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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另一种可能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认知心理学和决策理论领域的变革将心智模型置于人们生活和思考的中心。框架的建构通常是在潜意识中发生的,但是,那些经常能做出明智决策或需要做出高风险决策的人,会意识到框架建构的重要性以及自身应具备的框架重构能力。这会影响到他们眼中看到的选项以及随后采取的行动。

当一位风险投资者审慎考虑某项投资时,当一名军官在军事行动过程中进行战略部署时,或者当一名工程师试图解决某个技术难题时,他们都必须建构框架。再比如,当需要决定是在这个地点还是那个地点建一座风电场,或者干脆建一座太阳能发电厂时,也需要建构框架。收集信息只是决策过程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如何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进行通盘考虑,也就是如何来建构框架。

当然,框架建构不仅针对高风险领域,它也影响着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每天都要面对许多问题,而解决这些问题要求我们的头脑具备框架意识。如何才能与伴侣相处得更好?如何给老板留下好印象?怎样才能把自己的生活调节得更健康?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富有?要找到此类问题的答案,建构框架同样重要。框架会强化我们的想法,影响我们的感知和思维方式。通过增强框架意识,通过学会选择和应用合适的框架,可以改善我们的生活,让世界变得更好。

换言之,我们可以将框架建构从人类认知特征转化为一种实用的工具,从而促成更好的决策。

我们的大脑运用框架来抓住纷繁复杂的事物中最重要的部分,同时过滤掉次要的方面。否则,面对杂乱无章的世界,我们将无所适从。通过对各类事物建构框架,世界变得井然有序,我们的行动也更加有的放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框架使原本云山雾罩的现实世界变得简洁明了。不过,框架不是世界的简化版,它们只是帮助我们将关注点聚焦在主要的部分。

框架还可以帮助我们从单一的经验中成长,学会归纳总结出可应用于其他情形(包括尚未发生的情况)的规律性的东西。它使我们能够对那些未曾观察到甚或不可观察的事物有所了解,能够对数据一片空白的事物展开想象。也就是说,框架能够让我们看见未有之事物。我们可以设问“如果……那又怎样?”,并预测不同的决策会带来怎样不同的结果。可以说,正是这种展望和预想虚拟空间的能力,成就了个体的荣耀和社会进步。

多少年以来,人类一直仰望天空,期待飞翔。现在我们做到了,但不是像鸟那样。如果没有1903年时莱特兄弟的创举,就算现在我们拥有再多的数据、再强大的处理能力,那又怎样?我们需要一种心智模型,即一个框架。同样,人类也一直梦想能在不打开胸腔的前提下,对人体内部一窥究竟。今天我们也做到了,只不过是借助X射线等技术,而非使用肉眼。为了达成所愿,在1895年,我们同样需要一种新的理念——一个如何使用电磁辐射(即伦琴射线)的框架。

我们每天都在使用的某些东西,恰恰是人在改变了对它们的最初构想后获得的——这似乎有点儿可笑。电话最初是被用于远程听音乐的:人们会拨入电话来听一场音乐会。留声机刚开始的作用是传递信息:公司总裁可能会把录入唱片的语音备忘录发送给总部以外的经理。 8 只有当这些设备的作用发生翻转之后,技术才开始走俏。20世纪初,托马斯·爱迪生就认为电影终将取代上课的教室。 9 如今,在百年之后,在Zoom(视频会议软件)一跃成为新型课堂之际,这一构想才得以实现。

建构框架的概念在社会科学领域被广为接受。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和阿莫斯·特沃斯基(Amos Tversky)曾清楚地表明结果的不同表征会如何影响决策,他们将此称为“框架效应”,并把它描述为人类推理的缺陷。 10 尽管我们使用的是同一个词,但此处的含义有所不同:建构框架不是如何定位事物,而是在做出决定之前有意识地利用心智模型来导出选择的一种行为。尽管错误的框架必然导致决策失误,但是建构框架是有意义的,可以增强我们的能力。框架使我们得以了解并重新改造世界。缺少了框架,我们就不再是我们自己,无论是作为个体还是作为一个物种。

把框架重构看作一种范式转换,看作对某一领域传统观念和行为方式的根本性改变,这也许很吸引人。1962年,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Thomas Kuhn)曾指出,范式转换能推动科学进步。 11 但是,这么说并不确切。每一次的范式转换都相当于一次框架重构。比如,哥白尼的“日心说”推翻托勒密的“地心说”就是一次框架重构。然而,并非每一次框架重构都是范式转换——此时,框架重构的发生非常频繁。有时候,框架重构可以改变社会对世界的认识,但更多的时候,它只是给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微不足道却实实在在的改变。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凡是成功的框架重构都会促成明智的决策。

和框架打交道似乎既复杂又不易,需要具备一定的技能。不过,人类在这方面特别擅长。千百年来,我们一直都是按照这样的框架生活和工作,只不过有时候并未意识到而已。

框架不仅仅意味着某个人的独特视角,它还代表我们所使用的认知模板。不过,这个视角的概念倒是个不错的比喻。在意大利建筑师菲利普·布鲁内莱斯基(Filippo Brunelleschi)于1420年前后用几何透视法绘制建筑工程图纸之前,艺术家们笔下的世界是平的,他们根据物体的重要性,在画布上相应的位置画下不同的物体。 12 受到布鲁内莱斯基的启发,艺术家们学会了画出纵深感,把他们的所见如实反映在画面之上。对照前后不同的画风,这样的改变使我们明白转换新的框架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们都是架构者。我们预测未来,从平凡之事到宏大景象,无所不包。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不断开启头脑里面的时空旅行。有些人穿梭自如,另一些人则相对笨拙,但我们都可以努力做得更好。事实上,我们也必须如此。 HlU+HAuRTniNoYOBhzmQm+S5XWJpajDrXeXm7ZDZBC+YQsNIpU5eSv50av+2LSN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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