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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开始之前……

能为大家奉上《骇浪故事集》,我深感荣幸。这部故事集收录了17篇新故事,由17位优秀作者完成,灵感源于17幅美国绘画作品。

听起来耳熟不?

很有可能。几年前,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想法对我的冲击之大,就仿佛我坐在牛顿的苹果树或是悉达多的菩提树下。(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就对世人的影响而言,那想法还差得太远。哎呀,管它呢。)

“由爱德华·霍普的画作启发的故事。”这就是那个想法。几乎是与其同时,书名也出来了,即《光与暗的故事》( In Sunlight or in Shadow )。

对,这就是耳熟的原因。

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灵感了。而每当灵感来袭,我都会给它一点滋长的时间。如果它是个好点子,给它一天、一周或者一个月的时间,会让它在不知不觉中完善起来。而如果它是个坏点子,时间会让它的劣性暴露在我面前。

但不管这个点子多好或多坏,我都有很大的几率忘得一干二净。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这种事情也越发频繁——倒也给我省去了不知多少负担。

说回《光与暗的故事》,我没有给自己忘掉它或者冷落它的机会。灵感小灯泡在我头上出现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埋头于制作潜在的供稿人名单了。第二天还没到,我就把邀请函写好,并开始寄出了。令我欣喜的是,收到的大部分是肯定的答复。

令我同样欣喜的是,书中的故事篇篇出彩;在天马出版社精美装帧的加持下,这本书获得了一致的好评,且销量强悍。(我大可加一句:锦上添花的是,本人供稿的《自助餐厅之秋》荣获美国推理作家协会颁发的爱伦·坡奖。但我这人这么谦虚,怎么会提它呢?)

可问题是,怎样才能再续辉煌呢?

我想不出哪位艺术家可以像霍普这样撑得起一整本书。他的画作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暗示有故事可讲——还有谁的作品能与之匹敌?

所以《形与色的故事》( Alive in Shape and Color )放宽了视野。每位受邀作者都可以选择一件自己最喜欢的艺术家的作品。这样一来,范围可就广了:从拉斯科洞穴中的史前壁画,到克里福特·斯蒂尔的抽象表现主义;从葛饰北斋和耶罗尼米斯·博斯,到马格里特和诺曼·洛克威尔。

和前一本一样,这本书里的故事也很出色(因为我足够幸运,说服了出色的作者来创作;作者出色,作品自然也就出色),而且各个故事也截然不同。任何“命题式”选集都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风险,那便是所有参与者写出来的都是同样的故事,因为主题为他们指明了创作方向。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在《光与暗的故事》里,也没有出现在它的续作里。

《形与色的故事》收获了振奋人心的反响,评论家喜欢,读者也买账。

所以当下的这次返场,我们该如何演绎?

大致的风格当然不会变,依旧是17篇故事,灵感源于17位不同艺术家的画作。

但从《形与色的故事》上,我吸取了一个教训,那便是自由选择也会产生一些问题。面对着整个艺术界的作品,一些作家难以锁定某一件。

在我看来,把主题变得明确一点,也许能更好地服务于作者以及读者。而且编辑的要求越具体,也就越实用。

首先,我把本册的可选范围限制为美国艺术家。然后,我选择了30幅画(这一步尤其令我满意,因为我可以挑一些自己的最爱放进去),再邀请作家从中自主选择。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变动——我更换了受邀作者名单。大多数《光与暗的故事》中的作者也为《形与色的故事》供稿,而且水平依旧,丝毫未减;我迫切地想要再次邀请他们,但还是逼着自己压制住了这种欲望。

原因有二。第一,我不想贪得无厌,压榨同一个人。在策划一部选集的时候,邀请一位作家供稿,其实是在求他帮忙,而一次又一次的请求终有一天会变成强迫。第二,我渴望看到其他作家所带来的改变。所以,我再次列下心愿单,深吸一口气,然后发出了邀请。我也再次收到大比例的肯定答复,为此心里乐开了花;而且随着稿件陆续发来,个个质量上乘,更是让我心花怒放。

这次的书名倒让我纠结了一番。我想传达画作中所蕴含的美国性的内核,以及它们对这个国家整体上的映像。我想起了一首歌,叫《美丽的亚美利加》 。里面有句歌词,挺适合做书名:“自海至光辉之海”

本来这标题还不错,但有太多的作者和出版社已经把它印在了太多的书上。那可不可以改一个词,来体现画和故事当中均有彰显的冲突、戏剧性和紧张感?

再就是,押一押头韵也没什么坏处。

自海至——至什么呢?微光之海?闪耀之海?银光之海?

啊,对了,“自海至风暴之海” [1]

有件事我可能提起过:《光与暗的故事》中有我的一篇故事。我也曾拼尽全力,尝试给《形与色的故事》也写一篇,开头是马修·斯卡德和米克·巴卢以及他们的妻子站在惠特尼博物馆里,欣赏一幅拉斐尔·索耶的画作。这幅画让米克想到了一个故事——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写了,因为本就没有任何头绪。故事夭折了,我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这篇写不出,别的也写不出。看来《形与色的故事》凑不够17篇了,只够16篇。我把情况告知了天马出版社,他们重新修改了封面。

后来,沃伦·摩尔(两册书都有他的作品)提醒我说,我的以往作品中有一篇正好符合要求,名叫《寻找大卫》,米开朗琪罗的大卫雕像也确实是其灵感来源。尽管它不是一篇新故事,但也没有广泛发表。所以我们就把它收录进去了,天马出版社又一次调整了封面。

对于《骇浪故事集》,我并没有为其创作的初衷,毕竟已经有17位卓越的作家替我操劳了。

可后来,有一个人写不出稿来。

这很正常。跟作家约稿可不像在街角熟食店点三明治,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能得偿所愿。(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情况在熟食店也时有发生。哎呀,管它呢。)

我开始琢磨谁可以填补这个空缺,然后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我大脑里说我应该亲自补缺。这些年来,我学着对这种声音充耳不闻,或者直接叫它滚蛋,现在技法已经相当娴熟。但这一次,它说服了我。

于是我坐下来,开始写作。一开始,我心里并没有一个构思好的故事,也没有可以演绎它的人物。谁曾想,词连着词,句接着句,我竟全身心投入了进去,写出了称心如意的故事,即《我们看世界的方式》。

那灵感来自哪幅画呢?拉斐尔·索耶的《办公室女孩》。对,没错,就是那篇以米克和马修为主角但最后不了了之的故事的灵感来源,也是我们拿来做《形与色的故事》卷首插图的那幅画。

这世界真奇怪。不过你们大概早就有此感悟。

本来写到这儿就可以停笔的。可在我写完我的故事之后,又有一位作家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被迫退出了。就像我说的那样,这种事很正常。只是时间紧迫,找人补位难上加难。

所以我只好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则,去找参与过前两册(以及我编的其他选集)的一位作家,那人便是我前面提过的沃伦·摩尔。而且我有两大信心:第一,只要他接下这项任务,他就能如期完成;第二,我会对他的稿子满意。

他做到了,我也做到了。他选了一幅画,写了一个故事,但那位艺术家(我不会在此透露他的姓名,也不会在任何别的地方)不给授权,他不愿自己的作品出现在我们的书里。好在沃伦意识到还有一幅画跟他的故事完美契合,与其享有同一个主题,那是他父亲生前的一幅作品。

有时候,事情峰回路转的方式真有意思……

[1] “微光”“闪耀”“银光”“风暴”原文中分别用的是“shimmering”“scintillating”“silvery”和“stormy”,以上词汇均以“s”开头,与“sea”中的“s”押头韵。本书英文名为 From Sea to Stormy Sea ,直译即“自海至风暴之海”,为求表达上的简练与风格上的契合,最终定名为《骇浪故事集》。 BVkCA8z4xFcbjBvd0XpJmCTeTMJdAirGovKUSE6LxKqIqkwEoV66k0/F2wEQEY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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