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经说过,大约有70多万亿人体细胞需要我们滋养和照顾。但这还不是全部。我们还需要滋养数量是10倍之多的非人体细胞。它们是存在于我们体内和体表的微生物、单细胞有机体,包括细菌、病毒、真菌、酵母菌。严格地说,它们不是我们,但它们对我们的健康至关重要,是我们生存所必需的。你可以把这些微生物想象成我们的室友。
和我们一样,它们也需要吃东西。
在我们出生时,我们从母亲那里获得了它们;在我们死后,它们将继续在我们体内兴盛发展。它们可能都没觉察到任何区别。在我们去世后,它们会尽情狂欢,享用我们的躯体。直到没有什么好吃的了,它们才会离开。我们经历生命的循环,而它们是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微生物多次被负面报道。这让一些人认为,我们应该把它们全部消灭。聪明的营销者借此把普瑞来(Purell)打造成了家喻户晓的品牌。但微生物构成了我们免疫系统的80%,有益的细菌会抑制有害的细菌。我们一咳嗽就服用抗生素,当我们求助于这种特效药时,我们会把有益的和有害的微生物一并消灭。不谨慎的用药让抗生素成了现代生活的必需品,以至于细菌已经学会了适应,这意味着它们已对药物产生了耐药性。如果我们不够谨慎,我们将退回到抗生素出现之前的状况——极易受到每一种有害微生物的袭击。
当然,有的微生物的确会引发疾病,我们称它们为病菌或病原体,但这些只是它们的标签。如果我们体内的环境不适宜特定的微生物生存,它们就无法存活足够长的时间,也不会导致我们生病。正如我们将在“五号生命力量:解毒作用”中讨论的,我们面临的挑战是营造一个不适合致病细菌和病毒生存的体内环境。我们可以通过合理饮食、养成有益于我们整体健康和免疫系统的生活方式,来实现这个目标。
另一方面,有些微生物是有益的。例如,我们的皮肤上有数百种有益细菌,在有害细菌侵入我们的防御系统之前,有益细菌会“吃掉”它们,从而保护我们。所以,少用一些普瑞尔洗手液,不然你也会杀死那些有益的微生物。
目前所知,我们肠道中的微生物是数目最多、最为重要的微生物。这些微生物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帮助我们分解吃下的食物。我们绝对需要它们,它们让我们获得了营养。但是微生物此举并不是因为它们爱我们、希望我们健康,这只是它们生存的方式。
据估计,在我们的肠道中生活着500种不同的微生物,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特定的功能和营养需求:有的微生物与人类宿主一起进化,“吃掉”某些物质,如人类无法消化的膳食纤维;有的微生物消耗蛋白质;还有一些微生物喜欢碳水化合物和糖。我们的肠道菌群的构成直接受到我们饮食选择的影响。供养哪些微生物、饿死哪些微生物,都由我们说了算。我们为它们创造了一个生态系统。
《自然》杂志曾发表过一项研究,研究人员让一组受试者采用动物性饮食,另一组采用植物性饮食。随后,研究人员研究了受试者肠道菌群的短期表现。仅仅几天之后,在肉食者体内,会引起炎症性肠道疾病的细菌增多了。而在素食者体内,会消除身体炎症的微生物增多了。作者写道:“结果表明,肠道微生物可以迅速对饮食改变做出反应。”
我们体内的微生物不会干等着我们去吃它们需要的东西。它们会发出信号,表达对特定食物的真实渴望,比如,我们突然想吃甜点了,我们还以为我们缺乏意志力、屈服了。微生物也会发送信息,告诉我们是否吃饱了。我们以为这是我们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新陈代谢系统在跟我们交流。但我们也许是错的。微生物存在的时间几乎和地球本身一样长,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它们知道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我们喂自己吃含糖的加工食品,那么靠这些食物兴盛的微生物就会激增,并主宰我们的消化系统,我们就会遭罪。如果我们吃健康的食物,那么吃这些食物的微生物就会繁盛生长,而我们也能健康地活着。这就是我们和微生物的健康共生关系。
太令人震惊了,对吧?这就像一部恐怖电影——我们被一些外星生物非法侵入了,它们让我们去做自己不会做的事情。结果,我们服从了命令,以为是自己想吃冰淇淋,压根不知道自己被耍了。你可能听人说过:“嗯,我的肠道告诉我……”他们不是在开玩笑,我们的肠道确实会和我们“说话”。
关于微生物及其在人体中如何运作,科学家们还了解得不多。但已知的是,它们对我们的生活和健康有着极其强大的影响。总的来说,它们形成了类似于人体内部器官的东西。科学家们已经开始将我们体内的微生物群(即我们每个人体内的所有微生物)称为“第二大脑”。和其他器官一样,它也许是健康的,也许是病态的。
我们体内的微生物种群和我们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它在一定程度上与遗传有关,但主要和我们消耗和鼓励哪些微生物有关。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才是关键。我们无法对抗体内的微生物。我们得让它们为我们工作,而不是与我们作对。
选择多样性、高膳食纤维的植物性饮食,包括韩式泡菜、德国酸菜等发酵食品,可以创造出能够促进食物消化、营养吸收、排泄、免疫提高和疾病预防的健康肠道环境。如今,很多人服用益生元补充剂和益生菌,前者为“友好的”细菌提供食物,而后者是真正的细菌。但如果我们选择了有益健康、多样性的饮食,就能从食物中获得我们需要的所有益生元和细菌。
大多数肠道微生物都分布在我们的下肠道中。加工食品缺乏膳食纤维和营养素,因为在被我们吃掉前,很多膳食纤维和营养素早就被去除了。因此,为了维持足量的有益细菌,我们需要吃大量完整的蔬菜和水果。高膳食纤维食物会相对完整地抵达我们的下肠,在所有微生物的作用下发酵,保持微生物群的数量和活力。
我们不能消化我们吃下的膳食纤维,但我们体内的许多有益细菌可以,它们能将膳食纤维转化为促进我们健康的化学物质,丙酸盐便是其中一种,丙酸盐可以抑制胆固醇的合成、对抗肥胖。消化膳食纤维的肠道细菌还会产生一种叫作丁酸盐的短链脂肪酸,丁酸盐可以增强免疫系统,减少炎症,保护我们远离癌症。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日本研究人员发现丁酸盐可以减轻实验室小鼠的结肠炎症。这个科学家团队的负责人大野光司博士称:“这些发现可以应用于炎症性肠病、过敏和自身免疫疾病的预防和治疗。丁酸盐疗法是天然的、安全的,而且很便宜,可以降低患者和社会的成本。”
在哥本哈根大学进行的一项研究显示,有¼的受试者的肠道中缺乏足够的细菌,现有的细菌也缺乏多样性。这些情况会导致肥胖及肠道中的慢性炎症。
当本应留在肠道内的细菌、毒素和废物进入血液中,就会产生肠漏症。这种疾病在过去几年里引起了广泛关注,而当它第一次被发现时,一些医学专家甚至怀疑它的存在。现在,这样的怀疑变少了。
在“四号生命力量:碱化作用”中,我们将谈到这样一个事实:在我们吃下动物性产品后不久,我们的血液就会发炎,其反应就像有外来入侵者出现一样。研究人员认为,这是因为肉类中的细菌从我们的消化道溢出,进入人体,也可能是微生物群系不健康导致的。
当含有膳食纤维的食物抵达下肠道并在那里发酵时,就会产生短链脂肪酸。短链脂肪酸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们能净化肠壁细胞,防止细菌泄漏到我们的血流中,从而给我们的身体带来浩劫。
科学家们才开始了解微生物影响我们健康的各种方式。微生物甚至会改变我们的心理状态,发出让我们情绪低落的信号。过去几年已有证据表明,肠道微生物群系可以影响神经发育、脑部化学、疼痛感知和大量行为。例如,研究发现,只要微微调整动物肠道中有益细菌和致病细菌之间的平衡,就可能导致动物变得更大胆或更焦虑。
由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消化疾病系主导并发表在《胃肠病学》杂志上的一项研究,36名女性被分为三组:第一组食用含有益生菌的酸奶;第二组饮用的是不含益生菌的类似酸奶的饮料;第三组则什么都不吃。4周后,摄入益生菌的那组女性的大脑功能明显增强。科学家们总结道:“研究表明,我们吃的东西会改变肠道菌群的构成及其产物,饮食中含大量蔬菜和膳食纤维的人,他们的微生物群系的成分或肠道环境,和那些选择了更典型的含高脂肪、高碳水化合物的西方饮食的人是不一样的。现在我们知道,微生物不仅会影响新陈代谢,还会影响大脑功能。”
而且信息的传递是双向的,大脑也能对肠道细菌产生强大的影响。几项研究表明,即便轻微的压力也会改变肠道内的微生物平衡,使宿主更易感染传染病,并触发一连串会反馈到中枢神经系统的分子反应。在实验室小鼠身上进行微生物移植后,受体的脑部化学,甚至它们的行为开始变得与供体相似。
如今,对人类微生物群系的研究是科学中最令人兴奋的领域之一。但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20世纪初,俄罗斯诺贝尔奖得主伊利亚·梅奇尼科夫就提出了这样的理论:某些肠道细菌消化蛋白质时会产生毒素,使人体内环境呈酸性,从而加速人体衰老。他猜想,食用发酵乳制品(他用的是酸奶)会引入能降低我们肠道酸度、促进健康和长寿的微生物。从那时起人们不断发现,益生菌具有抗癌和缓解肠易激、高胆固醇和高血压等疾患的作用。
从提出酸奶“疗法”至今,我们已经走过了很长一段路。近年来,一种较为激进的外科补充疗法——粪便微生物群移植已被成功应用于改善肠道菌群环境。健康人的少量粪便被植入患有肠道疾病者的肠道中,很快,患者体内的微生物成分就得到了改善。
是的,没错,就是粪便移植。受体不仅健康状况得到了改善,甚至还想吃和那些供体一样的食物。
这一治疗手段突显了微生物影响我们健康的神秘力量,它还提醒我们照顾我们体内携带的“非人类”生物是多么重要。但我希望你永远不需要这种手术治疗。
任务清单
●寄生在我们肠道里的细菌相当于一个内脏器官。合理地给它提供食物,注意不要吃错东西或将它暴露在有害的工业产品中,从而削弱它的力量。
●糖和加工过的谷物会促进以这些东西为食的细菌繁殖;这些微生物继而会向我们的大脑发送信息,促使我们渴望吃更多不健康的食物。我可以保证,与其依靠意志力来抵制垃圾食品,不如吃得健康一点,这样那种不良渴望就会消失。
●对抗生素要慎之又慎。因为这些强大的药物会在杀死有害细菌的同时,也杀死有益细菌。药物应该是最后的手段,而不是第一手段。就连含酒精的洗手液和抗菌肥皂也应尽量避免使用。
●我们体内的微生物甚至会影响我们的心情和情绪状态。可以考虑一下,把改变饮食作为提升人生观、价值观的一种方式。
●我们每天都应通过食用含有大量有益细菌的食物来积极地改善我们的微生物群。德国酸菜、味噌汤、酸奶和开菲尔只是其中几种能带来积极影响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