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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抒闭着的双眸中有液体流出，这就是她荒诞不羁的前世，可笑临死之前，那人还要这般杀人诛心！
段玉灵！我苏锦抒，与你不共戴天！
以段玉灵的性子，定然不会甘心吃下今日这个暗亏，这几日没什么，等她出了禁闭，再向父亲吹几句枕边风，只怕到时候，她少不得要遵从父亲的意思，将苏锦柔，立庶为嫡。
苏锦抒想着，眉头越皱越深。
立庶为嫡，对于苏将军府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多个嫡女，议亲之时，将军府也就多了个筹码。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议亲找个好去处，是女子能为母家做的唯一贡献。
苏锦抒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害，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
次日，安居苑。
苏锦抒来给老夫人刘氏请安时，所有人都在，甚至苏渝因为今日休沐也在老夫人跟前。
清荷掀开门口的锦帘，待苏锦抒进去后，又放下了帘子，自己在外面等候。
苏锦抒今日仔细打扮了一番，使得本就迷人的面容更显高贵，腰间一抹蓝色，是垂坠的莲枝腰带，随着她的动作晃出好看的弧度。
苏渝看过来，似是被苏锦抒惊艳到了一般，有些愣神，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这个嫡亲女儿。
察觉到苏渝的目光，苏锦抒微微颔首，“父亲。”只是这一声父亲态度极为冷淡，里面也没有半丝的孺慕之情。
这让苏渝多少有些汗颜，这些年段氏的做法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当日翠竹轩遇火，他都不曾出面，以至于今日苏锦抒对他再无孺慕之情。
“抒儿给祖母请安，祖母安泰。”苏锦抒屈膝行礼，发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日光缓慢而又均匀的在她身上流转，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老夫人的唇角微扬，“抒儿丫头，快坐到祖母这儿来，有你在祖母身边，祖母就安泰了。”
苏锦抒依言走到老夫人身旁下榻处坐下，挽过老夫人的胳膊，头微微枕在老夫人的膝上，“那抒儿就一直陪着祖母可好？”
老夫人抚着她的头发，问，“那我们抒儿不嫁人了？”
“不嫁人了。”声音里透着女儿家独有的娇憨。
老夫人伸出手点了点苏锦抒的前额，“傻丫头，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净说些傻话。”
“那……抒儿找个人代替抒儿陪着祖母可好？”原本，苏锦抒的脑海中一片混沌，现在，一个计划正在她心中悄然酝酿着。
祖母，实在对不住了，迫于形势，只能利用您一次了。
“抒儿想找谁啊？”活了这大半辈子，刘氏怎么会不懂苏锦抒的想法，只是于她而言，苏锦抒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这个忙，她自然是要帮的。
苏锦抒起身，施施然行了个大礼，“祖母，父亲。抒儿想立庶为嫡，过继一个庶女到母亲名下，还请祖母父亲准许。”
刘氏原本慈祥的脸上多了几分慎重，“抒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这种事情岂能乱说？更何况，这过继之事，须得等你母亲回来……”
“祖母不必瞒着了，母亲身死之事孙女儿早已知晓。此事抒儿思虑良久，并未胡说，恳请祖母准许。”
是了，老夫人一直将苏锦抒母亲身死之事瞒着，就怕她知道了伤心难过，如今这倒有些让老太君诧异了，不过随即老太君赞许地点了点头，将军府的女儿，就该有将军府的气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其实，苏锦抒在赌，据兄长所言，她的容貌同母亲有七八分相似，而今日的着装也都是长夫人身前的喜好，她在赌，赌她父亲对她母亲还有没有旧情，赌对了，她的计划就可以实现，赌错了，就是立苏锦柔为嫡。
结果对于苏锦抒而言并不重要，她拿得起，亦放得下。他也不怕失望，因为已经失望了太多次，她的心早就麻木了。
这个世界欠苏锦抒的眼泪，一点一滴，都在她心里放着呢，这些眼泪慢慢聚成了海，让她变成了一个内心潮湿的人。
对于苏锦抒的提议，在场的人面色各异。一时间，安居苑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苏锦柔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眼睛里流转的光显示出她内心的兴奋，“没关系的二妹，即使不是嫡女，我也是可以替妹妹陪在祖母身边的。”
苏锦抒笑着看她，“姐姐这话就错了，若是姐姐成了嫡女，姐姐本就年长，陪不了祖母多久的，倒不如——”苏锦抒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太君，“祖母，抒儿请求立韵儿为嫡女，日后替抒儿陪在祖母身旁。”
房中再次陷入了寂静，良久，老夫人才开口，“抒丫头，你可考虑好了？”
“是，祖母，抒儿考虑好了，请祖母应允。”
老夫人又一次沉默了，轻阖眼睑，似是在权衡利弊。
“既然如此，那便寻个日子祭祀祖先，将韵儿过继到大媳妇名下。”
三夫人云氏正要开口拒绝，却被苏锦抒用眼神制止，因而云烟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此刻，苏锦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安居苑。
得到了老太君的允许，苏锦抒正要起身，却听到苏渝开口，“母亲，这可能有些不妥。”
苏渝斟酌着用词，缓缓地说，声音里还透着些小心翼翼，看着他从小看到大的大女儿离去，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快。
苏锦抒动作缓慢，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只是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于是自然的站起来，并低头抚平了并没有褶皱的裙摆，“父亲觉得有何不妥？”
她看向苏渝，心头上的痛像是被人撒了盐巴，令她感到快要窒息。她忽然明白，真正入骨的失望，来自最爱的人的所作所为，往往比外人的伤害更让人难过且猝不及防。
她怔怔地看着苏渝，眸中流淌着一种让人读不懂地寂寞，曾经，你也是我最崇拜的人啊，怎么如今，却成了我的陌路人？
苏渝几次张口又几次叹息，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为父认为即日操办未免太过仓促，怕有不妥，倒不如晚些日子。”
苏锦抒眯了眯眸子，晚些日子？那段玉灵可就被放出来了。
老夫人刚要开口却被苏锦抒抢了先，“父亲，祖母，还有月余便到了中元节，依抒儿看，中元节祭祀祖先之时，便是过继庶女之日。”
“嗯，就依抒儿的意思办吧。”老夫人刘氏缓缓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吴妈你去收拾收拾，我打算去金光寺待两天，祈祈福。”
“是，老夫人。”吴妈是老夫人的陪嫁，陪着老夫人在这将军府生活了大半辈子。
之后，老夫人一直没有再开口，而苏锦抒等人也各自离开了安居苑。
今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