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造兰那佛教文化圈的傣-泰民族有着共同的祖先,他们从中国境内迁移到了越南北部、老挝北部等地,后来又从老挝北部及中国的西双版纳先后迁入泰北。兰那主体民族泰庸人的先民是后来才从老挝北部及中国的西双版纳迁入泰北的。因此,迁入泰北的傣-泰民族与老挝北部、中国西双版纳的傣-泰民族分化时间较晚,保留了更多共同的特征,具有较大的相似性。这可能就是泰庸人与老挝北部的泰老人及中国西双版纳的傣泐人在语言、文化习俗等方面具有较大相似性的重要原因。
泰庸人与周边傣-泰民族建立的小国家自古以来就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这些傣-泰民族建立的小国家就位于傣-泰民族分布的区域中。傣-泰民族在历史上有着共同的发源地,随着不断的迁移,其分布区域也逐渐扩散,并呈现明显的特征,即傣-泰民族习惯聚居在自然条件较为优越的河谷平坝。这些地区气候湿热、土地肥沃,为创造热带农业文化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而在这些分布区内,傣-泰民族建立的小国除了南掌王国之外,皆是较为松散的城邦国家,难以形成如泰庸人所建立的兰那王国及中部泰人所建立的阿瑜陀耶王国那样相对统一的国家。
在这些迁居至中国西南及中南半岛的傣-泰民族所建立起的城邦小国周边,有三个统一的国家,即缅甸、中国和兰那。傣-泰民族所建立的小国地缘政治极不稳定。如果上述三个国家中任何一个国家变得强大,这些小国就只能依附于强大的国家,并成为其藩属国,另外还要提供人力及物产等给宗主国。只有当强国国势衰弱的时候,它们才有机会独立。这些傣-泰民族建立的城邦国家相互之间是“兄弟之邦”,它们之间或是通过委任王子到其他地区建勐,或是通过相互之间的联姻而建立起一种具有血缘关系的政治外交。
兰那与这些城邦小国之间,大多维系着较为友好的关系。作为湄公河流域较为强大的王国,要维系这种友好关系,兰那主要是通过以下两种方式实现的。第一,通过联姻结盟或委任王室血亲到该地统治,从而建立血缘关系网。早在开国国王芒莱时期,兰那就先后与景洪、景栋、勐乃及琅勃拉邦等地结盟,形成了关系密切的兄弟之邦。第二,以宗教信仰为纽带,向兰那以北傣-泰民族聚居的地区尤其是景栋、勐勇、景洪、琅勃拉邦及萨尔温江流域的部分勐传播宗教——南传佛教。兰那由此在兰那以北的区域中成了宗教文化方面的先驱和领导者,扩大了兰那王国在上述区域中的政治影响力。这种通过以相似文化为纽带并传播宗教文化的方式,促使兰那和兰那以北的傣-泰民族聚居区域之间建立起了政治、经济、信仰方面的联系,更促成了文化方面的相似性。
文化上的相似性又可以促进兰那与其以北地区之间的友好关系。兰那以北地区的傣-泰民族主要由傣泐人、掸族(泰掸人)、泰老人构成。傣泐人主要分布在西双版纳、景栋、勐勇一带;掸族主要分布在勐乃、掸邦一带;泰老人主要分布在琅勃拉邦一带。泰庸人与这些傣-泰民族有着极为相似的文化,互相之间文化的差异只是由于地域分布的不同而在细节上有所不同。语言、文化、习俗的相似性为佛教在兰那以北区域的传播提供了巨大的便利,佛教在兰那佛教文化圈内的传播,为稳固兰那王国的地缘政治提供了重要的合法依据与支撑。
兰那文化圈的覆盖区自古以来就与兰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兰那主体民族泰庸人与这些地区的傣-泰民族共同信仰南传佛教。中国的西双版纳和泰北都是文化圈内重要的组成部分。两地的傣-泰民族,傣泐人与泰庸人(信仰南传佛教的主要族群)语言、文字相通,交往密切,历史上曾经相互联姻、互通有无,有着地缘、亲缘、血缘上的亲密关系。中国西双版纳地区的南传佛教也是通过泰北传入的,泰国佛教发展中的重要变化也会影响中国西双版纳地区。因此,研究泰北佛教史亦可以深化对中国与东南亚地区南传佛教的研究,对加强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对话、交流,进一步巩固中国同周边国家的睦邻友好合作关系,对构建中国与东南亚和谐的国际关系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本书以历史为主线,在爬梳史料及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寻根溯源,对泰北兰那王国的形成发展与泰北佛教的传入、变迁进行系统全面的梳理,并对一些关键问题进行把握和探究,对兰那佛教文化圈的形成进行具体深入的研究,重点关注曼谷王朝佛教改革给泰北佛教及社会带来的深刻影响。另外,本书还研究了中国西双版纳地区与泰北之间的佛教渊源与佛教僧伽制度的改革关系。
本书所选取的时间范围是从8世纪女王国建立一直到20世纪初兰那归属泰国。因为这段时间涉及泰北佛教传入、发展、变迁的整个历程。在20世纪初兰那被纳入泰国版图、1902年泰国颁布121号《僧伽法》之后,泰北佛教基本成型,未有重大变化,因此1902年之后的泰北佛教历史,本书并未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