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体的原因,高尔基自从1928年回到祖国后,几乎每一年都会去意大利的索伦多休养一段时间。1933年5月,他第五次从索伦多回到了苏联,从这时起,一直到他逝世的最后3年里,他都一直住在莫斯科。
这位已经60多岁的老人正打算为祖国人民更积极地贡献余热的时候,却遭到了一个意外的打击:他的独生子、37岁的马克西姆·彼什科夫于1934年5月突然病逝。
可怜的高尔基亲眼看见了儿子死前痛苦的挣扎,这令他无比痛苦。
高尔基一直是个慈祥的父亲,他从来就没对儿子端过父亲的架子,他们的交往就像朋友一样友好。
早在1907年,在马克西姆小的时候,高尔基就把10岁的儿子送到巴黎的“俄语学校”去学习。当时高尔基流亡在意大利,从那个时候起,他一年可以与儿子相聚的日子只有两次。
夏天的时候,马克西姆会来到意大利热那亚附近的阿里亚细奥或喀普里与父亲团聚;冬天的时候,高尔基则会去巴黎与儿子相会。
高尔基不仅把儿子培养成有教养的人,而且使儿子成为自己思想上的同志。他深知书籍是人类最好的老师,非常注重书籍对人的教育作用,经常给儿子寄阅读书目,还亲自买书送给儿子,闲时还和儿子一同讨论共同读过的一些书籍。
他经常建议儿子去阅读托尔斯泰、屠格涅夫、柯罗连科的作品。高尔基在给儿子的信中说:
朋友,这些书中包含着真理,它比一切幻想和童话更为有趣。这对我们是有用的。
高尔基尽自己的努力培养儿子热爱一切美好事物、热爱人民、热爱大自然的感情。在马克西姆第一次离开喀普里后,高尔基曾给他写过这样一封信:
你走了,而你栽的花,还留着,还在生长。我看见这些花,就愉快地想,我的好儿子走后在喀普里留下了一些好东西——花。
如果你随时随地,在你的一生中只给人们留下好东西、思想和关于你的美好回忆,那么你的生活就会轻松愉快。那时你会感到自己是别人所需要的,这种感觉会使你的心灵丰富起来。你要知道,给予永远比取得更为愉快。
高尔基是一位坚定的爱国主义者,为此,他也非常重视培养儿子对祖国的热爱。
少年的马克西姆能够迅速地掌握法语和意大利语,对这一点高尔基非常满意。但是正因为这样,他也非常担心儿子会忘掉祖国的语言。他曾经给儿子寄过一本名叫《生动的语言》的俄语教科书,要求儿子把它当做案头必备的书。
在那段时间,高尔基给他写信说:
你年纪还小,又住在国外,可能会忘记讲俄语,那就不好了。应该像热爱母亲、热爱音乐一样热爱祖国的语言,应该把自己的母语讲得很流利,以便在必要时能简单明确地向别人表达你的思想。
你要记住,我们的祖国非常美好,要热爱我们的祖国,要很好地了解自己的祖国。
正是因为高尔基对儿子的教育有方,才使得成年的马克西姆成为了一个正直的人,并加入了布尔什维克。
20世纪20年代,高尔基在国外养病的时候,他始终都和儿子马克西姆夫妇住在一起,儿子马克西姆是他最亲近的人和助手。
早在1917年到1918年之间,当高尔基和列宁产生分歧的时候,马克西姆就站到了列宁的一边,他积极参加十月革命,并不断地把父亲的情况告诉列宁。
在1918年上半年,马克西姆写信给列宁,他说:“爸爸开始改正错误,‘变得左一些了’。”1919年,马克西姆曾想参军上前线,但是列宁反对他这样做,列宁对他说:“你的前线,就在您父亲的身旁。”
马克西姆深刻地领会了列宁说的话,并将这番话告诉了他的母亲和妻子。他懂得,帮助像高尔基这样的父亲,不仅是儿子的职责,而且是十分有意义的工作。
1921年,他作为外交信使出使德国,高尔基去德国养病后,马克西姆就一直生活在父亲的身边。他经常为父亲做翻译、打印手稿,还经常为父亲开汽车或单独完成父亲的委托。
高尔基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工作上都离不开这个独生子,但无情的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沉痛的玩笑。人们雪片般飞来的唁电安慰了这位老人。党和政府的领导人联名写信给高尔基,他们在信中这样写道:
我们同您一起哀悼,共同感受突然袭击我们的悲痛。我们深信,您那无坚不摧的高尔基精神和伟大的意志一定可以战胜这一次沉痛的考验。
事实证明,高尔基精神的确是无坚不摧的,作家仍然回到他繁重的工作中去。
1934年8月,在高尔基的主持下,第一次全苏作家代表大会开幕。这是苏联文学界的一件大事,它标志着苏联文学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高尔基在大会上作了题为《苏联的文学》的总结报告。在这次大会上,他被推选为全苏作家协会主席,从此,他在文学界的领导任务就更加繁重了。
尽管罗曼·罗兰比高尔基年长两岁,而且两人的身世、经历都极为不同,但是他们两人都真心实意地拥护无产阶级革命,热情地盼望人类光明的未来早日来临。他们的友谊建立在对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热爱上,建立在共同的理想上。这种真挚、高尚的情谊在世界文坛上一直传为佳话。
两位作家之间的书信往来已经长达20年之久,但直到这一年罗兰来到莫斯科,他们才第一次相见。两人的友谊从1931年起直到高尔基逝世为止的五六年是这段友谊的高潮。
1934年8月11日,高尔基前往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高尔基市。在儿媳和两个孙女的陪同下,他登上一艘以他的名字“马克西姆·高尔基号”命名的崭新的轮船,沿着伏尔加河顺流而下。
由于年老体弱,尽管周围的人对他照顾十分周到,但高尔基此次旅行仍然显得分外辛苦。河上潮热憋闷,机器的噪音折磨着他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他吃不下,睡不好,呼吸困难。然而,每当轮船停靠岸边,他仍要强撑着身子,打起精神去接见迎接他的各级官员和工人群众代表。
在克里米亚,高尔基休养了很长时间,身体仍然没能康复,最后不得已放弃了赴巴黎参加世界文化大会。
高尔基在克里米亚居住的别墅旁边,有一座荒芜的花园,每当写作间隙,他总要到花园里去翻土、种花、清扫,做一些简易轻松的体力劳动。即便是这种对一般人来说是简单的消遣,高尔基都要带上氧气袋,随时进行补氧。
现在,他只担心一件事,就是不能够完成《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的写作。他在给好朋友罗曼·罗兰写信中表示了他的担心,他在信中说:
我做了不少工作,但是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完成,现在已精疲力竭,而且真有点让人担心。今天,我咳了很多血。诚然,这并不可怕,但是像以往一样,总是令人特别讨厌。之所以令人生气,是因为周围的人都露出惊慌的神情,有的人还不断地来安慰我:不要害怕!而我害怕的只有一点:这颗心等不到我的小说完成就停止跳动。
1936年5月,克里米亚的气候干旱而又炎热。高尔基乘火车来到莫斯科,莫斯科也是闷热异常,他不得不搬到乡下去居住。
由于长途旅行的劳顿,加上身体一直不适,高尔基在哥尔克村患上了重感冒。衰弱的心脏和肺部使他一病不起,他的主治医生使尽了各种手段,仍然没有能够控制住病情。
从6月6日起,《真理板》、《消息报》和其他各报开始发表高尔基的病情公报。人们十分关心高尔基,慰问电和慰问信雪片似的向哥尔克飞来,大家都希望敬爱的作家早日恢复健康。为了安慰高尔基,《真理报》还专为他印了一份不刊登病情公报的报纸。
6月8日,斯大林、伏罗希洛夫、莫洛托夫等布尔什维克领导人到医院去看望病中的高尔基,不料,这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会见。
气喘使高尔基不能躺下来,他终日坐在圈椅里,顽强地忍受着疾病的折磨。每当他感到轻松一点的时候,他就同周围的人们说笑,他嘲笑自己的软弱无力。有时候他还谈论文学,谈论生活。
在这个时候,高尔基经常怀念列宁。他读的最后一本书是《拿破仑传》,它由著名历史学家塔尔列在1933年完成。在这本书的书页上,至今保留着高尔基画的记号。但他最终没能够读完这本书。
高尔基最放不下的还是他的长篇小说《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他多么希望这一次还能够挺过去。他对周围的人说:
“我在拼着老命写,小说的结局,主人公的结局,作者的结局。只要活着,活着!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带来奇迹。未来是无比非凡的,最有想象力的人也难以预见到!我们的生命太短暂,实在太短暂!”
他使尽全力用铅笔在小纸片上写下自己的感受:“东西变得越来越沉重,书籍、铅笔、玻璃杯,一切都显得比以前小。”
6月16日,高尔基突然感到病痛缓解了,他对医生说:“瞧,我今天好多了。我坚信我会再次好起来的。”
但医生心里明白这只是病人临终前的回光返照。果然,高尔基又发起了高烧,并且咳血。弥留之际,他断断续续地说起对爆发世界大战的担心:
“要发生战争……必须做好准备……”
1936年6月18日,高尔基完全失去了意识。莫斯科时间上午11时10分,世界文坛一颗巨星陨落了,高尔基永远闭上了那双热情、坦率而又睿智的眼睛。
苏联最高领导人斯大林下令为高尔基举行国葬。莫斯科苏维埃大厦上插上了丧旗,噩耗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高尔基的遗体由哥尔克村运抵莫斯科,停放在苏维埃大厦的圆柱大厅,灵枢周围是鲜花和翠柏。国家领导人斯大林为高尔基的遗体守灵。络绎不绝的群众赶来瞻仰他的遗容。
6月20日,莫斯科的红场披上了黑纱,高尔基的追悼大会在这里隆重举行,千百万群众涌到这里。会后,工作人员将把高尔基的骨灰安放进列宁墓后的克里姆林宫宫墙里。
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代表苏维埃政府在追悼会上所作的演说,表达了苏联人民对他们的伟大作家的深切哀悼和无比崇敬:
今无,和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高尔基诀别,我们,他的朋友,和无数的他的作品的读者与崇拜者,都感到他永远是我们生命中的光荣的一页……在列宁逝世以后,高尔基的逝世是我国和人类的最严重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