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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论半途而废

(1)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懂得了必须远离那些华而不实和堕落的追求,但是,你仍然想知道如何做才能实现。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医者不能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告诉你适当的进食或洗澡时间,他必须先行诊脉。有一条关于罗马格斗者的古老谚语;在准备战斗时,他们必须专心观察对手的眼神、手里的动作,甚至躯体的细微变化,这些都是在发出警告。(2)我们可以制定出一般的规则,并交给他们去书写,例如,什么是一般该做的,或应该完成的。这些建议,不仅应该让不在场的朋友们知道,而且也要流传到后人手中。然而,关于第二个问题,计划将在什么时候,或者将如何去执行——没有人可以在如此长的时间里给出建议。我们必须根据实际情况商讨。(3)如果你想利用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你不仅要在身体上时刻准备,也要在思想上保持警惕。你要待机而动,如果看到机会,就要紧紧抓住,并孤注一掷、全力以赴地去完成这个任务——把自己从那些日常职责中解脱出来。

仔细听取我即将给你的这个建议:你应该摆脱那种存在的状态,完全摆脱。我同样建议你应该采取一条温和的路线,先尝试去放松那个被系得很糟糕的结,而不是直接切断它。如果没有其他方式解开那个结的话,再尝试去切断。没有人是如此胆怯的,宁愿永远处于纠结中,而不愿一下子了结所有。(4)同时,不要妨碍自己,才是首要的考虑。乐于在一些事务上放手,或者,你更倾向于让人们认为,你已经退出了。你没有理由为一些东西更加努力地挣扎;如果你确实如此的话,那么你将失去所有的借口,并且人们会看到,这并不是退出导致的。人们的解释一般是不正确的:“我是被逼才这么做的。认为那不是我的意愿,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但是,没有人会被逼迫用最快的速度去追求富足。这意味着,在遇到阻碍时,即使他没有抵抗能力,他也会急切地去追求财富。(5)你会生我的气吗?如果不仅是我自己,我还要叫上别人来一起给你建议——他比我更具智慧,会解决我所面对的一切问题。去读伊壁鸠鲁关于这件事情的信件吧。那封信是写给伊多梅纽斯的。伊壁鸠鲁告诉他要尽量加快速度,在那些更强大的力量到来前撤退,和自由一起归隐。(6)但是,他也提到,一个人除了追求那些当下适合并适时的东西外,应别无他求。那么,当适于长期追求的时机到来时,就让他放手去做吧。在我们冥想逃脱时,伊壁鸠鲁不允许我们打瞌睡,他敦促我们,即使处于最艰难的历程中,也要去期望一个安全的退隐过程,只要我们在时机来临前不怠慢,或在时机到来后不拖延的话,就可以实现。

(7)我想你现在正在寻找斯多葛学派的谚语。为什么任何人都能向你诽谤我们的学派,说它轻率鲁莽,这真的毫无理由。事实上,其谨慎远大于其胆量。你可能正期望斯多葛学派可以表达这样的话语:“从责任中逃脱,是卑鄙的行为。与你已经开始履行的职责去搏斗吧。如果心灵面对困难的任务时不能成长,如果逃避危险,就没有人能够被称作勇敢坚定。”(8)如果你能坚持不懈地集中在一个值得奋斗的目标上;如果你将不得不做,或不得不经受那些不值得一个好人去承受的任何事情;诸如此类的话语确实应该传达给你。此外,一个好人不会浪费时间在卑劣和有损信誉的事情上,或者仅仅为了忙碌而去忙碌。你可以想象,他也不会参与那些雄心勃勃的计划,导致他必须持续地忍受该计划的兴衰起伏。不仅如此,当他看到像之前那样变化无常的危险、不确定和风险时,他会逃离——不是背对着敌人,而是一点点挪移到安全的地方。(9)然而,亲爱的鲁基里乌斯,从商业事务方面考虑,很容易逃离,你只需要鄙视那些商业荣誉。我们被类似的想法抑制住了:“那该怎么办呢?我该放弃如此伟大的前途吗?我该在收获的那一刻离开吗?我该摒弃我所拥有的奴隶吗?没有随从为我抬轿子?没有人在接待室等我?”

因此,人们是为了这些好处才犹豫不决,不想离开的。他们喜欢苦难所带来的荣誉,却咒骂那些苦难。(10)男人们抱怨他们的野心,就像抱怨他们的情妇那样。换句话说,如果你渗透并进入他们的真实感受中,你发现的将不是痛恨,而是唠叨。去看看那些自称蔑视欲望的人的思想吧。他们会谈论逃避那些他们无法离开的东西。到时候你就会理解那些人,他们让自由意志在某种状态中游荡,又声称他们很难或无法忍受这种状态。(11)亲爱的鲁基里乌斯,的确如此,有些人是被这种奴役状态紧紧困住的,更多的人会紧紧守住这种奴役状态。

然而,如果你想要摆脱这种奴役状态,如果自由真的令你眉目顿开,如果你想要为此目的寻求建议——你可以在摆脱持续不断的烦恼的情况下,实现这个目的——所有的斯多葛学派思想家,怎么会不帮助你选择路线呢?芝诺、克吕西普和其他所有这类人将会给你适度、值得尊敬且合适的建议。(12)但是,如果你总是左顾右盼地犹豫,总是想知道可以随身携带多少,有多少钱可以留着用于生活的享乐,那么你永远也不会找到一条出路。没有人可以带着行李去游泳。在众神的帮助下,为了更高尚的生活而出发吧。但是,不要出现那种情况,在众神给予人类善良和亲切面孔时,人们却用邪恶作为回报,并理直气壮地认为愤怒与折磨也曾作为回报被给予祈祷者。

(13)我已经给这封信盖上了印章,然而为了给你一贯的贡献 ,必须将其拆封,添加一些高尚的名言。这句名言出现在我脑海中,我不知道是它的真实,还是它的高贵,使它更加伟大。你会问,“是谁说的?”是伊壁鸠鲁。我仍然在他人的作品中汲取着营养。(14)这句话是这么说的:“每个人离世时,就像他刚刚出生一样。”撕下一个人的面具——不管是年轻的、年长的,或是中年的,你会发现他们全都害怕死亡,同样对生命漠不关心。没有人完成了任何事情,因为我们不断拖延着我们正在做的所有事情。这句话嘲笑了像婴儿般的老人们,他们总是在拖延时间;没有什么比这一思想更令我感到喜悦的了。(15)伊壁鸠鲁说:“任何人离世的方式,都与刚刚出生的孩子不同。”这是不对的。因为我们死亡时要比出生时更为糟糕,这不是自然的错误,而是我们自己犯的错。自然应该责骂我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时,没有欲望或恐惧,没有迷信、背叛和其他任何诅咒。你们该像出生时那样前进!”

(16)如果一个人可以像出生时那样,无忧无虑地死去,那么,他就已经理解智慧的真谛了。但事实上,我们在死亡接近时都会非常躁动。我们的勇气不见踪迹,面颊暗淡无光,眼泪也掉了下来,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有什么要比在平静世界的入口烦恼更加低劣呢?(17)原因是这样的,我们被剥夺了所拥有的一切,且抛弃了生命而陷入危难中;没有任何东西在我们的掌控中,一切都颠簸到船外,并随波漂走了。人们不关心他们活得多么高尚,而只是关心活了多久。然而,能活多久并不是人们可以掌控的,高尚地去生活却是每个人都力所能及的。再见。 JxyVZjdKVYPVpFHlrczLXIfcUTmwLCq9FSxnbTq5+jUbg8+qK/UYJJeRnXrCSK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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