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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雅兰今年二十五岁,跟许多干这一行的女孩一样,“黄丽”是她为自己安的假名,真名她谁也不讲,起个假名的目的有两个,即可以应付那些跟她跳过一两次舞就想带她“出台”的骚爷们,也防止她干的差事传到大伯家的人耳中。终究大伯在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她大伯知道她每晚出来“上夜大”实际上是当陪舞小姐,她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肯定要被发配回朝阳农村老家。

在她周围坐了四五十个陪舞小姐,这个房间是歌舞厅专门留给她们侯召的。她们一个个浓妆艳抹,耐心等待应召出台。赵雅兰的生意还算不错,每晚都有出台的机会,迄今为止还没有晾过台。在等候的过程中,其她小姐或嘀嘀咕咕地窃窃私语,或不断对粉刷一新的面容进行小修小补,但不管干什么,她们始终留着一只锐利的眼睛,绝不放过一次可能出台的机会。市场疲软,经济萧条,小姐也出现了过剩。过去每到入夜,“梦巴黎”的霓虹灯一亮,男人们就象苍蝇钻粪坑一样一群群朝里面涌,小姐供不应求。如今,生意人挣钱越来越难,越来越不舍得把钱往小姐身上扔。上面又不断抓扫黄打非、廉政建设,综合治理小组动不动到各个娱乐场所扫荡一番,抄车牌,查身份,弄的大大小小的干部们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轻易不敢下舞厅泡小姐,小姐们的生意清淡,相互之间的竞争越演越烈,相互间的嫉妒和敌意也越来越浓。

赵雅兰的生意好,有她的招数。第一,她绝不化浓妆,脸部尽量给人一种清亮、纯净的视觉感受。第二,穿衣尽量性感,但却不过分暴露,让自己的身材既有足够的媚惑,又有令人神往的神秘。第三,有客人来“挑瓜”时,(她们私下里把客人来挑小姐戏称为“挑瓜”,因为她们觉得自己象瓜摊上的西瓜,任客人挑挑拣拣。)她绝不象其她小姐那样蜂拥而上,急于推销自己,而是站在人丛后面的冷清处,做出鹤立鸡群的姿态,让客人主动来招呼自己。实践证明,她的战术非常有效,而且副作用很小,虽然她生意很好,让其她小姐嫉妒,但又说不出她的不是。

今晚,她更不用着急,下午,银行的汪科长已经给她打过传呼,约她晚上陪人,如今她要作的就是怎样想法从汪科长的钱包里多掏出一些服务费来。

“黄丽,看样你今晚有回头客?”问她的是白露,当然,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专给客人用的。

赵雅兰不置可否,递给白露一颗口香糖。

“是不是又是银行的什么科长?”白露的特点就是不识趣,这种刨根问底打听别人客户的做法违反了小姐的行规,是最招人烦的。白露原是工厂的工人,跟丈夫离了婚,工厂的效益不好又被裁了下来,干别的不是嫌累就是嫌脏,索性全心全意的当起陪舞小姐。她的年龄至少三十五,她却永远说她只有二十六,歌舞厅里灯光黑暗,客人根本也看不清楚她的年龄,一块的小姐谁也不会揭穿她自讨没趣。见她不断追问,赵雅兰想堵住她的嘴,便说:“白大姐,你知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最忌讳什么?”

“忌讳什么?”白露停止咀嚼口香糖,好奇地问。

“不关自己的事不打听。”

白露有些尴尬,笑了笑说:“你看你说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想提醒你一句。”

“提醒什么?”

“那个姓汪的可不是好鸟,我看他是瞄上你了,你可别吃了他的亏,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可是贵如千金的黄花闺女,该敲就狠狠地敲他,可是也要多留一万个心眼,防着他使坏。”

赵雅兰知道她是诚心诚意的关心自己,对她笑了笑,却不跟她多说什么。她知道,象白露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她个脸她就会上鼻梁。再说,在这群小姐里她也绝不想交任何一个朋友。至于汪科长,她心里有数。

陆陆续续有不少小姐已经被客人带走,剩下来的人心里越来越焦急,精神上却越来越懈怠,懒洋洋地象三伏天大太阳晒蔫了的瓜秧子。

汪科长终于出现了,他的出现让厅里的小姐们精神一振,有几位正欲上前搭讪,汪科长却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朝赵雅兰招手。赵雅兰迎上去,绽出一脸的灿烂,矫柔做作地说:“你怎么才来,等的人家急死了,刚才好几个客人叫我都让我推了。”后面一句话是赵雅兰临时编的。

汪科长涎皮涎脸地说:“我能不来吗?不来见见你我今天晚上怎么睡得着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是我今晚真的来不了,我也得找个人把坐台费给黄小姐送过来。”后面这句话也是临时瞎说的。

赵雅兰正要跟他往包厢里走,汪科长又说:“今天我还请了两个朋友,你再帮我叫两个小姐。”

赵雅兰说:“还是你自己叫吧,你看谁好就叫谁,我叫的你不满意我还得落埋怨。”

汪科长说:“反正是给别人叫的,爱谁是谁,只要你陪我就行。”

想到白露连着晾了两个晚上,赵雅兰就把白露叫了过来,又把一个农村出来的生瓜蛋子招了过来。

汪科长伸手搂住赵雅兰的腰,朝ktv包厢走去,赵雅兰由他搂,不动声色。早已等在包厢里的两位客人见汪科长领了三位小姐进来,急忙站起,与三位小姐一一握手,互相介绍。又黑又胖戴着一副黑边方框眼镜的说自己姓牛,赵雅兰心里就把他叫黑牛。又黄又瘦没戴眼镜的说自己姓马,赵雅兰就暗暗把他叫黄马。汪科长说:“你们二位一个姓牛,一个姓马,那我就姓羊吧,不是白杨树的杨,是老山羊的羊。”赵雅兰明白那两个客人肯定是吃公家饭的,怕暴露身份,姓都是胡编出来的。

汪科长又给两位客人介绍小姐:“这位……”赵雅兰赶紧接过来:“这位是白露白小姐,”又自我介绍“我姓黄,黄丽。”

黑牛先生接过来说:“那位小姐是不是姓蓝,蓝小姐。”

农村来的生瓜蛋子还要更正,刚说一句:“我不……”黄丽在她后腰上捅了一指头,朝黑牛说:“牛大哥猜得真准,她真的姓蓝,叫蓝平。”

“算了算了,这屋里除了牛、马、羊。就是黄、白、蓝,好记就行。快入座吧。”汪科长把白露推给了黑牛,把蓝平推给了黄马,自己牵着赵雅兰的手坐到了横摆的双人沙发上。

“第一件事,喝酒,第二件事,点歌。”汪科长摆出主人大喇喇的姿态:“黄小姐,你倒酒,每个杯子都倒满。蓝小姐,你点歌,爱唱什么点什么,会唱什么点什么。”

那边的单人沙发上,白露已经被黑牛揽到怀里脱不开身。

赵雅兰给六只酒杯里都斟满了啤酒,汪科长举起酒杯说:“何庭长……不对,是牛大哥,先让老弟敬你一杯,感谢你老人家赏脸,祝你老人家万事如意。”

黑牛“嘿嘿”笑了一声,一手抚摸着怀里的白露,一手端起了酒杯,“你牛大哥没得说,就看这几位小姐赏不赏脸。”

黄马也端起了杯子,说:“只要你何……牛大哥高兴,谁敢不赏脸?”扭头对黄、白、蓝三个小姐说:“我和这位羊大哥就看你们三个谁能让牛大哥高兴,只要牛大哥高兴了,每人多加一大张,要是牛大哥不高兴了,你们谁也别想拿钱。”

黄、白、蓝三人装模作样地欢呼一声,白露更是在黑牛的身上扭了几扭,矫声嗲气地说:“牛大哥,你说么,你咋样才高兴?”

黑牛说:“让我高兴容易,第一,先把杯中酒干了,第二……”说到这儿,把嘴对着白露的耳朵嘀咕了几句,白露故作娇羞地说:“牛大哥你好坏……”黑牛“嘿嘿”笑着,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然后把酒杯朝其他人照照,说:“看你们的。”

在他的眼睛和酒杯照射下,谁也不敢走私,都乖乖地喝干了杯中的酒。

赵雅兰已经搞清楚,这位银行的汪科长和黄马肯定有求于黑牛,他们两次说走了嘴,把黑牛称为“何庭长”,看来他们要求黑牛办的不是小事,不然不会这么哈巴狗似的奉承、伺候黑牛。

看明白了关系,赵雅兰便有了办法,不怕汪科长不出血。她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又给白露、黑牛的杯中也斟满,作出娇嗲的贱样,把酒杯端到黑牛的嘴边,说:“牛大哥,小妹再敬你一杯,你别动手,小妹给你喂。”黑牛的手正在白露的身上忙,乐得赵雅兰给他喂酒,喝干了之后,高兴的哈哈大笑,对汪科长说:“这两个小姐真乖,就看老弟你的了。”

汪科长忙从皮夹里抽出两张百元票,给黄、白二人每人发了一张。陪黄马的蓝平一看,也赶忙给黑牛的酒杯里倒酒。黑牛看了她一眼,说:“这是个小丫蛋子,出来混倒也不易,你给一张。”

汪科长又给蓝平抽了一张百元的票子。赵雅兰想,这才刚开头,今晚肯定中彩。 kaS2vvzm7RCe2xSQpD24OsJjV3FubcLVbDTnA+dAfuxWTzk2zH/qdChn5RBMZOV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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