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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要出去

单左云告诉加文,他要靠吞食大头针离开监狱的时候他不大相信,毕竟狱警不是傻子,而且这样做会冒着生命危险,万一有一根大头针在胃里轻轻地哆嗦了一下,便会刺透内脏。

加州监狱的囚犯之间有这样一个规矩,无论是哪个帮派准备向对头动手,事先必须通知其他无关的人,因为一旦动起手,狱警便会展开大规模搜查,如果没有提前通知,犯人们的违禁品很有可能被没收。没有提前通知,等于和所有的犯人为敌。黑人囚犯们在通知其他其他囚犯时,有人把消息告诉了穆罕默德,为了确保单左云的安全,史密斯不仅给他安排了两个随身“护腕”,还在监区安插了通风报信的线人。

加文为什么会指使黑人囚犯对自己动手,是自己对他的态度太过冷淡,还是哪里露了马脚?单左云百思不得其解,整晚都没睡好,但是第二天刚一到放风时间,各监室的铁门哗啦一声打开,十几名黑人囚犯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时,他忽然有点明白了。

十几名黑人囚犯紧攥着拳头,有人还穿上了硬头皮鞋,这种皮鞋是他们特意托在外面的朋友购买的,它很沉,透气性很差,囚犯们平时不会穿它,只在群殴某个囚犯的时候才穿上,因为它有一个坚硬的头部,里面塞了钢板,一脚下去完全可以踢断人的肋骨。

监狱里的斗殴并不是稀罕事,不过这次他们没有携带武器,他们在工作时可以自制刀具,或者用巧劲掰断牙刷,使用锋利的一端。看到黑人囚犯没有任何家伙,而且穿上了硬头皮鞋,单左云忽然明白了,加文是想考验他,具体考验什么他还没想清楚,群殴就开始了。

最先动手的是佛罗里达,每次牢门的铁栅栏打开后他总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218监室门前,他是个尽职的“护腕”。

“嗨,黑小子们,滚远点。”

佛罗里达拉开架势,挡在门前,不等冲在最前面的黑人囚犯挥拳,便用一个刺拳击中了他的肋骨,接着脖子一缩,避开后面黑人囚犯的拳头,用重重的头锤砸得对方满脸是血。

狂啸的呐喊声,受伤者痛苦的呻吟像是一台大戏的序幕,很多准备出去放风的犯人都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二楼的全武行的运动。看热闹的犯人们都保持了一段距离,经常去单左云那里蹭雪茄和大麻的犯人往前站了站,商量着用不用去帮忙。这时加文的护腕,大个子光头出现了,他手扶着二楼的栏杆,怒视着这几个犯人。

凶狠的逼视很快让几名犯人开始后退,他们不仅没有去助拳,就连看热闹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狗挡不住群狼,这句话用在监狱的群殴中恐怕再适合不过了。佛罗里达力大势沉,接连放翻了几名黑人囚犯,这时一个长得像黑塔似的囚犯咚咚咚从远处跑了过去,他弓着腰,左肩向前探出,如同一辆汹汹而来的黑色火车头。

佛罗里达的反应很快,一把抓过一名黑人囚犯挡在身前。就在他抓过黑人囚犯的瞬间,他听到咚的一声,像是天边响起了巨大的惊雷。被他抓在手里的黑人囚犯发出瘆人的惨叫,带着他摔了出去。

佛罗里达不是单左云,没有神勇的中国功夫,靠的是打野架得来的经验。他摔倒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四五个如狼似虎的黑人囚犯围住他,拳脚相加,他没有了反抗的余地,只有抱着头,蜷缩着身体,让背部承受重击。

第一道防线被攻破,接下来就是穆罕默德。他的战斗力远胜佛罗里达,他独自一人堵住监室门前,拳脚并用,足足抵挡了两分钟,但监室空间太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很快被蜂拥而入的黑人囚犯们撞倒,压在地上,用硬头皮鞋猛踢。

千钧一发之际,单左云必须做出决定,以他的身手虽说不能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悉数击倒源源不断的黑人囚犯,但在穆罕默德的协助下完全可以撑到狱警的到来。

单左云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加文肯定不是在测试他们三个人的武力,他刚来时轻松击倒同室的囚徒足以说明他的功夫。既然不是这样,他就是想捉住他,莫非想强迫他帮忙?

加文有这么蠢,事情就好办了。

单左云没有时间再想什么,他避开迎面而来的拳头,用手指叼住他的手腕,一脚踹在他的腋窝,那个家伙痛嚎一声摔倒在地。单左云抓住床沿,灵巧地翻到了上铺,这时他手里碰到了一个巧克力盒子,顺手抓了起来。这是一个做工精巧的木质盒子,很坚硬,沉甸甸的。他手臂抖了抖,差点就丢出去,以他的臂力,多年练习飞刀的准头,只要某个黑人囚犯挨这么一家伙,非得头破血流不可。然而盒子没有飞出去,他认为自己应该有两下子,但是太彪悍了,反而令人生疑。洗钱经纪人是个畸形商人,会点功夫可以成为毒贩们的谈资,但是太过神勇反而会让毒贩们起疑心。

想到这里,单左云心里豁然开朗,既然加文想抓住他,那就让他抓吧。

全力的搏斗容易,佯装不敌,还要像那么回事就没那么容易了。站在上铺的单左云像是一只凶狠的袋鼠,不停蹦跳着,随着蹦跳不停把想爬上去的黑人囚犯踢飞。

左踢右踩了一阵,单左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又反抗了几十秒,他好不容易才把脚踝塞到一个家伙的手里。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赶在狱警来之前倒下了。

黑人囚犯的拳头很硬,单左云被打得满脸开花,他一边挨打一边心想:他娘的,窝囊了,从小习武,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复仇似的殴打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黑人囚犯们打累了,个个气喘如牛,垂着手臂在一旁歇息。一个带头的黑人囚犯走进监室,左右看看,低声嘀咕了几句,黑人囚犯们散开,有两个人出去望风,其他人站在他身后。

带头的黑人囚犯看着单左云,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加文昨天跟你说了什么?”

此时的单左云不能反抗,只能装熊,否则等于白挨打,于是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带头的黑人囚犯一拳打在他的后脑,打得他眼冒金星。

单左云紧咬牙关,脖子上青筋迸起,他怒视着带头的黑人囚犯,依旧一言不发。

“说,加文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黑人囚犯瞪大了眼睛,又是一拳挥出,这次是击中了单左云的腹部。

即便单左云受过高强度的抗击打训练,还是被被打得弯下了腰,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的疼,这次他没哼,已经哼不出来了。

见强行逼供没有起到效果,带头的黑人囚犯掏出了刀子,架在单左云的喉管上,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血线便弥漫了刀锋,沿着脖子淌了下去,把单左云的胸前湿透了一大片。

“说!”

单左云面无表情。

“告诉我重要的一句,一句就行。”带头黑人囚犯持刀的手指明显用了力。

“好吧。”单左云似乎妥协了,抬头看看他,用手推开刀子,趴在他耳边,忽然大喊:“他说,你妈妈和你舅舅生下了你。”

带头的黑人囚犯被彻底激怒了,本来加文不准他用刀子,他觉得用刀子逼供可能更痛快。一再受到单左云的羞辱,这个莽汉把加文的话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他侧过身,手臂后扬,眼看就要给单左云扎个透心凉。

千钧一发之际,单左云双手齐动,挥动掌刀同时砍在他的脖根。带头的黑人囚犯疼得几乎失去了反应,身子本能地向后扬去,单左云趁机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像球一样把他射出了监室大门。

不能再忍了,有命才能执行任务。无论加文想怎么样,能做到的,该做到的,他全都做到了。

单左云像一头发怒的野兽,正准备对其他黑人囚犯反击时,七八名手持钢芯橡胶警棍的狱警及时赶到。两名手持来复枪的狱警跟在后面,子弹已经上膛。

黑人囚犯们自动抱头蹲在地上,随后赶来的弗兰克警长,抢过钢芯橡胶警棍劈头盖脸地乱砸了一阵。他被气坏了,假如单左云死在他负责的监区,他要负主要责任,但这不是他发飙的主要原因。218号监室每个月昂贵的租金,加上单左云对他的贿赂,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这些黑人囚犯分明想断他的财路。

弗兰克平息了殴斗,他的怒火却没有平息,他拉响了停止放风的警笛,把犯人们都赶回了各自的监室。这天,15监区的犯人比平时少了三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单左云和他的两个护腕被几名预警押送到了医务室,15监区的医务室显然没有其他监区的医务室那么受犯人欢迎,因为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是男性。

单左云受到都是皮外伤,佛罗里达和穆罕默德比较严重,尤其是佛罗里达,他的眉骨被打裂了,流了很多血,还断了两根肋骨。

佛罗里达被担架抬走时,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让他们得手。”

“你们尽力了。”单左云说这话的时候瞥了眼穆罕默德。

穆罕默德的态度和佛罗里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既没有说抱歉的话,也没有解释他孤掌难鸣,难以抵抗众多黑人囚犯。他只是点点头,他揉着左侧的颧骨,他的半张脸都被打肿了,像是一头偷蜂蜜未遂的壮狗熊。

单左云不太高兴,毕竟他付了钱,而穆罕默德没有起到应尽的义务。他板着脸对他说:“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几把匕首?”

穆罕默德头也没抬地说:“在监狱里,别人用拳头砸你的鼻子,你就用脚踢他的门牙,如果别人用拳头的时候,你用了刀子,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一旦出了人命,双方就成了死冤家,永远别想谈判。”

单左云的嘴巴上下碰了碰,最终没有出声。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穆罕默德和这里所有的犯人都不太一样,具体差别他也说不出来,也许是他做了十年特警的直觉。穆罕默德的目光总是观察常人忽略的细节。两次斗殴中,他的动作异常迅猛,但神态却出奇的镇静,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见惯了血腥。

这时手里摇晃着钢芯警棍的弗兰克来了,他靠着门框,询问单左云和穆罕默德的伤势,男医生告诉他,伤势不重。

包扎完伤口,弗兰克让等在门外的狱警先带走了穆罕默德,他亲自给单左云戴上了手铐,押着他走在后面。经过走廊的转弯时,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后来干脆靠着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你得罪谁了?鲶鱼还是光头?”弗兰克给自己点了根烟,象征性地朝单左云比划了一下。

弗兰克说的两个人是15监区势力较大的大毒枭,光头指的是加文,鲶鱼性格暴躁,已服刑四年,15监区几次较大的流血群殴都和他有关。这两个人不仅在自由世界呼风唤雨,在监狱里也是只手遮天,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让大部分犯人为自己卖命。

单左云摆摆手:“我没有得罪任何人。”

“没有?”弗兰克吐了个眼圈,他神态像是在说,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我这个人向来只交朋友,不结冤家。”

弗兰克哼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并肩往前走,快走进监区时他停下脚步,直勾勾盯着单左云的眼睛说:“我就是监狱的上帝,不管你是维托·柯里昂 还是本·拉登,在监狱你要变成听话的虫子,不要惹是生非,你要知道加州监狱每年都会有些倒霉蛋死得不明不白。”

回到监室,单左云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抽烟,他的不快不是因为加文,对于那些纯粹的罪恶,他从来都是不畏艰险,宁可丢掉脑袋,也要把他们绳之以法。弗兰克作为一个警务人员,不仅把监狱变成了他大肆收受贿赂的摇钱树,还草菅人命。和其他的犯人闲聊时,他听说有个贪污巨款的官员被关进了15监区,弗兰克认为他非常有钱,于是暗地里让囚犯们轮番殴打折磨他,等到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弗兰克把自己装扮得像个救世主,告诉他可以破财免灾。可是贪官确实没钱,他把贪污的巨款都兑换成了金条,乘船的时候船翻了,金条都喂了王八。贪官苦苦哀求弗兰克,他不管那一套,觉得贪官舍财不舍命,让犯人们变本加厉地折磨他,直到有一天,他被几名囚犯在浴室鸡奸后上吊自杀了。

单左云曾是一名特警,他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如果身负使命,他早就把这个败类同行砸成了烂西红柿。

单左云郁郁寡欢,穆罕默德却像没事一样,趴在铁栏杆门上,侧着身子和隔壁的犯人闲聊,时而神秘兮兮地低声讲话,时而放肆大笑,因为狱警一个劲警告他们。

临睡前,穆罕默德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铁栏杆门,他用报纸包了一根雪茄,朝隔壁监室偷偷丢了过去,低声告诉他:“我的老板送你的,祝你有个愉快的春梦。”

隔壁监室的犯人哈哈大笑。

未经自己准许,便把雪茄送给了别人,单左云拿眼瞪着他,几乎要发作了。

穆罕默德讪讪地笑着,坐在他身边耳语:“这个时候你要张狂一些,要像个不可一世的胜利者,不然加文会觉得你屈服了。有心事留到睡觉的时候再想吧。”

单左云没吭声,熄灯后,他越想越觉得穆罕默德这个人有些诡异,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总是设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其程度远远超过了一名护腕应尽的义务。

监室有一扇两尺长,一尺宽的铁窗,银盘似的一轮明月恰好挂在两根铁棍中间,像是把月亮也囚禁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躺在床上的单左云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明月,他思量着这个时候该是中国的农历十五左右,他记不清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是在进行夜战训练,还是捏着啤酒和祖父赏月。

长叹一声,单左云坐起来,点燃了抽剩下的半根雪茄,他忽然觉得心思繁乱,千头万绪的事情理也理不清。穆罕默德的过分尽职,让他产生了依赖感,他想跟他聊几句。

单左云轻轻敲了敲床头:“你觉得加文接下来会怎么做?”

穆罕默德用粗重的鼾声回答了他,刚才他还在翻身。

单左云笑了,他笑自己偶尔暴露出来的软弱,他提醒自己,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都是一个人在战斗,即便天上挂着一轮家乡的明月也不例外。

第二天,单左云早早就起来了,洗漱后,他对着镜子在脸上贴了两道夸张的创可贴。之后他一边嚼着巧克力饼干,一边站在牢门前和其他犯人闲聊,他一改昨天的闷闷不乐,跟犯人们又说又笑,他说要用木头刻一套中国象棋,教他们下象棋,如果谁能赢了他,他就把监室让给谁。

加州监狱的时间安排是这样的,早饭后犯人们开始放风,半个小时后想在监狱里工作赚点零花钱的犯人就可以去工作了,其他人继续放风,直到吃午饭,午饭后午睡,再放风,晚上五点吃晚饭,之后犯人们被回到各自的监室。

离开监室时,穆罕默德把一管牙膏掖进了后腰,用衣服盖好后像是藏了什么家伙。他朝单左云做了个鬼脸:“我没有匕首,只能带这个,要是那些黑鬼拿刀子捅我,我只能请他们吃牙膏。”

和犯人排队前往餐厅的路上,昨天攻击单左云的几个黑人囚犯不停窃窃私语,似乎在猜测穆罕默德的腰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单左云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黑人囚犯们纷纷避开他的目光,似乎胆怯了。

穆罕默德喜欢大支的牙膏,那东西掖在后腰像是别了根警棍。

来到餐厅,单左云两人不停地和相识的犯人打招呼,几个经常去蹭大麻的犯人纷纷上前说笑,没有人提昨天的事,只是不停夸单左云气色好。

两人在无形中达到穆罕默德需要的效果,十几名放倒他们的黑人囚犯畏首畏尾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则站在前面,不停和旁边人说笑,那种劲头像是刚刚带兵扫平了一个印第安部落。

弗兰克平时很少出现在监区,只在犯人们发生暴力冲突的时候才冒头。今天,他很早就来到了餐厅,身后还跟着两名狱警,他们的腰上坠着手铐,手里拿着来复枪,虽然每个人都知道枪里装的是橡皮子弹,不过两名狱警正义凛然的架势的确够唬人的。

从吃早餐到放风,弗兰克一直游荡在单左云十几米外,两个小时后他离开了,两名端着来复枪的狱警还是远远地跟着单左云。

整个上午加文都和单左云碰面,午睡后刚刚开始放风,加文就来到了218监室。

单左云和上次一样,看了他一眼,丢给他一根雪茄,朝固定在地板的椅子撇撇嘴。

加文却和上次不太一样。

情绪饱满的加文接过雪茄,抱着他的肩膀,就像两个好哥们在叙旧:“我很欣赏你,听说那些黑鬼要你动了刀子,你把他们都踢出去了。他们是想抢你的东西,还是想知道什么?”

单左云脸上微微一笑,心里却咯噔一下,他这才恍然大悟,加文费了这么大周折,原来只是想试试他是否会泄密。他摸了摸嘴角的伤说:“乱说话的人只会死得更早。”

加文笑笑,伸出手:“这么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了。”

单左云装作对他指使黑人囚犯的事一无所知,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了两下。

加文的护腕大个子光头和穆罕默德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外,单左云和加文在监室里闲聊。他们聊到了中国,聊了一些关于洛克集团的事,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单左云。

聊了一会儿,加文喝了一口单左云给他冲的咖啡,抿了下嘴唇说:“我有一件小事需要帮忙。嗯,最近我有点小麻烦,需要点现金,我想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帮我找个忙。”

单左云的目光上下跳了跳:“你需要多少?”

“我想……”加文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才下了决心,“五万美元,借我五万美元。”

“不!决不!”单左云摆摆手,身体后仰,像是刻意要和他保持距离。

单左云不假思索的拒绝让加文愣住了,站在大个子光头扭头看了看,目光充满了惊讶,他们没想到单左云会拒绝加文。

“是啊,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加文尴尬地笑着,忽然阴着脸说,“我付你10%的利息,另外我保证那些黑鬼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否则……你知道,他们从来不会善罢甘休。”

“不!”单左云摆手示意他停下来,“既然你说利息。那好吧,咱们在商言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一个商人,从来不做少于100万美元以下的生意。”

看着加文愈加阴郁的脸,单左云忽然笑了,他向前探着身体说:“如果我是你,我宁愿索取,而不是借,五万美金在这里不算小数,但是你肯定称呼我朋友,我很高兴。这些钱我可以送给你。”

“不!”

加文连忙摇头,他是只老狐狸,深知欠人情的后果。中国有句古语:“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加文虽然没听说过这句话,但他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单左云直言不讳,“我这个人天生不求人。钱,我可以赚到,势力可以用钱买到,任何事我只靠我自己。既然你称呼我朋友,不妨跟你透露个秘密,我很快就可以出去,咱们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面,如果有顾虑,你现在就离开。”

单左云把“你称呼我朋友”这几个字说得格外清楚,他在提醒加文,是他主动来求他,是他主动要跟做朋友,这个时候起疑心的不应该是他加文。

“很快就出去?你刚进来。”加文疑虑重重。

单左云朝门口轻轻吹了声口哨,穆罕默德和大个子光头立即并肩站在了门前。两个彪形大汉像是两扇城门,把门牢牢堵死,即便路过的人朝里面张望,也看不出什么。

单左云解开了一张贴在墙上的海报,那是一张棒球的海报。海报遮挡的墙壁上被掏掉了半块砖头,一个纸团就放在凹处。他拿出纸团,摊在手心,缓缓打开,让加文看清楚里面是一包大头针。他长大了嘴巴,团好纸团,朝着自己的嘴比划了一下,接着用食指从喉咙划到腹部,那意思是说,他会吞下这团带着大头针的纸。

“我会告诉监狱,在我被捕前被人强迫吞食了很多大头针,但是警方的医院没有检查出来,我觉得这是蓄意所为,我要控告警方,他们想害死我。我每天都疼得要死,他们可以选择接受控告,否则就要同意我保外就医。”

加文毫不遮掩自己的惊讶,他没想到一个洗钱经纪人也会有这样的手段,他觉得单左云肯定混迹黑道多年。看着单左云把纸团重新放回到海报后面,他说:“忍耐一段时间吧,别为了刑期搭上自己的小命。”

“我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单左云愤愤地摸着嘴角的伤说,“连黑鬼都敢欺负我,真他娘的。”

这时正在外面望风的大个子光头走进监室说:“兔子屁股来了。”

弗兰克下巴上蓄了一把胡须,总是朝上翘着,就像兔子尾巴,他那张肥胖的脸又像是白白胖胖的屁股,犯人们私下里叫他兔子屁股。

加文起身想走,可是来不及了,弗兰克把他们堵在了监室。

弗兰克像以往那样,手里轻轻挥动着钢芯警棍。他靠在监室门前,眯着小眼睛,意味深长地说:“这么巧,两位都在。”

加文没吭声,单左云的目光飞快地在他们两个身上晃动了一下,也没吭声。

“好吧。”佛兰克把钢芯警棍抱在怀里,像是要怒了,“几天前黑鬼闹事的事,谁来负责?”

加文眉头跳了跳,他知道弗兰克既然这么说,肯定已经知道是他指使黑人殴打单左云,他不希望弗兰克说出实情,但又不能有过激的行为,更不能塞钱,否则被单左云看出来,他一美元也得不到。

其实单左云更担心弗兰克说出实情,他对这个警长的厌恶远远超过对囚犯的厌恶。他皱着眉头站起来,趴在弗兰克耳边一句话,加文只听见后面的几个字,前面没听清,但显然是个街道的名字,因为他说A座417号。

弗兰克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浑身的筋肉绷得紧紧的:“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单左云慢悠悠地坐在床上,忽然黑着脸说,“老实点,滚出去!”

弗兰克的手自然而然地举起来,指骨因为用力失去了血色,但他很快笑出了声,指着单左云说:“爱开玩笑的家伙,我喜欢你。”

加文一直在默默观察着他们,他看着弗兰克缓缓走开,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心里不免有些好奇。

“你跟他说了什么?”加文好奇地看着单左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是他也不会对弗兰克爆粗口。

“他的家庭地址。”单左云把没点燃的雪茄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来到这儿以后,我让外面的朋友帮我查到了他的住所,如果他对咱们太友善了,我的朋友会登门拜访。”

加文怔了怔,突然间笑得前仰后合,不停说:“爱开玩笑的家伙,哈哈,爱开玩笑的家伙。”

吞食大头针以达到脱刑的目的,威胁弗兰克的家人,这些下九流的手段是黑道人物常用的伎俩,没想到单左云用起来也是轻车熟路。洗钱不是把钱从一个银行存到另外一个银行那么简单,洗钱经纪人也不是随便从街上抓过混混就可以替代的,很多洗钱经纪人都是经济学专家,盐湖城曾有一名被捕的洗钱经纪人是著名大学的经济学教授。

和这些有着高学历的人打交道,让加文感到很头疼,因为这些人总是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虽然他们也在犯罪,却对贩毒这类非高智商犯罪不屑一顾。刚成为全美最大贩毒集团的三号人物时,他曾连续枪杀了两名洗钱经纪人,就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坐他坐过的椅子,大声训斥他的手下。

加文觉得单左云是一个适合自己的洗钱经纪人,他觉得他们一样的卑鄙,现在他们还在一起蹲大狱。

加文境况越来越糟,他不得不接受了单左云的五万美元。送钱的那天单左云没有露面,穆罕默德随便地抱着几件破衣服走到216监室门前,其中一件衣服的袖子耷拉着,拖布似的扫着地面。他朝加文抬抬下巴,便把衣服随便朝床上一丢,话也没说一句就走了。大个子光头连忙站在监室门前,用身子挡住其他囚犯好奇的目光,加文打开衣服一看,里面是一卷卷的美元,一共五万,此外还有一些咖啡。那天,加文说他喜欢这种咖啡的味道。

有了一笔数目可观的现金,加文心里踏实了许多,几周后,监狱解除了对他的接见和通话禁止,他马上联系到外界的手下,没几天贩毒集团又在监狱里找了一个犯人给他运送现金。

现金危机使加文忽然对单左云产生了超乎常人的兴趣,正在他琢磨着应该还钱,还是带点礼物去看望单左云时,却听到了单左云出狱的消息。

当初单左云告诉加文,他要靠吞食大头针离开监狱的时候他不大相信,毕竟狱警不是傻子,而且这样做会冒着生命危险,万一有一根大头针在胃里轻轻地哆嗦了一下,便会刺透内脏。

但是,单左云成功了。入狱不到一个半月后,他成功申请了保外就医,他走的时候无牵无挂,跟谁也没打招呼。在囚犯们的心中单左云不免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他们谈起他时总会说,这才叫大佬,黑白通吃,走黑白两道如履平地。听到这些话,加文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平衡,监区的每个囚犯或者敬畏他如天神,只有单左云和他平起平坐,高傲的姿态甚至还胜他一筹,他很久没有欠过别人的钱了,更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uy8jIo/6I9JL4XTqYP4if19rJqVimPAF3do+6sI01ztMXh3fPX2wsuFUNVe8IV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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