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柏川下楼,看到小春卷拎着小桶和铲子在树下徘徊。她还没有收拾要上学,握着铲子的手上粘的都是泥巴。
她在和泥。
他慢慢走着,从小春卷眼前经过。
突然,一坨稀泥扔到了脚跟前,尺度把握得很好,因为差一点就扔他脸上去了。
小春卷瞧他终于正视自己,挽了挽袖子站定。对方黑濯的眸子总是让人生怯,她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霸气些。
用最硬的态度说最㞞的话。
“把它捡起来。”
小春卷主动跟他说话了,这是她从乡下回来后两人的第一次正式对话。
硝烟弥漫,毫不客气。
柏川看着她,没有说话,脚跟前的泥土都已经融到地里面了,他怎么可能捡得起来。小春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欺负人就得欺负老实人!
“你捡不起来吧?你知道为什么捡不起来吗?”小春卷踏过灌木,边走边说,觉得自己潇洒得都带风,“因为烂泥从来扶不上墙……”意外的是,一不留神脚一歪,手中的小桶和铲子险些甩出去。
小春卷低着脑袋,咬牙站稳,真是太……太尴尬了。
柏川已经迈出一步了,他生怕她栽到灌木里头,那里头的树枝太尖太脆。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心里紧了紧。小春卷却正了正神色,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还冲他挑眉,再次重复那句话:“因为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扶了也白扶。”
说实话,柏川根本不理解她的意思,她在骂他是烂泥吗?
不,她在说自己。
“我们这种人跟你比不了,你们好学生没事就多写写作业,不要操别人的闲心。”小春卷走近他,紧紧握着小桶,掌心竟生了好多汗。
柏川比她高太多,只能低头看她,眼前的小姑娘一脸倔强,对自己极度不友好。她宁愿妄自菲薄也要跟他拉开距离,不想沾惹上多余的关系。
清晨的空气是静谧的,柏川抿抿唇也不言语。
小春卷又走近他一步,声音不大,字字撞进他心里:“你听见没有?”
告状鬼!
柏川看着她小巧的鼻翼,尖上泛着水光,额前的绒发也黏在额角,她出汗了。阳光从柏川的背后照过来,他挪了下脚,将那热源与她隔断。
小春卷还紧张兮兮,连忙说道:“干……干吗?”
他还能打她不成!
正当两人胶着的时候,川妈从楼上下来了,笑着招手:“小春卷。”
随即,柏川就看到小春卷立刻换了神情,眉眼弯弯,温顺乖巧,拎着小桶走过去喊着:“阿姨早上好。”
川妈正正她扎歪了的小辫子,问道:“上学去吗?”
“准备去。”
川妈看看柏川,又问:“你们要一起去吗?”
柏川没回答,小春卷说着:“不是,就是遇到了,聊聊天。”
这聊天的方式,柏川不动声色,有些特别啊。
小春卷似乎怕他说什么,指指楼上:“阿姨,我要回家收拾上学去了,阿姨再见……”咬了下牙,没看柏川,“哥……哥哥再见。”说完就溜了。
小春卷走后,川妈发现柏川在笑,觉得好奇:“怎么了?”
“没什么。”柏川手插口袋,怡然自得。
原来她,只敢对他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