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波德到海牙的真正目的本来是想拖些时间再回到大主教那里去的,谁知,他这一拖居然拖出祸来。
也许是过分劳累的原因,突然的休息,使他们身体一下子不能适应,莫扎特姐弟俩先后都生了重病。先是姐姐玛丽安妮得了传染病,发烧烧得非常厉害。她连续几天卧床不起,昏昏沉沉地说着胡话,人们都以为没救了。
医生诊断为急性肺炎,采用各种方法对她进行急救。在她清醒的时刻,爸爸还把死去的幸福和活着的邪恶讲给她听。等她逐渐好转、开始期待漫长而美好的生活时,弟弟莫扎特又染上了高热,这回轮到他卧病在床了。
这是莫扎特第二次得重病,而他的这两次生病都可以归咎于过量的脑力劳动和他父母对于基本卫生常识的一无所知。因为无论哪个孩子也经不起负担如此沉重、刺激如此强烈的生活。
在当时,人们明显还不知道如何注意饮食、加强锻炼。刚刚懂事的莫扎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却被拖着在最艰苦的旅途中摸爬滚打。事实上,漫长的旅途根本无法保证他们最起码的卫生条件。
而他们的父母除了不注意卫生知识外,还不懂得营养和锻炼:饱的时候山珍海味能把肚子撑破,饿的时候又会把胃的两壁都粘住。正因为如此,莫扎特那缺乏多种维生素的身材羸弱纤细,而脑袋却异常大。
但作为父亲的利奥波德对此却毫不在意。当莫扎特第一次生病的时候,为了能够使演出轰动海牙,利奥波德仍要求儿子拼命地练习、演出。
在高烧中昏迷了8天,莫扎特那脆弱的身体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着。即使在病中,他还像父亲所希望的那样拼命地干。
他曾要了一支笔和五线谱,几次软绵绵地躺倒在床上,坚持写下了几首奏鸣曲,并要父母把他抱到钢琴前,让他能摸一摸钢琴,弹一弹钢琴。或许是钢琴那清脆的和声,才能唤起他生命中的活力。
在此期间,父亲还虔诚地写信到萨尔茨堡家乡,要三座教堂为自己的孩子们做了6次弥撒。不知道是钢琴的神奇力量,还是那6次弥撒确有回天之力,莫扎特居然能像小孩子学步一样,在父母的搀扶下,慢慢地下地行走了。
当莫扎特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父亲利奥波德先生就又张罗着儿子的演出。那是在海牙举行的一次盛大的公开音乐会,在乐队的伴奏下,莫扎特和姐姐演奏了多首世界名曲。
莫扎特身穿华丽的礼服,脸色苍白。最后,他在与姐姐一起演奏一首奏鸣曲时,他满身虚汗,用力弹出了最后一个和弦,勉强地支撑着与姐姐一起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多次谢幕。
突然,莫扎特身子前倾,跌倒在舞台上。全场观众哗然,帷幕立即降下。莫扎特再一次地病倒了。他被匆匆抬回旅馆,一连数天昏迷不醒,呼吸困难,连医生也认为无可挽救了。全家人都陷入极度的悲痛之中,母亲甚至号啕大哭起来。
利奥波德肝肠寸断,老泪横流,拖着沉重的双腿,绝望地向教堂走去。然而,顽强的生命力终于使莫扎特从死神的手中再次挣脱出来。几天之后,重病初愈的他又端端正正地坐在羽管键琴前,兴致勃勃地弹起了他自己不久前创作的几首奏鸣曲。
看着再次活过来的孩子,父亲利奥波德长长地松了口气,悄悄地站在儿子身后,无限欣慰地拉着小提琴,为儿子伴奏。
一场大病对莫扎特来说是一大灾难,但也出现了一个奇迹。也许病中的孩子这时有机会思考一些平时无暇思考的问题,总结一下平时无暇总结的经验,这使莫扎特的音乐知识有了巨大的飞跃。
这时的利奥波德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儿子了,因为儿子的创作能力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他以后的责任只能是帮助儿子抓住学习机会,接受各个大师级别的人物的教诲与磨炼,积累更多的知识。
他们在荷兰待了几个月,并在这里度过了圣诞节,在1766年晚春的时候,他们又踏上了新的旅途。
这一次,他们重新去了法国巴黎。利奥波德觉得他们离开巴黎一段时间以后,公众可能对他们更感兴趣,给更多的钱,因此他怎么也抵御不住再回去捞一把的欲望。
但这一次他们的停留非常短暂。人们还是照常欢呼着迎接他们,他们也高高兴兴地拜访了从前的老朋友,尤其是格林。格林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此时有了一位情妇,就是法国最优秀的诗人伏尔泰的密友、楚楚动人的德·埃皮纳夫人。埃皮纳夫人的回忆录生动地记录了她与莫扎特一家相见的情景。
由于她与伏尔泰的特殊关系,当利奥波德对她说他有可能和全家取道从瑞士回家乡时,埃皮纳夫人就写信给伏尔泰,让伏尔泰准备好欢迎两个神童。
当时的伏尔泰在瑞士的日内瓦过着漫长的流亡生活。遗憾的是,当利奥波德一家9月到达日内瓦时,伏尔泰却恰好不在那里了。
为此,伏尔泰给德·埃皮纳夫人写信时,解释说:
你的神童沃尔夫冈,到这个嘈杂之地来传播音乐,时机可是选得糟透了。
你知道我的住处离日内瓦有两里格之遥,我又足不出户,这个神童突然降临在日内瓦黑暗的地平线上时,我却卧病在床。现在,他与我未见一面而去,这使我深感遗憾。
伏尔泰这样告诉着自己的遗憾,但年幼的莫扎特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的机会。
在德国、法国、英国、荷兰的漫长3年旅程中,利奥波德先生的经济状况比刚离开家时好不了多少,这也是他经常谈到的话题。但为了在一路上显得体面光鲜,他还是花了一笔巨款,置办了华丽的服饰、住第一流的旅馆、雇聪明伶俐的仆人,以及举办各种音乐会等。
不过,他们总归是要回家的。虽然利奥波德一次又一次地推迟回家的日期,但他们最终在1766年9月经过瑞士折回回家的路。
11月15日,莫扎特一家踏进了慕尼黑市区。选帝侯马克西米利安想知道相隔三年后的莫扎特到底又变成怎样的孩子了,所以致函相邀。莫扎特一家在选帝侯家进餐时,选帝侯故意很随便地哼了几小节旋律,而且他知道这时的莫扎特正在与新朋友聊天呢,选帝侯然后对莫扎特说:“你能马上用我刚才哼的旋律谱成一曲吗?”
莫扎特停止了聊天,微笑着对选帝侯说:“那就让我试试吧,尊敬的殿下。”
随即,他用侍从拿来的纸笔在一边谱写起乐曲来,只转眼工夫,莫扎特已经把乐曲写成。
选帝侯接过乐谱,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转身对一旁的利奥波德说:“你以这个孩子为傲是完全理所应当的!”
然后,选帝侯要侍从把他所钟爱的一些陶艺品拿出来,对莫扎特说:“这些陶艺品是东方的友人送给我的,我很喜欢,今天我很高兴,请你挑一个留作纪念吧!”
从这以后,利奥波德珍藏的值得骄傲的赏赐中就又多了一份东方的瑰宝。
回到了阔别3年多的萨尔茨堡。全家对回来感到高兴的只有妈妈一个人。两个孩子已经完全习惯于漂泊不定的生活,家的概念在他们头脑中只剩下了家里的宠物,也就是哈巴狗、猫和金丝雀。他们最高兴的就是又可以见到这些可爱的小动物。
而利奥波德则带着既要保持一个永久性的职位、又希望在雇主面前炫耀儿女的名望的想法,穿上一件暗灰色的外衣,到主教邸宅报到去了。
到了大主教的宫廷,利奥波德发现自己虽然没有被解雇,但他的薪水却早已停发,他只有在萨尔茨堡继续为西吉斯蒙德主教做实际的工作才能继续领取报酬。利奥波德怏怏不安地回到了粮食街9号的公寓里,开始考虑儿子事业中的下一个阶段计划。
从1766年至1767年,莫扎特在萨尔茨堡度过了一年左右时间,家乡宁静的环境、安定的生活、清新的空气,对莫扎特身体的成长大有益处。可是,利奥波德为了使儿子早日博取声誉,决定全家又一次奔赴维也纳。
但是这次,他们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莫扎特和姐姐在那里同时传染上天花,莫扎特写出的第一部歌剧《装痴卖傻》也未能在维也纳上演,全家人只好垂头丧气地重新返回到萨尔茨堡。
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父亲让莫扎特认真学习、掌握对位法。他把约翰·克里斯梯安·巴赫、亨德尔、哈塞和埃贝林的作品交给莫扎特作为范例。
这些人都是当时有名的作曲家。其中,埃贝林是萨尔茨堡地区的作曲家,他的水平略高于一般人,当时很难找到比他更好的经典作品了。在家乡的日子里,莫扎特在父亲的指点下,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为迎接下一次的旅行做新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