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我曾经有几位优秀的老师，比如阿曼和里希特。每每想到他们，我的心中都充满感激，但我身边也有一个眼里容不下我的校长：有一天，我和体育老师发生了冲突。我有医生开的诊断书，证明我不能做某些练习，也不应该脱掉外套。体育老师觉得这是寻事生非，要求我服从。我很不听话，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第二天，灾难便开始了。校长想要把事闹大，他威胁我说：“要么你去找体育老师道歉，要么我们就把你开除了。”（我那时已经读到了中学二年级）
这意味着我必须离开父母，到另一个城市（耶弗尔市或韦希塔市）去上人文中学，而这对我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我想待在父母的身边，但怎么才能留下呢？校长的态度十分坚决。父亲告诉我：“你必须自己做决定。假如校长真的开除了你，那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一直把事情捅到主管部门那里去，从而让你能留下来，但我觉得主管部门永远也不会废除校长下达的命令。所以你必须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冒险。”
危难之际，我之前提到的那位里希特老师把我叫了过去，他对我说：“雅斯贝尔斯，请等一下，我想跟你聊一聊。当然，你是对的，校长是错的。不过请你想一想，如果你要坚持自己的道理，那么你就会动摇整个学校的纪律。你愿意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利而将学校置于危险的境地吗？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此时退一步是否值得，因为这种让步对你个人而言，并没有纪律对于学校而言那么重要。我并不是想给你指路，我只是想让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如果屈服是为了做一件符合理性的事情，那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安慰。尽管如此，这种屈服依旧会令我不安，我必须找个台阶下，于是我想出了下面这个计策。我告诉校长：“我会去找老师，然后奉您的命令道歉。”——“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关键的是要道歉。”——当时学校的气氛很紧张，体育老师的状态也不好，他很害怕。我想出的策略是直接告诉他：“奉校长之命，我来找您，并告诉您我要道歉。”就这样，我找到了体育老师，他很礼貌地接待了我，随后我便开口了：“N先生，奉校长之命，我来找您……”——“我很感谢你，请坐吧，我很开心你能……”——我回了一句“谢谢”，鞠了一躬便离开了。随后我去找了校长，告诉了他整件事的经过，他的回答是：“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既然你已经道歉了，那这件事就翻篇了。”
事情就这样平息了。这件事情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痛苦，让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无法仅仅借助源自理性观念的、清晰明确的、并非流于形式，而是具有实质的权利，以及借助根植于个人敬畏之心中的、永远不会被打破的原则来渡过难关。更让我感到痛苦的是，（依照我当时的理解）我没有让自己经历生活中的风险，而是找到了一条模棱两可的出路。这两点都象征着生活中的必然性。在这两种痛苦之中，我可以预见，哪些东西将会在我的生活中以各种变化的形式重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