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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出其不意

一万三千年前,冰河时期 的北美大平原上,第一场雪飘然而至。

恐狼的嗥叫声持续在桦树林里回荡。雄性恐狼首领黑山,用桦树林恐狼家族独有的声音,召唤着分布在几千米之内的家族成员。它要把族群召集起来,到大平原上去猎杀野牛,为越冬储备食物。

恐狼,生活在距今大约四十万年前至一万年前的北美大陆,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犬科动物。与今天的灰狼 相比,它们的躯体和四肢更加粗壮结实,肩膀宽阔,脑袋大而沉重,双颌及牙齿更加强劲有力。这样的体形决定了它们在速度和耐力上都比灰狼逊色些,更适合捕捉大型且不擅奔跑的北美野牛。

动物的捕猎方式通常由其生理结构决定。熊,凭借庞大的身躯制服猎物;猎豹,依靠的是快速的奔跑;狮子,则利用强有力的爪子和咬力;灰狼,拥有两种武器,体重和嘴巴。而在这两方面,恐狼都远远超过了灰狼。

黑山竖着尾巴,轻松自如地在三十七个族群中跑来跑去,显示着它在群体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族群中的成年恐狼,都自觉地耷拉下尾巴,弯曲四肢,顺从地接受着王的问候。今年刚出生的半岁恐狼幼崽,各自躲在母亲的身后,偷偷互望,谁都不肯先走向对方;去年出生的一岁半的小恐狼,肆无忌惮地相互追逐、嬉戏着,不时冒犯一下黑山高高竖起的大尾巴。

春天,桦树林食物丰富,桦树林恐狼家族分散成一个个小家庭,各自狩猎,养育小恐狼,直至冬季。冬季,食物匮乏,它们集结成大群,依靠团队合作,到北美大平原上,进行一次又一次狩猎。

突然,桦树林边缘传来了驯鹿走路时发出的喷气声。

黑山即刻停止跑动,脸上轻松自在的表情马上消失了。它耳朵迅速向前竖起,拉下嘴角,露出牙齿。这是恐狼准备发起攻击时的表情。片刻后,黑山尾巴平直,直指桦树林边经过的驯鹿群。恐狼族群的所有成员跟着黑山冲出了桦树林。

黑山带领恐狼群慢慢靠近驯鹿群。它们观察着,分析着哪头驯鹿最为孱弱。

凡是高明的猎手,都有一双老辣的眼睛,懂得通过蛛丝马迹来寻找答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驯鹿跑起来,桦树林恐狼家族就可以找出驯鹿群中的老弱病残者。

美洲驯鹿,中等体形,是唯一雌雄都长角的鹿科动物。两百万年以前,它们栖息在欧亚大陆的森林中,后来慢慢适应了广袤的草原和荒漠。在冰河时期,白令海峡的一部分干涸,使得亚洲和美洲连通。驯鹿开始进入北美,渐渐适应了冰河期末期湿润的群落生活环境。

这群驯鹿由三十多头有亲缘关系的成员组成,由一头鹿角最庞大、亦即地位最高的雄鹿统领。

恐狼群渐渐散开,靠向驯鹿群。它们在等着第一只惊慌逃窜的猎物出现。这会引起驯鹿群体的骚动。可是,机会始终没有来,驯鹿有条不紊地开始撤退。

驯鹿三三两两地逃往不同的方向。二十三只成年恐狼分散开来,穷追不舍。它们在驯鹿群中寻找容易捕捉的个体。

八只半大的小恐狼紧跟在成年恐狼的后面,为它们呐喊助威。它们当中,跑得最快,叫得最凶的是狼王黑山的女儿——黑妞。在它们身后,六只更小的恐狼崽静静地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吓得瑟瑟发抖。

成年恐狼群中的每一位成员,都凭借速度和耐力追赶着驯鹿。但驯鹿并不好对付。因为驯鹿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并且也拥有不逊于恐狼的耐力。

成年恐狼群必须尽可能地靠近驯鹿,才能找到机会。

驯鹿的逃跑,并不仅仅是简单的逃生。它们在头鹿的带领下,到达了一个冰封的湖面。湖面上有极佳的落脚处和极好的视野,能够看到恐狼的一举一动。

恐狼不会浪费体力,除非有能够下手的绝佳机会。

黑山将恐狼群重新聚到一起,发出声声嗥叫。它似乎是在告诉恐狼群:偃旗息鼓,停止追击。又似乎是:重整旗鼓,提振士气。

恐狼群像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返回桦树林,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驯鹿在头鹿的带领下,一只跟着一只走出湖面,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进食地点。它们运用灵敏的嗅觉,找到了埋在雪层底下的食物。对驯鹿来说,冬天进食是一项非常困难的工作。它们每咬一口食物,都得先铲去覆盖在上面的雪。

一只九个月大的小驯鹿,在母亲的注视下,正聚精会神地学习如何进食雪下的食物。它的运气真好,竟然挖出了一架雄鹿的鹿角。

驯鹿的角每年脱落。雄鹿的角在秋天发情期结束时首先脱落,鹿角要到明年三月初才重新长出。鹿角是驯鹿的钙质储藏室。一只小驯鹿,如果能在冬天吃上一架鹿角补充能量,就会极大地提高它活下去的概率。

黑山带领恐狼群偷偷地、悄无声息地返回到了树林边缘。这儿离驯鹿群所在的草地很近。

桦树林边缘是恐狼绝佳的捕猎场所。

忽然,恐狼群发起进攻,以惊人的速度再次开始追击。所有的驯鹿在头鹿带领下,开始向右跑。恐狼群紧追不放。

那头九个月大的小驯鹿,仍独自静静地啃食着那架雄鹿角。它的妈妈已离开,去寻找新的食物。猛然间,它被狂奔的驯鹿撞了个趔趄。它好不容易稳住了脚步,慌里慌张地向左边跑开了。当它意识到自己跑反了方向、想重新回到队伍中时,迎面撞上了跟在成年恐狼群后边,呐喊助威的小恐狼们。

面对这只突如其来的小驯鹿,小恐狼们惊呆了。它们一时不知所措,嗥叫着四处寻找成年恐狼。它们在呼喊成年恐狼,快回来捕杀小驯鹿。

一只半大的黑色小恐狼,猛地跳起来,用全身的力气撞倒了小驯鹿。

它将小驯鹿按倒在地,张大嘴巴,死死地咬住它的脖颈。一只成年恐狼赶来帮忙,咬住了小驯鹿的前腿;另一只成年恐狼也赶来帮忙,咬住了小驯鹿的后腿。驯鹿很快动弹不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黑山心中隐隐有点不悦。

眼前这头英勇的小黑狼正是它的死对头、王位争夺失败者大乌的儿子——乌哥。

乌哥从猎物腹腔里,掏出热气腾腾的肝脏,叼着来到小雌恐狼青妮面前,邀请它一起进食。

黑山有点儿意外。乌哥竟挑选了体形较小、警惕性较高的青妮进食,而没有选择健壮、活泼的黑妞。

青妮自己也感到意外。它是一只内向、不受成年恐狼待见的最低等级的小雌恐狼。

黑妞对乌哥的举动,非常愤慨。它佯装路过,一头将想同乌哥一起进食的青妮撞翻在地,黑妞不允许本来位列最低等级的青妮成为它们这拨小恐狼中的雌性首领。

乌哥、青妮、黑妞都是春天出生的幼狼,大约一岁半。在桦树林恐狼族群中,与它们同年龄段的幼狼还有五只。去年冬天,它们还是不到半岁的幼崽,跟在比它们大一岁的哥哥姐姐们后边乱跑,乖乖接受它们的管制和照顾。今年,它们已经成了恐狼群中年龄最大的幼狼,在它们之中也会产生一个雄性首领和一个由雄性首领挑选的雌性首领,乌哥选择了青妮作为它的进食伙伴,很显然,青妮就成了雌性首领。 xfI8IvOkH2YbRBy4zMEcN7hOduUxLfYuOaoax4420lPJ/caFCfnmjJxPKiWrCf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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