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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各大企业的轮番轰炸之下，元宇宙已经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完成了从冷僻词到热门词的切换。但究竟什么是元宇宙，似乎依然是一个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在的元宇宙就好像《银河系漫游指南》中的那个42，每一个人都在说，但每一个人口中的意思都不一样。那么，元宇宙究竟是什么呢？又不是什么呢？
关于元宇宙是什么，现在有很多的说法（见表1.1）。例如，一些观点认为，元宇宙指的就是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虚拟空间；另一些观点则认为，元宇宙其实是一个时间的概念；还有一些观点认为，元宇宙可能就是下一代互联网的形态。
表1.1 关于元宇宙的各种定义
（续表）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在《雪崩》等众多科幻作品当中，元宇宙都是以虚拟空间的形式出现的。而这种对于元宇宙的直观理解，也得到了不少的认同。
作为这一波元宇宙热的引领者，Roblox公司也是元宇宙这个词的重新发明者。Roblox在其招股说明书中提出，元宇宙是“处于虚拟宇宙当中的持久的、共享的、3D的虚拟空间”（persistent，shared, 3D virtual spaces in a virtual universe）。
在这个定义中，元宇宙是作为一个空间和背景的概念出现的。当然，作为一种超越现实的存在，这个空间一方面要像现实世界，另一方面则要在某些方面超越现实世界。在招股说明书当中，Roblox就阐述了自己对于元宇宙的理解，提出了自己作为元宇宙平台所具有的八个特征：身份、社交、沉浸感、随地、低摩擦、丰富的内容、经济系统、安全（见表1.2）。
需要指出的是，尽管根据Roblox的表述，这八个特征是其对自己平台的描述，但业界普遍认为，这些特征应该也可以被应用到其他元宇宙产品上。或者说，如果有其他人创造了一个被称为元宇宙的虚拟空间，那么它至少应该具有这些特征。
表1.2 Roblox作为元宇宙的八个特征
（续表）
除了Roblox之外，将元宇宙理解为虚拟空间的企业和个人还有很多。例如，微软就把元宇宙理解为“一个由人、地点和事物的数字化身组成的持久的数字世界”
。而英伟达则认为，元宇宙就是“一个可以交互式的、沉浸式的、协作性的共享的3D虚拟世界”
。
对于上述这些从空间角度来理解元宇宙的观点，硅谷知名创投家肖恩·普瑞（Shaan Puri）表示反对。他认为：“现在流行的关于元宇宙的很多观点都错了。元宇宙并非一个虚拟的空间，而是一个特定的时间点。”
普瑞指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们生活中的很多重要部分都变得越来越数字化了。例如，在工作中，笔记本电脑逐步取代了工厂，视频会议逐步取代了会议室；在社交上，社交媒体上的粉丝逐步取代了邻里的重要性；在娱乐上，电子游戏逐步取代了足球和篮球；而在个人对自己形象的装扮上，滤镜已经成为了最为重要的化妆品……照此发展下去，终有一天，我们在数字世界的生活会比我们在物理世界的生活更具有价值。最终，包括我们的身份、朋友、工作，一切都变得数字化。在这个时间点之后，我们就进入了元宇宙。
如果我们对人工智能的文献有所了解，就不难发现其实普瑞关于元宇宙的观点很像其中所提到的“奇点”。只不过，“奇点”关注的是人工智能超过人类，而普瑞所理解的“元宇宙”则是数字生活超过了现实生活。应该说，尽管这种观点略微有些离经叛道，但它对于我们从根本上理解元宇宙所引发的虚拟与现实、人与技术的关系，却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动态视角。
在2021年10月底，脸书召开了一次盛大的发布会，宣布将公司名改为Meta。在改名的同时，扎克伯格在网上贴出了一封“创始人信”，并在其中阐述了自己对于元宇宙的一些看法。
图1.5 Meta发布会上的扎克伯格
资料来源：Meta发布会截图。
在扎克伯格看来，所谓元宇宙就是下一代的互联网。他指出，互联网发展到今天，已经实现了从桌面到网络再到移动设备，从文字到照片再到视频的跨越。但这还不是终点。下一代的互联网将会更加沉浸式。用户可以更加置身其中，而不是仅仅对其进行观看。
扎克伯格指出，元宇宙的本质是一种“在场感”（a feeling of presence）。 [3] 换言之，在元宇宙当中，人与人之间即使远隔千里，却可以拥有如近在咫尺一般的交互体验。如果实现了这一点，那么人们就可以在元宇宙里面实现很多现实世界中无法完成的事情，例如随时随地和家人一起欢聚，和同事一起工作，甚至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们一起打怪升级——所有的这些都是现在使用电脑或者手机所难以实现的。
总结扎克伯格的观点，我们大致上可以认为，其眼中的元宇宙就是对现有互联网的一种升级。在保留互联网交互特征的基础之上，大幅提升其交互体验，从而让人们真正实现身在其中。
在业界，有不少人对元宇宙的态度都和扎克伯格类似。例如，早期风险基金Epyllion Co的管理合伙人马修·波尔（Metthew Ball）也认为，元宇宙可能会是继移动互联网之后，互联网的下一个形态。不过，波尔并不认为元宇宙对移动互联网的继承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相反，在他看来，这两种形态之间会有一个很长时间的重叠。元宇宙会不断地在互联网的现有基础上修改、迭代、演化。
既然关于元宇宙的定义和描述如此之多，那么究竟哪一个是正确的呢？我们认为，它们都从某一些方面说出了元宇宙的特点，都有各自的道理，并不存在正确与否的问题。不过，从我们自己的角度看，我们更愿意从一个过程的角度来对元宇宙加以理解。
事实上，元宇宙就是我们对虚拟世界的一种想象，但究竟这种虚拟世界会怎么实现、怎么运行，显然是受到客观技术条件制约的。例如，我们看到，在十多年前关于元宇宙的理解和认识中，更多关注的是如何用VR、AR等技术来创造虚拟空间，并通过互联网技术把这些空间联系起来。但在最近关于元宇宙的叙事当中，“去中心化”“匿名化”等命题就多了起来。这种变化，很大程度上是源于最近区块链技术的突破，使得人们有了产生类似想象的技术基础。但反过来，这些技术究竟会被以怎样的方式应用到元宇宙中，这些应用又会怎样促进技术本身的发展，却是取决于我们的想象的。
从这个角度看，元宇宙并不是一个静止的概念，而是一个想象和技术相互反应、相互聚合的过程。在不同的技术条件下，我们认识到的元宇宙是不同的。
表1.3 不同技术基础上的元宇宙
（续表）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在前互联网时代，书本就是人们进入元宇宙的入口，当人的思想沉浸到书本中后，就会感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有了互联网后，电脑和手机就是我们进入元宇宙的入口，通过在网上看帖、看视频、打游戏，人们就可以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而在不久的将来，VR、AR眼镜就可能是我们进入元宇宙的入口，通过它们，人们就可以全身心沉浸在另一个世界当中。当然，随着技术的演进，我们在元宇宙中可以获得的内容也会越来越多，沉浸感和交互感也会越来越好。或许，再过几十年，我们回看今天关于元宇宙的想象，就会和现在看几十年前关于现在的想象一样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