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释道:“对,黑驴蹄子对付粽子是神器,加上我的符,它现在已经被隔断了阴气,就是一废物。”
吴八一啧啧称奇,“居然就这么简单,那天我们仨还死去活来的,唉!”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你们那点儿手段差远了。行了,赶紧开工,取完灵芝还能赶回去吃午饭呢!”
说着我从腰包里掏出布条搓的绳子,从粽子脖子下面穿过,另一头交给吴八一。
取“灵芝”的方法我已经交代过他,得把粽子从棺材里拉起来,使它保持坐姿,因为这尸中灵芝在粽子的腰部。
粽子关节僵硬,吴八一蹬着石椁边缘,两手拉扯绳子,身体向后仰,涨得脸红耳赤,可那粽子才被将将拽起一点。
“这东西太沉了,我扯不动。”
“你说你能干成啥?就你这熊样还盗墓?”
我叹口气,绕到吴八一身边,接过两截绳子系个结,给他挂在后脖颈上。
吴八一纳闷地问:“小林哥,这是干嘛?让我和粽子拔河?”
我说:“你给我使上全身力气,它再怎么硬也有关节,一定能拽起来。”
吴八一嘀咕一声,“这辈子没干过这么累的活……”
“少废话,早完事早走,这地方阴气太重,待久了要受凉得关节炎的。”
吴八一的身体使劲向后仰,双手撑在石椁边缘,脚下拧来拧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扽,他的脸色很快就涨得红通通的,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粽子果然缓缓被拽起来了。
这时,我发现上面的铜匣阴气汇聚,一滴液体从铜匣上的鸟嘴滴落下来,滴答一声掉在棺内。
那天我在洞口,目光所及范围有限,看不到这一边,此刻拿手电筒一照,原来铜匣的内侧安装了一只鸟嘴。
不过由于粽子已经位移了,所以这滴液体只是落在了棺材里面,没有滴在粽子口中。
我暗暗思忖,这机关怎么突然被触发了?
仔细观察,看着铜匣子四角的铜蝉,我似乎明白里面是什么东西了,那是一个承露匣……
要说到历史上追求长生不老的帝王,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秦始皇,其实还有一位帝王也是求长生的狂人,那就是汉武帝。
汉武帝一生,祭鬼神、访方士、炼丹药的事情没少干,传说东方朔还偷过仙桃给他吃,还有一件事情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修建“仙人承露台”。
汉武帝在长安建了一座望仙台,高三十丈,可以说非常夸张了,台上有男女童子雕塑手捧铜盘玉杯承接露水,每天盛满一小杯露水,汉武帝配合着玉屑玉藻一起服下。
我之所以认为铜匣子是类似的东西,主要是因为四角的铜蝉,古人认为饮露水能长生,主要是因为看见蝉餐风饮露,感觉这种动物高洁无比。
蝉蜕壳在古人看来,就跟羽化一样,古人觉得蝉这种动物是不死的,可以不断蜕壳实现长生。
于是乎古人就认为饮露水也可以像蝉一样羽化升仙。
老实说修仙这种事,和吃啥喝啥真的没有太大关系,可是人总想走捷径。
汉武帝的承露台在风水、布局、构造上有高人参谋,据说阳光无论从哪个角度,永远只能照进一半到亭子里面,阴阳二气相交,铜盘玉盏上自动就凝出露滴,十分神奇。
铜匣子既然用蝉作装饰,多半与露水有关,我猜想,造墓的人也设计了类似承露台的装置,凝集这里的阴气化为露滴,使干尸瞬间尸变,杀死闯入者。
但机关又是怎么触发的呢?
我在石椁底部按压了一下,感觉到它在微微下沉,然后又有一滴露水从鸟嘴落下来。
我赶紧避开,心里有数了。
敢情就是一个重量感应机关,托着石椁的整个墓床就是一台精密的秤,重量增减便会触发露水滴下来,简直是盗墓贼的噩梦,因为他们啥东西都不能拿。
古人确实能造出这种东西,古代有一段时间疯狂地追求“瘦美”,所谓“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
晋代的大富豪石崇对瘦的追求到了变态的程度,他找能工巧匠打造了一张“沉珠床”,顾名思义,落一颗珠子在上面都能察觉到重量变化,内部有一套精密复杂的机关。
但造这玩艺可不是为了挣专利钱,人家压根也不想造福社会,而是每天叫自己的妾们上去称体重,挑最瘦的来宠幸,搁今天这种物化女性的事情简直叫人“气抖冷”。
那还是晋代的工艺水平,而这是明朝的古墓,我认为造出这样一套精密的压力机关,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摇头笑笑,要不是有前车之鉴,搞不好我也会着了道儿。
古墓里面的东西,还得步步小心。
吴八一扯着粽子,脸都憋成酱红色了,一个劲儿地催促我快点。
“你稳住了啊!”
我叮嘱他一句,然后掏出一块手帕叠起来放在棺材里面,吸收落下来的露滴,防止这玩艺溅到粽子身上,发生啥意外。
然后我掏出准备好的水果刀,事先我已经磨得十分锋利,然后把一小瓶烧酒倒在地上,用火柴点着。
刀子烧烫了,酒精也差不多烧完了,我攥着烫烫的刀就刺进粽子的后腰。
其实这尸中灵芝,就是百年以上僵尸的肾脏!
古人认为“肾者主水”,是五脏六腑精气藏之之处,各自养生功法里,肾都是重之又重的器官,你看一对肾脏的形状,是不是有点像太极。
百年以上成精僵尸的肾脏则汇聚阴气、尸气,对人来说至毒无比。
我打眼一瞧,粽子后腰鼓鼓的,两颗肾脏不但没有萎缩,还向外膨胀,形状真如同灵芝一般,难道被称作“尸中灵芝”。
我用烧烫的刀子小心翼翼地剖开皮肤,干尸也没有血液,皮肤像旧布一样被裁开,一个皱皱巴巴,沾满白霜的“尸中灵芝”就露了出来。
嗯?等一下……
这时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医不言》里说此物“状如灵芝,皱如鸡皮,褚赤,性苦寒,至毒”,但是没提到白霜。
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揩了一点白霜,碾碾,这是水银粉?
我直起腰审视粽子,这鬼东西全身一块块水银瘢,之前我以为是下葬的时候涂的,怎么体内也有这么多水银。
“小林哥,你搞完没有,我撑不住了!”
吴八一的双臂和腿都在打颤,脑门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看样子真快到极限了。
“先放下吧!”我说。
“我的妈呀,差点累撅过去!”
吴八一闻言如释重负,他一松劲儿,咣当一声,粽子倒回在棺内。
我担心上面的露水滴到粽子,从地上拿了一个陶罐,吴八一放下粽子之后,我把陶罐搁在粽子脸上,正好对着上面的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