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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法国艺术家高更（Paul Gauguin，1848—1903）创作了《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一幅大油画在19世纪提出的一句“天问”，至今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我们从哪里来？在历史里，有些宗教回应了这个问题；我们是谁？古今中外哲学性的辩论至今未休；然而，我们到哪里去？这个未来式的答案，会是元宇宙吗？
1759年前后在英国开始了第一次工业革命，1769年瓦特改良了蒸汽机，从此机械化生产取代了人力、畜力、水力和风力，这场生产力革命持续发展到19世纪的30—40年代，从英国扩散到整个欧洲大陆，又传播到北美地区，蒸汽机、煤、铁、钢促成了工业技术的迅速发展。接着，19世纪60年代后期开始了第二次工业革命（1870—1914），内燃机与电力技术的发明与应用催生了石化工业、汽车制造业、铁路运输业、造船业等，推动了社会经济力、生产力的加速发展。
20世纪40—50年代以来的第三次工业革命，是一场由信息控制技术带动的产能革命，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海洋技术、生物工程、信息技术、新能源技术与新材料技术等帮助实现了生产与管理的自动化、信息化、现代化。第四次工业革命基于前三次工业革命的知识系统，凭借信息系统与数字技术的指数级扩展速度，形成以智能制造为导向的新技术革命，包括：信息通信技术、信息物理系统、生物技术、基因技术、量子信息技术、新材料技术、新能源技术、网络空间虚拟系统等新技术的集群，推动了制造业的智能化转型，实现了数字空间、物理空间与生物空间的深度交互与融合的智能化革命。
从这个历史进程中我们看到，只有物理学的重大突破才能引起工业革命。到今天，大数据、云计算都还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持续进阶，第四次工业革命所谓的智能化革命，仍然在理论的大统合中寻找出路，至今还欠缺像牛顿力学、电磁学、量子力学、相对论等，那样具有物理学意义的重大突破与发明。所以，现在火热的“元宇宙”（Metaverse）概念，最早翻译为“超元域”，其实是更合适的，这个顶多是智能化革命进程中的一股热潮，远远无法和浩瀚无垠的宇宙发生关系，甚至还远远未出现物理科学可以支撑的各种宇宙现象。元宇宙？远着呢！
今天火热的元宇宙现象，更多的是来自互联网经济与新金融的商业需求。自2020年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暴发以来，大量实体人口的流动和各种交流都受到严重的干扰与限制。强制隔离与居家隔离的管理策略，虽按下人们在生活空间里活动的停止键，却带动了互联网虚拟空间里的社交平台与网络游戏的巨大流量，到2020年底，互联网的使用时长和流量都翻了一番，致使世界互联网平台的新技术持续快速发展。所以，对元宇宙的描述，有人认为是下一代的互联网，畅想着Web 3.0，有人将元宇宙当作网络游戏的升级版，唯一可视的事实，是VR（虚拟现实）/AR（增强现实）/MR（混合现实）/XR（拓展现实）等技术，已经越来越趋于集成与互涉，但这一切会是第五次工业革命吗？会是人类正渐渐走向的未来新文明吗？
所谓的Z世代（出生于1995—2009年）、α世代（出生于2010—2020年中期）的年轻人，他们是互联网信息高速发展的“互联网一代”，是今天所谓元宇宙的原住民。他们从小就受到数字信息技术、即时通信设备、智能手机和网络游戏产品的影响，随着5G、AI、区块链等技术的发展，通过XR技术和迭代更新的各种硬件设备，当今网络用户拥有了数字化生活体验，数字孪生已经打破了现实生活中的物理空间限制，脑机接口打破了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之间的大脑认知、心理想象的屏障，这些都被指向元宇宙，好像万物皆可元宇宙，元宇宙成为全球投资者和创意人士的大热门。对总是无中生有的艺术家或创作者而言，元宇宙，只是多了些遐思与念想，并不需要具备科学验证的条件与资质。艺术创作的世界，不论是《真名实姓》（True Names）、《雪崩》（Snow Crash），还是《第二人生》（Second Life），都是元宇宙的原生态。
英伟达的创始人兼CEO黄仁勋（Jensen Huang）将“元宇宙基础技术”回溯到1993年的html的计算机语言，大家是在html的基础上搭建了网页，有了网页才构成了网络世界。英伟达将美国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创作的一种用于3D动画的USD（Universal Scene Description，统一场景描述）称为元宇宙的新语言，英伟达用了USD的语言，推出了一种称为“全宇宙（Omniverse）”平台的新产品，成为建立元宇宙的基础工具，如今已经被全球700余家公司采用。黄仁勋也被华人数字科技界尊称为“黄教主”。
1976年出生的贾伟和1973年出生的邢杰在此时推出他们合著的《元宇宙力：构建美学新世界》，这本书将跨界艺术与设计，尝试以元宇宙之名为“我们到哪里去？”建立新的审美探索途径，而非建立统一的审美标准或系统。洛可可（LKK）创新设计集团董事长贾伟，是中国唯一独揽红点、IF、IDEA、G-Mark、红星等国际顶级设计金奖的设计师，他与生俱来的商业嗅觉和可以随机应变的机动力，让他在这个万物皆可元宇宙的风口浪尖上，再一次抢得头筹。
贾伟在本书开篇就提出他的“四力说”：感知力、认知力、创造力、想象力，共同构成“元宇宙力”（简称元力）。然后他以艺术技巧作为底层技术的判断标准，提出了：数字艺术之美和AI公式之美，运用数字孪生、AR、VR技术，交互共同构成他的如花艺术世界，其实就是有无限可能发生的如花元宇宙。贾伟邀来的好友邢杰，提出了“BIGANT”的元宇宙的六大技术理论：区块链技术（Blockchain）、交互技术（Interactivity）、游戏引擎及数字孪生引擎技术（Game Engine）、人工智能技术（AI）、智能综合网络技术（Network）、物联网技术（Internet of Things），延展出元宇宙时代的技术之美。这两位并非数字科技出身的作者，不约而同将全书重点落在数字科技赋能艺术所开创出的元宇宙“新美学”。
贾伟和邢杰共同研究分析出元宇宙的三个世界，三个世界互相赋能与相互支撑，成就一个交互的体验、感知环境。第一个是虚拟世界，能够为人类提供无限想象；第二个是数字孪生的世界，提供了真实世界里数字化复刻的极速版本；第三个是高能版的现实世界，令每个肉身在物理世界里能力倍增成为超人，为之前的两个世界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更坚实的基础与支撑。
两位作者在提出元宇宙的三个世界后，提出了三条主线的观点：一是眼、耳、鼻、舌、身、意六个维度的交互技术的发展主线；二是游戏、数字孪生、数字人、建筑、服装、教育等各行各业的各类引擎的发展主线；三是NFT、DeFi、数字金融、DAO等区块链技术在经济与治理两大领域的发展。他们认为这三条既独立发展、又相互螺旋结合的发展主线，会引发巨大的质变，形成元宇宙对人类社会及人类文明极大的变革力，更是成为文明迭代与跃迁的关键驱动力。他们表示以上的“三个世界、三条主线”概念，是元宇宙的精髓认知框架，是开放的，能够容下各流派的观点。
他们表示，普遍获得业界认可的元宇宙特征有：一、沉浸式体验；二、虚拟化分身；三、开放式创造；四、强社交属性；五、稳定化系统。此外，还有七个层面的价值链：体验（Experience）、发现（Discovery）、创造者经济（Creator Economy）、空间计算（Spatial Computing）、去中心化（Decentralization）、人机交互（Human Interface）、基础设施（Infrastructure），五个特征和七个层面的价值链会一同开启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之间进行共生融合的体验之旅。
从第一章第二节开始，两位作者进行了各种举例与图表的分析与陈述，展现了他们的博学广闻，古今中外引经据典，俨然是一本进入元宇宙的导览手册。2021年11月30日是洛可可的第17个周年庆，其旗下的“洛可可设计”已拥有上千名设计师；2014年洛可可成立第十年的时候，贾伟创立了“洛客”运用平台，利用人力加数字化的技术，聚集了上万名设计师在线，用户量瞬间增长。2020年，洛可可集团运用AI技术创立了“水母智能”，落实了普惠设计的理想，让每个客户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在数据库里筛选喜欢的设计产品，这个应用上线只一年就积累了8万名用户，至2021年累计服务了48万名客户，用算法可以一秒钟就生成设计方案，一天可以完成100万件设计方案。
贾伟的运营模式，使用了海量的数据与强大的人工智能的算力，因此，他们所完成的设计，已经不是贾伟个人，或公司里少数人的审美观，他们设计的元宇宙，所创建的新时代美学的标准又是什么呢？贾伟认为，最核心的评判标准是项目里的“想象力的投入”，融入了众人的想象力以后，项目就能够充分地展现他们的观点，用最适合的形式去表现，那么产出的便会是有价值的，也就是众人都认为美的，就是“千人千面皆美”的新时代美学。这样多元而聚众的美学思想，和本人力推的“极繁美学”，不谋而合。
两位作者在第二章“元宇宙技术之美”的第二节里，阐述了区块链分布式的自治组织“DAO”（Distribut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是以点对点、端到端方式来运行的去中心化控制的机制，同时也去第三方中介的服务，实现共建、共创、共治、共享的管理模式。DAO的特征是：自由开放、信息透明、通证激励、代码开源、社区自治、参与者拥有对组织的所有权，甚至人工智能都是组成DAO的一分子。不过，DAO还处于早期的发展阶段，大部分的 DAO都极其简陋，大部分的系统与智能合约都是以钱包地址作为系统内唯一的途径，而且由于法律缺失，不但没有相应的监管，也没有任何代码是可以完全抵抗攻击的。
在第三章“元宇宙创作之美”的第一节“设计之美”中，贾伟举证了他所领导的洛可可集团的阶段性突破与先锋实验和产出，第二节“NFT艺术之美”，详述了NFT艺术的崛起与发展，尤其是2021年3月11日美国加密艺术家Beelpe的作品Everydays：The First 5000 Days以6934万美元高价成交，随后在同年12月，不知真实身份姓名的加密艺术家Pak的作品Merge售出了266445个NFT，总成交价为9180万美元，超过了Beelpe的纪录。目前在海外最热门的NFT交易平台，例如：OpenSea、Rarible、Foudation等都属于以太坊虚拟货币交易的公链。在国内，NFT的发展是滞后的，2021年5月20日，笔者曾经协助阿里拍卖与《中国青年报》联合举办了中国第一个NFT艺术的公益拍卖，非遗传人、流行歌手阿朵在当时发行了国内第一个音乐的NFT。
贾伟的首款数字艺术藏品《如花在野·花园》于 2021年12月底在视觉中国旗下的元视觉艺术数字藏品交易平台亮相。“如花在野”系列作品联合洛可可的珊瑚创品与奥兰酒庄，全球首发元宇宙艺术潮流葡萄酒，在2022年1月10日揭秘NFT如花。贾伟的雄心远远超出NFT加密数字艺术作品，他将“如花在野”与无人机科技结合，以一场如花千机大秀形式于同年2月14日情人节与2月15日元宵节在广州演出：《如花回首，万家灯火》《如花在海，年年有鱼》《如花花园，千多玫瑰》《如花在雪，冬奥绽放》，与广州原本绚丽的地面灯光和小蛮腰塔的灯光交相辉映，这套无人机作品之后又形成四件NFT数字艺术作品在平台上销售。
两位作者在第三节“电影之美”中列出了一些和元宇宙密切相关的影片，读者朋友可以通过观看这些影片对元宇宙有更深刻的认识。此外，2013年的真人/动画科幻电影《虚拟天后》（ The Congress ）、2017年的《寻梦环游记》（ Coco ）、2018年的《海王》（ Aquaman ）、2019年的《双子杀手》（ Gemini Man ）、同年的《阿丽塔：战斗天使》（ Alita: Battle Angel ）等亦可作为补充参考。
第四节“游戏之美”指出，《罗布乐思》（ Roblox ）是一款2007年正式上线，全球最大多人在线的游戏UGC平台，拥有4210万日活用户，也是在2021年3月10日上市时，第一个把元宇宙写进招股说明书的游戏公司。被称为“元宇宙第一股”的《罗布乐思》，却在2022年初的资本市场遭遇“滑铁卢”。2003年发布的《第二人生》（ Second Life ）和网易游戏代理的《我的世界》（ Minecraft ）沙盒游戏（Sandbox Game，又名开放式场景游戏）是两款比较接近元宇宙概念的游戏。由暴雪娱乐所制作的第一款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魔兽世界》（ World of Warcraft ）和冰岛CCP公司开发的一款PC端的沙盒游戏《星战前夜》（ EVE Online ），在中国均由网易游戏代理，二者都提供了实时演算的庞大资源和奇观式的场景，后者还以其精妙绝伦的制作水平，被纽约现代美术馆收藏。这种多人在线、去中心化的游戏所展现的极繁主义美学，具有高度自由的游戏模式，不仅塑造了元宇宙环境的重要审美依据，更引领了21世纪当代艺术美学的发展方向。
该书最后一章“如花世界：一个元宇宙原住民的故事”，主要在讨论贾伟所创作的数字IP“如花”，以如花在野的三生元宇宙，和如花世界之如花五世，塑造了一个贾伟所构建的如花元宇宙，笔者另有专文讨论贾伟从设计跨界艺术创作的心路历程及他自创元宇宙的思想经纬。
陆蓉之
资深策展人、艺评家、整策师、潮艺术家、电影制作人
202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