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她们是在去往九州的旅途中。先是坐客货船从神户出发抵达北九州,然后又租了一辆汽车一路往西开,一直开到熊本县的天草。在一条小河的一座小石桥的上面,她们向我走来,问:“您是旅行者吗?”
我当即答道:“是的,昨天从神户坐船,今天早上刚从北九州开车过来。”还没等我的话音落下,她们一齐说:“您辛苦了。”
仔细看上去,她们的胸前都有一块牌子,上面好像写着学校和她们自己的名字,于是,我问她们:“你们是高中生吧?”
“是的。”她们的嗓音比刚才似乎大了一些,笑脸也露出来了。不用说,按照我到处游走的经验,她们是高中的实习生,专门为旅行者做义务向导。
“你们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我是旅行者呢?”
她们听我这么说,好像有些吃惊,但很快,个子矮的女学生说:“看您拿着照相机,看什么都挺好奇的样子,所以我们觉得您是旅行者。”
听起来,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对刚到一处陌生地方的人来说,来自对方的猜测或许是一个小小的惊奇。因为从这个惊奇开始,有和他说话的人了,除了眼睛的观察,还可以用耳朵聆听,旅途变得丰富起来。
天草是一个地名,美丽的名字让我想起曾经去过的北海道,那边有一个小岛,名叫天卖岛,岛民都是从事渔业的,不到两百户人家的样子。据说天卖岛的名字是从阿伊努族人那里得来的,所以听上去有些稀奇。同样,天草的地名由来是否也有呢?这是我问她们的一个问题。
她们告诉我,《古事记》里面的男岛和女岛就是现在天草的上岛和下岛。原来上、下两个岛是一体的,后来海水又涨又退,把它变成了两个岛。天草的“天”字实际上是“天的孙子”的意思。她们一个人跟我这么说,一个人手指大海的方向让我往前看。可惜,天是阴的,灰蒙蒙一片,很难看出什么名堂。不过,尽管是这样,我还是装出了看得十分清楚的样子,感谢她们的解释。
遇到热情的她们和那种大都市里再也看不到的笑脸,真叫旅行者高兴。日本的乡下实在是比城市有情调得多。
“天草少女”将成为我游记里面的一个篇章,而且随着在都市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去这些地方旅行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在天草住了两夜,回程坐的是小飞机。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我居然又遇见了她们,当时她们正帮年老的旅行者拿行李,看上去很忙。于是,我也没再打招呼,一直到坐上飞机从机窗往下看的时候,这才意识到,我似乎还在寻找地上的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