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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消失的仙女

如果桃师姑真是康安安的妈妈,此刻估计连刀都已经提在手上。而谢子璎在座下看着康安安与小王爷冷然对视,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他们一句话说得不对路,当场冲突起来。毕竟按照小王爷的一贯行事方式,立刻跳起来杀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想不到,小王爷死死地看了她半天,脸上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起来。

“坏了坏了,又发病了。”有人轻轻地说,声音极低,但是他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只见小王爷的脸像是随时要从头上脱落似的,五官不受控制地抽动,像是有双隐形的手在猛烈撕扯他的面皮。座下众人都是见识过的,不约而同赶紧转过头,齐心协力装作没看到。只有康安安打起精神,仔细盯住他的脸,他眉心处有一团黑气渐渐涌起,像是随时要用力挣脱离开。谢子璎说的元神涣散,竟然在小王爷身上以另一种形式发生了,不过这种情灵间的错乱争斗,看在普通人肉眼里只能是一种疯癫。

旁边的康安安毫不犹豫扳过他肩膀,一手按在他眉心上,像是在轻轻抚摸,其实用力将他体内的情灵安抚下去。

须臾之间,小王爷面色渐渐舒缓下来,康安安放下手,只见他眼神呆滞不动,又等了会儿,居然展颜一笑。

他平时对着众人喜怒无常,偶尔赏个笑脸,也不纯粹简单,都是夹带着各种冷眼、嘲讽、鄙夷、轻蔑之类的恶意。可今天却是笑得出奇的温和,简直如春风拂面,座下客人陡然见了这个笑,比刚才的疯癫更觉可怕。大家都呆住了,连唱曲的遇仙娘子都停下来,觉得可能要出大事情!康安安也呆了呆,却是发现这个男人长得还真的不错。

可惜,长得这么好看,情灵却是混乱的,她想着,同时叹口气,看他的眼神更加悲凉。

小王爷被她看得浑身过了电似的,情不自禁打了一个激灵,每个毛孔都是清新舒爽,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此时他心里也是一片清明,知道肯定是她刚才伸手相助的结果,不知如何感谢,便把手里的酒杯递到她面前:“我敬你一杯。”

“好。”康安安直起脖子把杯中酒一干而尽。

“太痛快了!”大家都搞不明白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心想小王爷果然是个疯子,行事方式毫无道理可言。突然有个伶俐的客人乘机鼓起掌来,座下这些人大多是依附豪门的帮闲子弟,最识眼色,顿时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喝彩声一片。

“这位姑娘真是大气豪爽,非寻常脂粉可比。”有人赶紧过来拍马屁。

康安安愕然,其实她只是不懂什么叫半推半就而已,仔细算起来,她可能连属于女人基本的羞耻感都不一定有。

所以当小王爷乘机在桌子下面拉住她的手,她也没有像普通女人似的红着脸忍受,或者轻轻避开,而是皱了皱眉头,她直接甩开了。

这具肉身虽然是借来的,她也不喜欢被人随便碰触。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竟然敢甩小王爷的手!连小王爷自己都懵了,这个世上居然有女人敢像是甩破烂似的把他的手甩出去,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大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房间里的气氛安静到诡异,康安安看着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不由得沉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做错了,歌姬怎么可以嫌弃客人?她毕竟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搞事情,入乡随俗吧。她叹了口气,自己去把小王爷的手又拉回来,这下总可以了吧?大家应该都满意了吧?

“……”所有人又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竟然敢拉小王爷的手!

小王爷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被她攥在手心着,以一种老母亲牵儿子的方式握着,毫无柔情可言,倒像是要准备开始促膝谈心。他顿时很无语。

忍耐了一会儿,他默默地,慢慢地,自己把手抽了回来。

场面尴尬到不行,再圆滑的客人们都救不了场子。谢子璎实在坐不住,他站起身,自一旁歌姬手中抽出笛子:“在下不才,新学了首曲子,今天硬着头皮上一个,就当给大家听个新鲜儿罢。”

话说得真心实意,确实是豁出去厚着脸皮上了,否则把事情闹开了,日后认真追究起来,肯定得把他给牵扯出来。

大家正愁没有个着落,立刻起哄:“到底是谢三公子,最识情达趣的!”

小王爷抬头看他一眼:“我当是哪家的谢三公子,原来是小谢,你不是在国公府听差的吗,我还以为今天的帖子请不动你呢。”

谢子璎红了脸:“王爷休要取笑,我不过是个替人跑腿传话的帮闲,连个门客都没挣上,您能下我帖子也是大恩大德,岂敢挑三拣四的。”

“你混不上门客,是因为你们公子不想要罢了,人家是立志要当圣人的,圣人从来只收门徒不纳门客。”

谢子璎听这话明显不对,晓得这两个人虽然从未交际,但其实关系不浅,皆因他两个都是整个汴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一个顶天,一个垫底,水火不容得很。他今天瞒着公子来赴小王爷的宴,当然不能帮着诋毁自己的主人,落人口实,当下只能尴尬地笑:“王爷果然最爱说笑,不如听小人献上一曲,也好凑个趣。”

当下横起笛子,悠悠吹起来。

那边也有酒博士跑人去告诉了桃师姑,她对整个酒席瞬间做出调整,让遇仙娘子先退下,杂耍艺人等在厅外,重头大菜提前上桌。

所有人的注意力得到转移,又变得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听曲子吃东西。

小王爷面无表情地坐着,心里却是汹涌澎湃,惦记着身边的康安安,想着等会酒席结束了,要不要让桃师姑把她直接送到自己府里去。但是此姝看起来不是凡品,绝不能唐突怠慢了她,况且第一次遇到如此脱俗不羁的女子,小王爷很有几分知音感。首先跳出他脑子的念头倒不是占有她,而是与她相识相交,不错,深入了解的那种,他深深地看了眼康安安,后者则又在愉快地吃菜了。

“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他提出了一个曾经对他来说毫不重要,但是今天突然就变得很重要的问题。

康安安放下筷子,努力沉思起来:“我可以随便给你一个名字,但是其实并没有意义。你不觉得人一生都是孑然独立,生前逢场作戏,死后更是孤单上路,所以并不需要记得其他人的名字。”

这是实话,也是她在归墟的心得。许多人都说过要生生死死在一起,以后结伴黄泉路什么的,其实人死之后,踏上归墟之境,比人间更孤单寂寞。一个个元神飘荡向前,身后跟着她这个度朔使,根本没有一起搭伴聊天抱团取暖的可能性。

小王爷虽然听得满头雾水,但对她肃然起敬,越发觉得她高不可攀,简直就是世间奇女子。

“姑娘赏一个字吧。”他低声说,要是有熟悉他的人听到这句话,必定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一向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小王爷居然会求人,求得还是个酒楼里出来卖的女人!

康安安想了想,用手指蘸了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安。

不能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了,回国公府以后,她还是要做人的。

“安姑娘。”小王爷很久没有这么欢喜,心里仿佛要乐开花,忍不住又去拉她的手。这次康安安嫌麻烦,就由得他拉了,自己筷子不停,尽挑好菜吃。

酒席吃了大半的时候谢子璎就溜了出来,桃师姑早在门等着他了,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般,一打照面就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敢来老娘面前捣乱,没事给我塞了这么个烫手挑事的货。等会吃完了酒,小王爷要是向我讨她怎么办?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别砸在你手上!今天横竖她是别想走了,休怪我翻脸无情。咱们把话说在前头,小王爷那里的身价银子我去谈妥,到时候我七你三,你乖乖听我一句大家都得好处。否则,惹得老娘发起狠,管你谢三还是谢四,一个都休想跑得掉!”

她平时走的是秀雅端庄的风格,今天横眉立目,两颊处的脂粉都糊了,谢子璎便知道她是真的急眼了。不过他也是九曲心机,虽然被横生的枝节搞得心惊肉跳,但几巡酒下去,他心里也已经把对策想好,闻言一声冷笑:“都说你桃师姑精明胆大,在这片上也算是个人物,怎么遇到事情这么没头没尾,眼里只看到银子,你就没瞧见那天大的机会?”

“什么机会?”桃师姑厉笑一声,“别仗着自己有些花花肠子,毛都没长齐,还想要在我面前耍心眼!”

“来,我教你个齐全妥当的办法,不但小王爷不会怪罪你,并且八仙楼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从此旺盛发达,迟早连白樊楼都比不上。”谢子璎凑在她耳旁低低说起来。

桃师姑半信半疑听他说,开始还皱着眉,终于眉头慢慢舒展,脸上像办起了杂耍会,眉毛也要跳起来,眼珠子也要滚出来,嘴巴越张越大,舌头都藏不住。

“唉,我的活冤家哟!”她咯咯娇笑着,手里香喷喷的帕子直接甩到谢子璎眼皮上,“让姐姐看看你的心是怎么长的?小时候吃了什么蜂蜜王八屎,这样奸猾似鬼的主意亏你也能想得出来!”

一顿酒席吃得七七八八,已是四更天的时候,大伙儿东歪西倒,有几个已经站不起来。小王爷的手已经放回自己面前,因此心里很有些失落。不知为什么,在握着康安安手的时候,他觉得很平静,一片清风霁月,再没有平时那些浮躁不安的情绪。

康安安也吃完了,可还是没有半点想搭理他的意思,意兴阑珊地等着散席。

她越是冷淡越无所谓,小王爷就越觉得她难能可贵,明明就坐在身边,心思却如同隔了千万里。他也是勾栏瓦肆之地的熟客,见过许多烟花女子,各种娇媚清新冷淡白莲花的人设。很多人都暗示自己是美玉落在污泥里,无奈才做供唱迎合之事,无非是自抬身价,为了更好地笼络客人罢了。可没人像康安安这样,她是真的不喜欢,真的不耐烦,纯粹只是来吃个饭而已。

一时之间,小王爷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方式去亲近她了。

正在犹豫,突然听得外头一声轰响,房间里的人都惊得跳起来。有人跑出去查看,随即又跑回来,喜道:“不知是谁在街上放了烟花,外头现在光焰齐明,到处响亮得很呢。”

大家听了都奔出去看热闹,又有人过来请小王爷,说:“不必去外头街上,那边雕花栏杆是对着街心的,从上往下更好看。”

小王爷才说了一声:“知道了。”再转头,房间里人影晃动,身边已不见了康安安。

谢子璎早埋伏在暗处,看着桃师姑的人缠住小王爷,自己瞧了个空,一把扯了康安安就走。两个人脚不点地,几乎是一口气奔到外面,先去房间里换了头面衣裳,桃师姑早备了马车,谢子璎亲自执鞭,将康安安偷运了出去。直到他们离了几条街,谢子璎才长长呼出口气,“姑奶奶,你差点害死我了!”

康安安道:“你托我事已经办好了,想不想知道结果?”

“想!”谢子璎立刻停止抱怨,欣喜道,“仙姑,你真的看出来了?”

康安安便把诅咒的事说给他听,谢子璎一拍大腿:“怪不得我瞧不出来,原来是被人下了咒。”

“如果单纯只是情灵混乱,所谓魔由心生,还可以想办法找到心结所在,予以宣泄排解。但是诅咒这种法术,是在他元神里又添了一道别人的情灵,引得人六神无主烦乱不堪,除了去掉多余的情灵,真的没有其他办法能化解。”

“仙姑你这么厉害,可有办法化解小王爷身上的诅咒?”

“解咒这个事情,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只要知道那个多出来的情灵的来历,再用些道家法器,就能把它抽出来送回去。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那个下咒的人。”

“我瞧刚才仙姑在他身边,就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谢子璎觍着个脸笑,“说不定这事连我师傅都未必够能力,只有仙姑最神通广大。”

“少来这套。”康安安白他一眼。

这人真是太滑头太聪明了,居然一点都没说错。她是多年的度朔使,身上自带着震慑元神的罡风厉气,所以刚才小王爷只要拉着她的手,身上多出来的那点东西立刻就安静老实了。

不过,她还不想插手这件事,一来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再去多管别人的闲事,若是让吴镜大人知道了,肯定会怪罪下来;二来如果出手,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像她这种外派度朔使在人间行走最重要的还是低调谨慎,最忌张扬,况且多做多错,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够了,剩下的事自己想办法去吧,再和我无关。现在是轮到你还人情了,那个陪读的王卿是怎么死的,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谢子璎说:“我已经找人问过了,他原是国公府的远亲,父母死得早,那支分族本来人丁凋零,没有人能收养他,才送到国公府来伴读的。说是公子身边的伴读,就是个家奴,平时也不大得宠,很少在外露面。一个多月前不知为何突然就上吊自尽了,本来国公府人就多,死的又是个没依没靠寡言少语的破落户子弟,这事也就没几个人知道。”

“就这些?”康安安很失望。

“嘿,哪能呢,我办事可是妥妥的。明天我已经约了陈平吴惠一齐吃饭,这两个酒色之徒,眼皮子很浅,施点小恩小惠必定能打听出消息来。”

康安安这才放心,确实,泥鳅黄鳝交朋友,滑头还要对滑头。

“你办事利落点,我时间紧。”

“好!仙姑请放心。”

说话间谢子璎已把康安安送到国公府门口,看了看天色,他不由担心,“仙姑出来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找碴?”

“你放心,我办事也是妥妥的。”康安安笑,自从搞定了秀月之后,再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连平时身后监视自己的眼睛都少了。她牵着秀月的头,秀月扯着锦纱的腿,大家暂时平安无事。

在谢子璎崇拜的目光中,她转身跳进了墙。

他们这里在算计商量,八仙楼却是已经开了夜审。小王爷到处找不到康安安,铁青着脸立刻叫人把桃师姑捆了起来。

“你手里的姑娘,怎么会找不到人?”他已经恢复了之前残酷霸道的模样,冷笑连连,“你要多少钱,只管说出来,本王爷金山银山都能给你搬过来,要是想玩什么心机手段,信不信我活剐了你!”

饶是桃师姑心里有底,也被他吓得不轻,忙头点地地磕起来:“小祖宗,您想要的人,只要我有,哪还敢开口还价。再说哪有到口的肉不吃,我没事藏她做什么,没得砸自家的招牌,坏了口碑!只是这个姑娘真的来历诡异,也没人带。前几天自己来敲的门,说家里死光了再没有亲人,只求来我这寻碗饭吃,我瞧她模样周正脾气也和顺,正好今天晚上有场局,本来也就想让她凑个数,所以排到最后一个。想不到竟然被王爷您一眼相中了,散了席我也想找她来献给王爷,明明都说看到在房间里,就这么无缘无故消失了,现在想起来还真的像做了场梦似的。老奴入行这些年,真心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她一边絮絮地说,一边拿眼偷偷看小王爷,见他的脸色慢慢缓下来,低头沉吟不语,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马上趁热打铁,又补道:“刚才回过神来,我又想起一事,之前曾听脂皮画曲的孙家说过,也是某天门口凭空多了个卖唱的瞎子,指名要见她的一个客人,说是那人身负横祸,只是祖上积了点德,故上天派他来点化一下。孙家哪肯轻易让他见面,那瞎子也不纠缠,笑了笑,说:‘须记得近日不可吃狗肉,其他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那客人听了也没放在心上,正好元宵节到了,连着几日和朋友们吃流水席,遇到狗肉也不忌口。才过了七天,半夜里家里走了水,逃出来许多人,偏他吃得醉了,房间里的小厮根本抬不动,竟活活烧死了。当然那都是旁人的猜想,他这事当然和您毫无关系。王爷您大福大贵,本来无灾,可万一遇到仙子下凡了呢,神女有意,续一下前缘,也是有可能的。”

她照着谢子璎所教胡说八道,都是临时编出来的故事,却一板一眼,拳拳到肉,字字敲在小王爷心坎上。他想起方才康安安隐晦难懂的话,还有拉着她手时心里出奇的清明恬静,恍恍惚惚,这个人像是真的是特地为了自己而来的一般。

“她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

“唉哟,真的没有。她来的时候只身上的一套衣服,我刚去瞧过,那套衣服也没了,估计是又穿着走了。这几天给她的首饰衣裳都好好放在那里,半根线都不缺。”

小王爷问了半天,桃师姑翻来覆去只是那么几句,他又把楼上的酒博士和歌姬抓了几个过来问话,都说不知道竟然有这个人,又或者仿佛看到过但根本没什么印象,一时云里雾里添油加醋描述得更加奇形怪状起来。

小王爷眼见是根本没什么可问的了,只能先放了桃师姑,想了想,叫人赏了她一锭金子:“如果以后再看到她,一定想方设法先把人留下,立刻派人来告诉我。”

“是,是,一定一定。”桃师姑笑得眼梢都吊起来。

她眼里看到的才不止这锭金子,第二天,八仙楼就传出个奇闻,昨晚小王爷的宴席上,竟然出现个来历不明的仙女,把那么个狂荡不羁妖魔般的小王爷收拾得服服帖帖,恭恭敬敬地与她把酒言欢。更离奇的是,夜宴之后,这仙女趁着满街水晶帘似绽放的烟火,化作了一阵清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到现在整个赵府都在四处找她呢。

小王爷夜宴本来正有此事,那天晚上也有许多目击证人,立时三刻传得满城皆知,八仙楼因此声名鹊起,宾客盈门,一时风头更胜过东华门外的白樊楼去。 pj/OLbieQpL3nqkaXyYZLD2tpi++juDXaRKC7adRtghMXHch0Dn1915Ek7Awbz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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