里。
我们心里都犯嘀咕,“老枪这孙子发什么疯呢,一惊一乍,玩弟兄们是吧?”
老枪看我们都进了坑道,他朝山下走,走了一段俯身拾起什么东西,在那儿仔细察看着,他身旁是一棵不小的树,叶子还郁郁葱葱的。
我们都探头去看,毛三儿拿手电筒照老枪的手,他手上拿的居然是一颗子弹,黄橙橙的弹壳在灯光下特别显眼。
毛三儿目瞪口呆:“老枪捡到一颗弹壳。”
一边的小高也确认了:“真是弹壳,这里怎么会有弹壳,真是活见鬼了?”
毛三儿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他凑近我道:“班副,我想起来了,难道这里就是失踪连队与敌军交战的地方?”
听毛三儿这么一提醒,我立刻明白了老枪让我们在这里修筑防御工事的原因,看来老枪知道的东西确实不少,这孙子藏的可真够深的。
这里发现了弹壳,老枪又让我们修筑工事,很明显,我们即将面对可怕的敌人,而且敌人还是与我们一样拥有现代武器的军人。
这个说法非常不切实际,众所周知,中国目前四海安宁,枪支管控极严,而我们所处位置又不是边境地区,怎么会有能与军队相抗衡的武装力量,特别是被特种作战装备武装到牙齿的某侦察连。这一切联系起来,是严格违背常识的。
老枪在密林里走了一圈,默默的回到防御坑道里,他走到我身边,把一把弹壳放在我眼前土堆上,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我先忍不住了。
老枪:“认得这些子弹吗?”
我仔细一瞧,道:“95式的原配子弹,就是那支连队打的吧?”
老枪点点头,道:“这里就是那支分队最后一次联络总部的位置,种种迹象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所以我让你们修筑工事,他们失去联络的时间,在十分钟以后。”
我看看腕表,夜光指针在黑暗中透着绿幽幽的光,我看着即将到来的十分钟指针处,心里凉凉的很不舒服。
老枪低声向战友们下达准备作战命令,子弹全部上膛。沉寂的黑暗里,山风阵阵,子弹推膛的撞击声清脆悦耳,那一声声撞击声,仿佛沉重的敲在我心坎上。那种对未知的恐惧,让我头脑混乱,连知觉都是麻木的。
就在这个时候,山下突然射过来一束强烈的光,很明显,那是手电筒的光柱,我的心猛的一沉,我看到我的战友都端着枪口对准了山下密林。
恐惧的事情,还是来了。
手电光越来越近,我们心里也越发紧张,我们可以看到光柱在林子里移来移去,甚至还能听到下面人走路的声音,枪械碰撞的声音,我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水。
老枪早就示意我们关了手电,我们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我能听到身边老枪和毛三儿急促的呼吸声,土堆下方的密林里光影晃动,枪械撞击声和脚步声被安静承托着,显得更加明显,也让人更为心惊。
我担心的不是下面即将上来的武装部队,而是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我耳测那帮人进入下面几十米距离,手指抠在突击步枪枪机上,额头冷汗直冒,说实话,实弹军演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紧张过。
老枪突然摁亮手电筒,一束强光柱打到密林里,我们看到密林里塞满了人头,那些脸都躲藏在树叶下面,看不清他们的军装和番号,也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张张惊愕的脸。
老枪大喝一声:“愣着干什么,给老子狠狠的打。”
老枪话音一落,我们这边群枪齐射,密林里的子弹也雨点一般打了过来,顿时我的世界里只有密密麻麻的枪声和漫天的喊杀声。在这种情况下,我什么都忘记了,趴在防御工事后面,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疯狂射击。
我不知道山下到底有多少敌军,但是可以肯定,光手电光下那一幕露出来的人头,那支部队总人数不会低于一百。我们区区一个班的兵力,即使武器再先进,迟早也是他们的菜,我打了一阵子,就后劲不足了。老枪在边上不时命令我们报数确定伤亡情况。
我实在忍不住了,把老枪一把拖到坑道下面,骂道:“老枪,你他娘的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失踪的那支连队,咱们得问清楚,否则自己人杀自己人,死的多冤枉?”
老枪道:“不可能,老子眼尖,已经看清楚了他们的军装。”
我又骂一声:“操,不早说,他们是什么人?”
老枪低声道:“55式军装你见过没,他们戴的是‘八一’红五星帽子。”
我听了大骂一句:“你小子做梦呢,那是什么年代,跟现在隔了快半个世纪的军装了,怎么会有人穿这个?”
老枪十分肯定:“一定没错,他们穿的就是这个,咱们在和半个世纪的部队在打仗呢。”
我骂了一声,心里更加发虚起来,这次真他妈活见鬼了,难道我们真撞见了一支鬼部队,我们在和半个世纪前我们的老祖宗发生枪战呢,天下有这么滑稽的事儿吗?这仗还有得打吗?
我们交战二十多分钟后,弹药渐渐不支,敌方枪声却更加密集,我对老枪说:“不行了,再打下去,咱们铁定是个死。”
老枪踹了一脚还躲在防御坑道里摆弄电台的小马,骂道:“联络上总部没有,赶紧报坐标,请求支援。”
小马捣鼓了一会儿设备,凑近老枪道:“班长,联系上了,只是信号十分微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
老枪道:“别废话,赶紧发。”
小马立刻缩回去捣鼓设备去了。这时,密林里升起一团火光,一眨眼就冲了出来,我吃了一惊,听到老枪大喊:“都蹲下,全给老子蹲下,敌人开炮了。”
一声爆炸轰鸣在我们耳边炸响,我整个人都被灰土给埋了,耳朵陷入短暂的蜂鸣状态。在那个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无论是敌军还是我的战友,都距离我很远,我处在一个很安详的世界里,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那种感觉真好。
我沉浸在温暖的世界里,突然被老枪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吵醒,我的意识被老枪拉了一把,顿时又清醒不少。原来老枪这孙子正一边扇着我耳光,一边又哭又嚎的,不停叫着:“老三,老三你他娘的给老子醒醒,你别死了。”
我睁开眼睛,老枪顿时大喜,嘴里喃喃念叨着:“老子就知道你小子命硬——”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只是身上没力气,要不然早跳起来跟老枪拼命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老枪救我不假,但也不能抽我耳光,我最恨这个了。
我们缩在防御坑道里,看到外面火光冲天,不远处有东西正烧得火热。老枪哭丧着脸告诉我,那烧的是驾驶员小高的尸体,咱们班就这么几个人,已经挂掉几个了。
我的心里猛的一沉,心脏差点就此停下跳动,这个消息太震惊了,震惊得我完全不能够接受。我们在一起这几年,名为战友,实是兄弟,而且我们和平年代的兵,说抱着随时准备牺牲的心态,那是骗鬼的,小高他们的死,怎么能让我一下子接受?
我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爬到燃烧的火焰附近,直到亲眼看到小高的半个身子已经被烧得不像样子,才确定他真死了。这个爱说爱笑的东北小伙子,一刻都闲不下来,此刻竟然真的挺尸在我眼前,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了满脸。
我看战壕里,就剩下我、老枪、毛三儿和小马了,小马还缩在下面捣腾那堆机器发信息出去。我们这支分队与对方一接触,损失就这么大,兄弟们的尸体活生生的摆在我面前,我心疼得话都说不清楚。
老枪在小马身边不停的骂:“你他娘的把消息发出去没,动作麻利点,我们就要全军覆灭了,还给老子磨磨蹭蹭。”
突然听到小马尖叫:“班长,收到总部回电,总部问我们情况。”
老枪骂道:“炮都打上了,他们难道没看见,你赶紧回过去,就说,分队死伤过半,弹尽粮绝,请求支援。”
老枪报完电文,趴在土堆后面娴熟的架起狙击步枪,我看到山坡下面人头攒动,他们已经攻上来了。他们清一色老式绿军装,这种衣服我只在电视剧和博物馆里见过,看着这帮人弓步射击,我顿时有一种穿越了的错觉。
老枪打翻几个敌人,枪枪爆头。下面冲锋的人不为几个战友的牺牲所动,攻势反而愈发猛烈,密集的子弹雨点一般朝我们招呼过来,老枪把脑袋缩回防御工事,我的子弹已经打空,我看毛三儿正灰头土脸的射击着。
老枪凑到小马身边,大吼道:“总部回了没有?”
小马战战兢兢的回答:“回了,让我们坚持住,救援部队已经出发了。”
老枪一拍脑袋,悲愤交集:“咱们五分钟都坚持不了,那里还能等到救援部队到达。”接着,他又招手让我和毛三儿过来,我们急忙凑了过去。
老枪对我们说:“弟兄们,眼前的局面你们也看到了,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疑问要问我,这些问题我也没办法给你们解答,我是奉命行事。走到这一步,我们肯定是出不去了,全班要在这里给失踪的那个连陪葬,咱们的死是革命任务,我老枪也不觉得多遗憾。但是现在我要做一个决定,为了避免救援部队遭受惨重伤亡,我决定请求炮兵部队炮火支援,按照计划,火炮会将附近一公里区域进行全覆盖式炮击,我们和敌军部队将会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老枪看了我们一眼,他的眼圈红了,我们无言以对。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死亡方式,比如被车撞死,为了爱情殉情,走在大街上被从天而降的广告牌砸死,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会死在一支幽灵部队手里。
老枪看着我:“老三,你有意见没?”
我急忙摆头,“没有,这个做法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老枪点点头,对小马说:“发报吧,请求立刻执行火炮覆盖支援,立刻。”
小马看着老枪,又看了看我们,眼里淌满泪水。他什么话也没说,蹲下去发报去了。山坡下的绿军装源源不断从密林里出来,借着幽暗的光线,我只能看到漫山遍野无数的人影,那些绿军装一拨拨的冲上来,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连毛三儿的子弹也打完了,我们趴在防御工事后面,看着他们朝我们走来,子弹激起的沙子打在脸上生疼。我看着这帮没有表情的军人对我们瞄准,扣扳机,我似乎能感觉到不止一颗子弹射穿我脑袋的情形。
打头那个军人的扳机没按下来,我却看到无数的红光从山下蜂拥而至,伴着炮弹破空的呼啸声,我知道我们的火炮打来了。
炮弹在人群里炸开,断木和尸体四处横飞,只是一瞬间,山上山下变成一片火海。我们龟缩在防御坑道里,身上盖着厚厚的土层,耳边充斥着炮弹爆炸的轰鸣声,四处闪烁着雪白的光芒,整个山峰被照耀得亮如白昼。
一颗炮弹从山顶上飞泻下来,我当时仰着头看天上,只看到一团火红朝我飞来,我顿时脑子轰的一声,陷入无限空白。伴随着震天巨响,我看到毛三儿被炸出了防御工事,飞到山坡下面去了,然后,我彻底失去了知觉,昏迷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一定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