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托兰是美国著名作家、历史学家,他的一系列作品都行销全球、脍炙人口、深受关注。其中,《日本帝国衰亡史》(The Rising Sun: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Japanese Empire,1936—1945)更是获得1971年普利策非虚构类作品奖的畅销书,成为二战史写作的重要作品。该书构思于《最后一百天》(1966)之后,也是对他早期作品《不是耻辱》(1962)的补充和扩展,再次把目光投向二战时的东方政局和战事。1966年2月,托兰和他的第二任妻子寿子抵达日本,开始了长达一年多时间的密集采访和深入调研。除东京地区外,托兰的足迹遍布日本四大岛屿和许多海上小岛,包括冲绳岛、硫黄岛等,甚至还去了两趟菲律宾,挖掘到许多有用的信息。1967年5月,托兰开始写作,1968年底完成初稿,后又耗时十四个月进行反复修订。
《日本帝国衰亡史》英文版出版以来影响力巨大,不仅在于从托兰细腻的记叙中披露了许多日本政治和军事上不为人知的内幕,更重要的是,揭示了大战发生背后深层次的原因和影响,为我们深入研究和剖析日本发动战争之历史根源提供了多元的视角。比如,他在描绘日本军政高层作决策之时,插入对日本国民性的剖析,以及对日本政治传统的说明;他书写战争阴影笼罩下普通士兵与平民的故事,渲染其中的残酷、疯狂和荒诞,在探讨战争与人性的方面为我们提供了较多有益的思考。
但不可避免,也是我们在此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由于作者自身认识上的局限性,他更多的是从美国和日本的视角出发来审视当时的时局和战争,书中大量借助日方当事人的素材,难免掺杂个人感情和不自觉的立场倾向,致使书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的一些情感表达和观点并不客观与准确,与我们所持的立场不相一致,也是我们不认同的。例如,托兰在探讨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动机时,时常聚焦于意识形态上的原因,并引用了日方当时的说辞,将之视作亚洲人合力推翻白人殖民主义的斗争,这显然不符合日军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并犯下滔天罪行的事实;而日本提出“大东亚共荣圈”的设想,其意在扶植伪满洲国、汪伪政府以及东南亚一系列傀儡政权,实质上是要操控傀儡政权实现其侵略目的。又如,托兰以独特的笔触勾勒了裕仁天皇的形象,对裕仁的个人品性及其在最后时刻承担起投降之责的行为不乏欣赏之情,却很少直接讨论裕仁在战争中应承担的罪责。事实上,我们从托兰对一场场御前会议过程的描绘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裕仁在战事发生的每一个关键性环节都掌握着最终的决定权,他参与和主导了日本发动侵略战争、领土扩张直至衰亡一系列过程中的重要决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有,托兰将日本少壮派官兵的激进行为描述成“理想主义”的“下克上”,却缺乏对这些情感、观念、内在动机和性质的深刻解剖,较少论及它们与超国家主义乃至军国主义相混杂的情况。类似以上托兰著作中所反映出来的种种问题,都充分说明了当时背景下托兰本身存在的历史认知误区,我们在编辑过程中已作了一定的妥善处理,在此郑重提醒广大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要注意分辨和甄别。
在本书的编校过程中,我们参考了市面上较早的《日本帝国衰亡史》的译本,修正了既有版本中存在的一些知识性差错,在人名地名、政治机构、政策文件、军队编制、武器装备等方面都做了大量的查阅与核对工作,使之表达准确;同时,基本保留了原著中作者的大篇幅注释,并添加了大量译者注释,以说明作者写作素材的来源,以及行文中事实和观点的种种依据,便于读者更好地阅读和了解。就书中的部分表述,尤其是专有名词,作了调整并加注说明。书中难免挂一漏万,恳请方家指正,以便于今后进一步修订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