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段玉灵咬牙切齿,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风度,“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苏锦抒嗤笑,微微眯起的凤眸中仿佛潜伏着一头困兽,看的段玉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二夫人放心,我记性好得很。你的所作所为,我能记一辈子!”
“还有啊,二夫人回去之后,千万别乱发脾气,万一弄出点儿啥动静被老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回房思过,别忘了,祖母可是罚了您一个月的禁闭呢!”苏锦抒好心提醒。
纵然段玉灵无言以对,却也不输气势,“我记下了,多谢二小姐提醒!”她的称呼也变了,编成了二小姐,算是彻底撕开了伪装。
说完,段玉灵拂袖而去。
送走了段玉灵,苏锦抒也没有了读书的兴致,索性倒在床上,只是一闭眼便是前世段玉灵的嘴脸,使得她无法安睡。
前世,她是如何直到母亲死因的呢?苏锦抒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
那时,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在她三尺白绫自尽之前,段玉灵来找过她,说是,来送她最后一程。
“你母亲的事,想来你也知道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娘她为何会难产吗?”把玩着茶杯,段玉灵似笑非笑,话从口中轻轻地吐出,带着些许的蛊惑。
娘亲……苏锦抒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白绫,几次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二夫人真会说笑,这件事若是二夫人想说,抒儿自然愿意知晓;若二夫人不想说……”苏锦抒顿了顿,看向段玉灵,“若是二夫人不想说,抒儿又怎么能够知道呢?”
这时候的苏锦抒,眸中早就失了神采,像一口枯井。
“那,抒丫头,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你母亲的死因呢?”段玉灵相信,沈氏的死因,必定会成为苏锦抒的死穴,同时,也会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来二夫人是真的知道我母亲身死真相的,只是二夫人,你拿已逝之人说事,岂不是…太过幼稚了?当然了,二夫人若是愿意一吐为快,抒儿……自是乐意洗耳恭听。”
苏锦抒的眸子有了些许的光亮,只是声音有些有气无力,都是被她们折磨的。
不论段玉灵说什么,苏锦抒总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这让她有些恼火。不过苏锦抒也是没有力气了,即便是恨,她也无法了。
段玉灵轻抿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
“你母亲沈氏比我早入府几年,那时候,你父亲还不是将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先锋官,后来,你父亲一战成名,加官进爵,一跃成为了正三品的大将军。”
“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自城门前走过,只一眼我便注意到了他。后来我设计怀了他的孩子,他迎我进门。原以为你父亲和你母亲感情很好,可没现代哦我随便说几句话,就能使他迁怒于你母亲。”
段玉灵饮了口茶,她自持是个美人,惯会展现自己的美,只是她的美来自妩媚,不像苏锦抒和她的母亲,那种大家闺秀典雅端庄的美。
“所以,你萌生了夺权的欲望,设计害了我母亲,我说的对吗,二夫人?”苏锦抒一字一顿,她想要从绣凳上下来,近距离看着段玉灵,让她告诉自己原因。
段玉灵却摇了摇头,“不,不是的。”看段玉灵的眼神,她应当也是陷入了回忆。
“我加害与她,全是因为你!”她忽然回过神来,眼神犀利地盯着苏锦抒,仿佛要将苏锦抒的身体戳穿几个窟窿。
“那时候,你兄长是家中嫡长子,而我只是生了柔儿,若是没有你,我想,我是可以和你母亲好好相处的。因为她无女,而我的女儿只要过继到她的名下,就会是嫡女!”
“后来,你母亲怀了孩子,这对柔儿是多么不公平!若是没有这一胎,无论早晚,柔儿都将会是嫡女。”
“那时候,老三还没有进门,府上只有柔儿一个女儿。你父亲虽然与你母亲互生嫌隙,却也格外看中你母亲的肚子。你母亲也对我严加防范,甚至免了我每日的请安,我送去的礼物也被她一概退回。”
苏锦抒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言语,仿佛在听一个极为平常的故事,只是胸膛左侧的某个角落里却泛着尖刺刺的疼痛感,使得她险些落泪。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我还有机会接近她,每日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是我的好机会。纵然她总是据我于三尺之外,只是她却忽略了空气中的东西。”
从她的叙述中,苏锦抒明白,自己的母亲是个聪慧的女子,也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来护她周全,只是那人的迫害,却是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所以,你对我母亲,用了毒?”
段玉灵摇了摇头,“不,那不能算是毒。”段玉灵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却又转瞬即逝,仿佛刚刚只是假象一般,“那种香料叫沉香,有安神之效,只是用多了,却对人体有着莫大的伤害,能使之沉沉睡去,不再醒来。当然,这是慢性的,一般半年左右才会见效。”
“可就我所知,我母亲擅长制药,又怎会不知这沉香之毒该如何解?”苏锦抒的声音冰冷,多少年了,他想知道这个真相,只是这真相,未免太过残忍。
“是啊,你母亲擅长制药,只是这沉香无色无味无形,再加上我身上的熏香掩盖,她自然是辨不出的。”
苏锦抒惊讶于段玉灵今日为何有问必答,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没有什么是说不得的,毕竟,死人的嘴最严了。
“那你呢?还有祖母、父亲,他们不也闻到了你的沉香,为何你们都没事?”为何受伤害的只有我母亲一人?
也不知为何,今日的段玉灵颇有耐心,大概就像她自己所说,来送苏锦抒最后一程。
“府上每个月都要在安居苑聚餐两次,这你是知道的。每当这时候,我就会在其中一盘菜里掺些解药,并把菜夹给老夫人和你父亲,当然,为了避免旁人起疑,我也给沈氏夹了菜,只是她防备着我,不曾吃那些菜。”
“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她太过谨小慎微,反而害了她自己。后来,你母亲即将临盆,我也就没有再用沉香,因为我接触不到她。”段玉灵眸光一暗,又缓缓开口,“其实,也算是我低估了她,她自己制的药也产生了作用,我的沉香受到了她自己的药的抵制,没能让你胎死腹中。”
“她生产那天,我本想用狸猫换太子之计把你逐出,奈何那日你父亲一直守在产房外,我根本没有机会动手。”段玉灵口中满是可惜。
“好在我提前收买了一个稳婆,生产之事,令她做了手脚,你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你的母亲却因你而死。”
“二夫人如此坦诚相告,就不怕抒儿泄露出去?到时候伤的,可是二夫人的名声。”苏锦抒嘴角挂着苍白的笑意,眸中有一抹灯光找不到的狭长阴影。
“怕,我就不来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去陪你的母亲了,她在黄泉路上,也不算孤独,就算你说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你也很快就要下去陪她了。”
段玉灵眸光一冷,撤去了苏锦抒脚下的凳子,苏锦抒被三尺白绫吊在空中,没挣扎多久便撒手人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