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站着发呆,李有田的父亲有点慌,问我这病有没有的治,我叹口气:“他吃了水边那怪物的肉。”
李有田他爹忧愁地说:“这事其实有田也告诉我们了,他说就是好奇,只尝了指甲盖这么大的一点点。”
我说:“有些脏东西,你吃一斤和尝一口,结果是一样的。”
李有田他爹闻言,恨得不停拍腿叹息,又抡起巴掌要揍李有田。
“孩子都成这样了!别打他了!”李有田的娘泪水涟涟地过来拦着。
李有田却根本不以为然,把头沉进水里,咕噜噜地自在地吹着水泡。
李有田他爹气坏了,“这死孩子,还不当回事呢,给老子出来,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李有田不理会爸妈,过了好半天才冒出头,从水里露头的瞬间,我注意他的瞳孔变成了一道纵长的细缝。
他笑呵呵地对我说:“闽子,我现在水性变好了,在水里憋气一分钟都不难受。”
我苦笑着说:“不止水性,你现在去河里游泳,估计一分钟就能游个来回。”
李有田很高兴,“真哒?”
李有田他爹更气了:“死孩子,你还乐得出来?听听林先生咋说,你好好配合治疗!”
我把李有田他爹叫到门外,他娘也过来听,我说:“李叔李婶,这是水里的阴邪之物进了身体,不过眼下用猛药硬驱的话,只会刺激到邪气,对他反而有害。有田他神智还算清醒,各方面身体机能也正常,我开一点药给他先吃着,观察一下。”
李有田的娘红着眼睛,焦急地问:“林先生,这病到底能去根不能去根呀?”
我有点犹豫,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只是谨慎地说:“就算我奶奶还在,这个病大概也只有三成把握!”
李有田的娘一听就两眼一直,撅过去了。她女儿女婿急忙过来搀扶,李有田的爹也伤心得直跺脚叹气。
李老汉也焦急地跑过来,对我说:“林先生你说咋治疗,一定配合!我就这一个孙子,要有啥三长两短,我们一家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我想了想,叮嘱道:“我一会回去叫人把药送来,这两天,有田要是乐意在水缸里呆就给他呆着,别让他晒太阳,一定在阴凉的地方呆着,也别给他吃生食,如果不乐意吃药的话,就弄点燕子肉烤一烤,和药搀一块儿喂他。”
看着李有田一家人黯然垂泪的样子,着实令我难过,这是作为医者最大的无奈。
我又安慰他们道:“放心吧,我保证尽我所能,尽一切力量救有田!”
“小闽……不,林先生,我们都指望你了!”李有田的娘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抓紧了根救命稻草。
李老汉用袖子擦擦眼睛,打圆场,“行了,赶紧去看着有田吧。”又对我说,“林先生,我陪你再去趟张小发家吧,然后去你那儿把药给俩孩子捎回来。”
来到张小发的家,他的情况似乎更糟一点。
一进门,就看见满院子都是被连根薅掉的花草,原来是张小发回来之后觉得他爸种得这些丁香、款冬、百合闻着味儿恶心,全给薅了。
这三种花在药性来说全是温阳的。
这些都是张小发父亲的心血,抄着扫把就要揍他,张小发满院子跑,闹得鸡犬不宁。
后来张小发躲到卧室床底下,抱着头发抖,说听不了院子里公鸡叫,叫家人赶紧杀了。
直到我来,这一家子才意识到儿子其实是病了,这才消停下来了。
张小发缩在床下面,我得趴着才能给他看诊,张小发之前就有点不待见我,当初墨龙家出事,不久之后我奶奶在田里作法,就有那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扭曲事实、传播谣言,说我奶奶在田里作妖法,让墨龙家失火。
张小发就是听信谣言的傻子之一,认为我们林家心胸狭窄,只要得罪林家的人,必家破人亡。
我叫张小发把手伸出来,他一看见我,面容变得狰狞,又往角落里缩,“滚滚滚,你们林家人不要碰我!”
床下阴暗,我看到张小发双眼瞳孔成了一条细缝,眼仁白得渗人,脸上不停地冒虚汗,身上阴气浓重。
他现在这个样子去坟地,鬼都拿他当自己人。
我故意大声说道:“行,你牛,不看拉倒!”
张小发父亲急吼吼地跑进来,拿着鸡毛掸子使劲敲床,“你个小瘪犊子,给我滚出来!林先生亲自上门来给你瞧病,别不识好歹!”
“让他走!”张小发尖叫着抱着头,脸色越发难看,五官也更加扭曲。
张小发父亲气坏了,一边对我陪着笑脸道歉,一边又怒目金刚一样转头捅躲在床下的儿子,“老子抽死你,滚出来!”
我心想张小发的情况比有田更严重啊。
他爹和他娘又是劝又是拽的,把张小发从床下弄出来。
张小发的爹把他按住,我号了下脉,症状和李有田一样,阴邪入体。
此时张小发已然变得有点痴傻,手脚微微抽搐,嘴角流着口水,眼瞳明显异化了。
我问他:“水边那怪物,你吃了多少肉?”
“呃?”他像是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我问啥,“这……这么多吧!”张小发随意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似乎也不多。
“伸舌头!”
张小发晃着脑袋,很不配合,他爹急眼了,硬是捏着他的嘴让我看。
好不容易等他伸舌头,只见上面厚厚一层白腻的舌苔,可见体质非常差。
张小发气色很不好,我估计平时熬夜喝酒抽烟,本来气血就亏,体质虚寒得很。
阴邪一旦入体,他的症状自然就比李有田重得多。
看过之后我从屋里出来了,张小发父亲追在后面关切地询问儿子的病,我吩咐给他的,还是看李有田时一样的说辞,只是额外补充了一句:“再整点甲鱼炖燕子肉给他喝,不要放葱姜蒜,盐也不要放太多。”
张小发的爹一愣,“那得多腥气呀?”
我说:“你放心,炖出来一锅,他能把锅底都舔干净,当然,不要让他吃多了。”
燕子肉是龙蛟之属最喜欢的食物,不知道原因,就如同猫喜欢木天寥一样,古代有种忌讳,人吃了燕子肉不能下水,否则会被龙吞掉。
我让他爹炖甲鱼燕子汤,也是给张小发补补身子,他太虚了。
张小发的爹又问:“这季节也打不着燕子,我叫他舅到城里买点燕窝行不行?”
我摇头,“那玩艺就是糖水,不顶用的。你们到林子里面掏燕子窝,实在不行就到网上买。”
张小发爹点点头满口答应了,又要留我吃饭,我摇头拒绝,告诉他我得马上回去配药,然后他点头哈腰地把我送到门口。
在院子里等着的李老汉跟我一起回家,我从架子上拿了些草药,分装成两包,然后取两粒珍珠,各放一粒。
品相不好的珍珠一般都是入药用的。
我叮嘱他:“珍珠要捣碎,用黄昏的井水,拿铁锅煎药,有条件的话,弄一只壁虎的尾巴放里面一块煎。”
李老汉说:“这药还有珍珠哩,怪贵重的,那啥,我先把有田的诊金付了吧!”
我摆手,“治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