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消息发布次日,IBC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行着。《纽约时报》刊登了一则简讯,配图是罗宾·斯通的照片,称他将接替辞职的摩根·怀特出任IBC新闻部总裁。新闻部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现身。他素来独来独往,引得坊间纷纷猜测“罗宾·斯通到底是何方神圣”。摄像比尔·克特纳跟他打过两回交道,不过那也是在十一点晚间新闻结束后去酒吧看通宵球赛时发生的。他喜欢棒球。三杯伏特加兑马提尼对他来说就跟橙汁儿似的。以上是汇总的全部信息。
有些姑娘在P.J.见过他,说他总跟一个美女一起,有时杰瑞·莫斯也在。后者好像是他唯一的男性朋友。他们三人每天在兰瑟酒吧碰面喝酒。
“兰瑟酒吧到底在哪儿?”
吉姆·博尔特说大概在西四十八街。
山姆·杰克逊说肯定在第一大道。
他们查了一下地址——在东五十四街。
谁也没去过那里。
星期三下午,新闻部有一半人出现在兰瑟酒吧。
但罗宾·斯通不在那儿。
星期四,有个人因为觉得兰瑟酒吧还不错,于是又去了。
这一次,罗宾·斯通就在那儿,边上坐着杰瑞·莫斯,还有一个全世界最美的女孩儿。
除了等待罗宾·斯通的下一步指示,别无他法。星期五下午晚些时候,指示来了——新闻部全员的办公桌上都摆着一份通知:
星期一上午十点半,十八楼会议室开会。罗宾·斯通。
10:20,人们陆续抵达会议室。10:25,埃塞尔·埃文斯也来了,吉姆·博尔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来干吗?但到了这时候,吉姆无暇他顾。新官上任三把火,人事必然会有大变动。不过还真是服了埃塞尔——敢这么直接闯进来,佩服她的胆量和自信。
但埃塞尔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自信。她发现多数人都跟商量好似的纷纷自然落座。这间会议室很长,唯一的摆设就是一张长桌,墙边靠着一些多余的椅子。他们进来的那扇门通往外面的走廊,但她盯着另一扇门,它诡异地紧闭着。很快,除了桌子那头的座位空着,其他座位都被占了。埃塞尔犹豫了一下,从墙边拿了一把椅子,挤在一位调查员和一位体育主播中间坐下了。
10:30,摩根在任时的新闻部副总裁伦道夫·莱斯特进来了。埃塞尔留意到他相当有底气,大概罗宾给他透过底了,他的位子安然无虞。伦道夫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跟丹顿·米勒学的IBC装扮。他和气地笑着说:“早上好,女士们先生们,我相信大家都和公司一样为斯通先生被任命为新闻部总裁而激动万分。你们中间有些人曾与他共事,而有些人还没见过他的真容。格雷戈里·奥斯汀先生和丹顿·米勒先生都很期待,并将未来所有新闻节目托付给斯通先生。接下来,我们会见到一些改变,或者说诸多改变。但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它们绝不会阻碍任何人继续发挥才能、成就卓越。这些改变只会让我们新闻部开疆拓土,取得更辉煌的成绩。”
“怎么不说更辉煌的收视率呢?”埃塞尔听见边上有人小声说。
另一个人窃窃私语:“你不想混了吧?”
伦道夫·莱斯特接着说道:“IBC的政策向来——”这时门开了,伦道夫立马闭嘴,罗宾·斯通不疾不徐地走进会议室。
掌声渐起,但罗宾的目光使它尚未正式开始便停歇了。接着,他咧嘴一笑,大家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虽做了蠢事却得到了宽恕的傻孩子。
罗宾·斯通环视一圈,并没具体看某个人,而像是清点人数,顺便看看这间会议室的布置。然后他又轻松一笑,埃塞尔注意到似乎每个人都卸下了防备。那充满魅力的笑容电力十足,将人麻痹。突然,在埃塞尔的眼中,他比任何电影明星都更加迷人。天哪,我要融化这个男人坚硬的外壳……让他在自己怀中颤抖……我要拿下他……哪怕一秒钟也好!她从长桌的另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他。她突然发现他笑起来只扯嘴角,眼神始终是冰冷的。
“我了解了一遍新闻部的事务,”他平静地说,“大家都做得不错,但IBC的收视率却在下跌,咱得来点儿新动作。请各位记住——我是个主播,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这是我第一次做行政领导,但我将继续当主播。在空军部队的时候,哪怕后来提了上尉,我还以战斗机飞行员的身份继续执飞。”
埃塞尔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他很英俊——尽管外表冷酷,但真的很英俊。他得有1.9米高,浑身上下一点儿赘肉都没有。她心想自己得节食了。他又笑了,他只要一笑就能锁定胜局。
“我会在这里与各位并肩作战。今年夏天,我要组建一支顶级团队报道全国代表大会,”罗宾继续说道,“届时,迈阿密地方台的安迪·帕里诺也将加入总台——加入我们的全国代表大会报道团队。”“我要扩编我们的队伍——而不是裁员,”他对伦道夫·莱斯特说,“不过,劳驾您先领我认识一下大家。从这边开始,绕场一圈。”
两个人沿着桌子走,罗宾同每个人握了手。他友好的笑容无懈可击,但眼神始终看不真切。他的问候不带情感,仿佛从未见过这里任何人。
转到埃塞尔时,莱斯特很惊讶,愣了一下便马上把她跳过,十分敏捷自然,以致埃塞尔都没觉察到他的轻慢,看着他们回到了前面。罗宾没坐下,他又环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埃塞尔身上。
他指着她说:“我们还没认识过。”
她站起来说:“我是埃塞尔·埃文斯。”
“你的职务是什么?”
她脸红了:“我是宣传部的……”
“那你来干什么?”他仍然微笑着,声音温柔,但眼神瘆得慌。
“那个……我想着……新闻部万一缺人手,缺人宣传新业务。我想着您可能有需要。”她赶紧坐下了。
“需要用人的话,我会通知宣传部的,”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麻烦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她走了出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
一出会议室,埃塞尔便靠在了门上。好难受,她只想快点儿逃出那间会议室。他的声音持续传了出来,她站在原地挪不开步……好像全身都僵硬了。
然后她听到莱斯特问罗宾是否需要每周一开例会。
“咱不开例会,”罗宾回答说,“需要人的时候我直接找你们。不过我要做个调整——”
一片寂静,想必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然后罗宾的声音传来:“把这张桌子挪走,给我换成圆桌。”
“圆桌?”这是莱斯特在说话。
“没错,换成大圆桌。我不喜欢坐在或站在长桌子的前面,也不想这样安排座位。既然我们是一个团队,就得有团队的样子,平等地坐着。给我弄张大圆桌。”屋里人沉默片刻,然后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她就知道罗宾已经走了。大家议论纷纷,他们马上要出来了!她冲了出去,来不及等电梯了,她不想见到从里面出来的任何人。她跑下楼梯,躲进下一层的女士盥洗间。谢天谢地,里面没人。她用力抓着水槽,用力到指节发白。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我恨你!”她开始抽泣,“我恨你!”她擦擦眼泪,盯着镜子,眼泪顷刻间再次涌了出来。“哦,天哪,”她哀号着,“你怎么就不能漂亮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