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理是指构成系统中的要素及其相互联系关系,对于人来说,机理反映“有机体的构造、功能和相互关系” ,作为一种独立的思维形式,人的情绪思维必然有其生理机理特征。综合有关情绪思维的研究,从生理机理上看,情绪思维有其自身的内涵及特点,主要表现在发生机理、知觉机理和推理机理三个重要的环节。
人的大脑存在不同思维形式,其本源在于大脑的生理构造。
从脊椎动物进化的视角,“三重脑”模型解释了由爬行动物(脑干)、哺乳动物(边缘皮层)到灵长类动物(新皮层)的大脑进化发展过程。
按照情绪智力理论研究者戈尔曼(Daniel Goleman)简洁的陈述,对于大脑皮层的研究结果揭示,人的大脑皮层由两个部分皮层构成:“边缘皮层”与“新皮层”。
大脑边缘皮层主导对信息刺激的接受,产生情绪,形成情绪反应。 人与动物在这方面相同,这是生物进化的结果。
情绪一旦生成,就会对思维意识产生影响,并且有可能在意识涌现中形成情绪思维形式,占据思考判断主导地位,指导个体做出各种行为选择决定。情绪思维能够迅速开展,是人类在万物竞争中进行“自我”保护的至关重要的本能。例如在各种突发的危险信号感受过程中,人类往往凭借这种动物本能的情绪思考判断快速地做出避险决定,通过相应的行为选择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大脑新皮层主导对知识与经验的记忆与储存,产生关联推断,形成逻辑反应。 人与动物的区别主要体现在这个方面,人的大脑新皮层较为发达,而动物之中,只有如灵长类动物,其大脑才有少量的新皮层神经构造,有一些简单的关联推断能力。
在生理基础上拥有逻辑思维能力,是人类在万物竞争中取胜的根本原因。但是,也千万不要忘了情绪思维所拥有的动物本能的影响作用。
对于人类来说,情绪思维与逻辑思维都不可或缺。与此同时,在生理基础上开展的这两种思维形式,又是导致个体思维呈现复杂性的根本性影响因素。
戈尔曼的解释简洁易懂,但是,从专业研究的视角,情绪产生的生理机理却非常复杂。
从生物性来看,情绪是人对信息刺激(投射)产生的生理、心理反应,表现为一种意识或思维存在状态。
心理学最早涉足情绪研究领域,但由于情绪研究的复杂性,心理学研究者在对情绪的研究中存在多种观点,不仅学说林立,往往还是争论多于定论,分歧多于共识,这使得从心理学角度去理解情绪变成了一件复杂的事情。
从心理学研究的一般观点看,情绪是人的情感表现,它既有生理的变化,又有心理的变化,并关系到人的身体状态变化以及思考判断和行为选择。
虽然对情绪概念的界定存在不同的看法,但是,研究者们在情绪是人类最基本的生物性产物上却已达成共识,“大量证据表明,基本情绪具有演化的神经生物学基础和至少部分专用的神经系统,它们在个体发育的早期就已经形成”。
对于情绪生成机理和作用的认识,从传统到现代,其内涵呈现出明显的反差。
(1)传统观点认为情绪生成于内脏,对逻辑思维起着瓦解作用。
自古以来,人们对于情绪生成、运行及影响,就有浓厚的探究兴趣。
在古代,对于情绪的最初认识,大多是从动物学的视角来看待其变化特征。人类对于情绪的认识,是将其作为一种动物的本能意识予以关注。
人的情绪与其他动物一样,是一种自然生成而又不易控制之物,它在我们的生活中不可或缺,但往往又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超越我们的理性认知判断,容易使人的行为动物化。因而情绪长期被看作是一种容易产生负面影响的心理构成物,对其也缺乏深入的研究与分析。
在中国古代,情绪指人处于的一种心境状态,常与男女恋爱时的缠绵情意联系在一起,用于描述恋人分离的时候相思相念的心境。
中国古代对于情绪与行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一些较为深入的关注。在儒家经典著作《中庸》的开篇,即认为人的基本情绪有喜、怒、哀、乐四种。“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 在此,所谓的“中”与“本”即是万物拥有的本性,儒家认为一个人有情绪,是人的天性本能,是一个自然的现象,个体的修养就是领会如何控制情绪的发作。
在古希腊,情绪被视为是一种动物本能的主观物,其难以控制的特性会对人的心理和谐产生威胁,理性与激情交替控制灵魂的举动,就如在人的内心常常发生的战争,情绪会给个体带来生机,但也会产生危害。
早期哲学家对人类情绪与理性的关系有过许多论述,以柏拉图的思想为代表,强调理性对情绪的调整和控制。柏拉图将灵魂划分为三个部分:一是理性,位于人的头部,是灵魂的主宰。二是激情,位于胸部,关系到一个人的精神状态。三是欲望,位于腹部,是一个人动物本能的需求构成。
在柏拉图看来,理性、激情和欲望是灵魂的共同组成部分,理性处于支配地位,激情和欲望处于附属地位,只有三者和谐才会使人处于最佳心理状态。但是,激情却反复无常,试图挣脱理性控制。
对于情绪产生的生理机理,心理学家们逐渐由身体至大脑,寻找着确切的答案。
到了19世纪末期,随着心理学的发展,情绪的变化与行为之间的关联性得到重视与研究,作为意识机能构成的主要内容即知、情、意之一的情绪,开始在心理学中得到了深入的研究与分析。詹姆斯(William James)与兰格(C. G. Lange)提出了情绪是大脑植物性神经活动产物的观点,即情绪刺激引起身体的生理反应,而生理反应进一步导致情绪体验的产生,从人的生理、机理方面开始对情绪的产生变化进行研究。
在詹姆斯和兰格之后,由于情绪的生成变化与大脑构成紧密关联,而对大脑的研究必须借助于高精密分析仪器与实验手段,因而在计算机分析仪器出现之前,情绪研究一直处于初期的借助于直观观察与分析的研究水平。
(2)现代研究揭示情绪产生于情绪脑,具有独立工作机理。
当摆脱了情绪由内脏产生的认识之后,人们对情绪与大脑之间的联系给予了新的关注。
20世纪20年代,生理心理学家坎龙(Cannon,W. B.)认为情绪不是由内脏所引发的,而是由大脑皮层的下部位,特别是丘脑所引发的,所有的情绪都依赖于同样的活动链条。坎龙的研究,揭示了情绪的大脑皮层工作机理。
情绪思维的工作机理涉及大脑中复杂的神经组织结构及其运行系统,这为相关的研究及理解都带来了难度,人们开始用“情绪脑”这个概念来简化情绪的生成机理及过程。
随着科学实验手段的提升和多学科交叉研究的发展,人类对于情绪脑的独立工作机理的认识进入新的阶段,对于情绪思维反应的神经回路有了新的认识。
情绪作为一个独立过程的研究及结果,使得情绪的生成机理以及对人的思考判断、行为选择的影响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路径,这从吴三桂的思维活动过程中就有明显的体现。
吴三桂在归降李自成的途中遭受重大信息刺激,推翻归降决定,重回山海关后,在强烈的复仇情绪影响下,吴三桂的情绪思维决定又推翻了先前的逻辑思考判断中的静观其变的决定。
吴三桂自知军力有限,要想向李自成报仇,必须借助其他力量,这个时候近在身边的清朝就是一个可以选择的对象。吴三桂此时还没有考虑归降清朝,而是决定向清朝借兵,对李自成的大顺军给予报复性打击。
吴三桂向清朝借兵,看起来是一个逻辑推理的结果,但是实际上是一个在情绪思维主导下的判断决定,因为在情绪思维的干扰下,吴三桂缺乏对借兵的债主——清朝欲望的细致的推理分析。
吴三桂向清朝借兵,对于借兵条件的考虑,是以北京沦陷、皇帝自杀之前的清朝的行为方式为参考对象的,以为事成后以金银财帛,至多是部分疆土作为回报即可满足清朝的需求,岂料到此时的清朝思维意识已变,行为选择也随之改变。
清朝以前对待明朝的政策是以蚕食土地、掳掠财物为主,就是人家的东西,我能多抢夺一点就多抢一点。所以吴三桂自以为用财物、土地作为回报条件,就可以满足清朝的欲望。
但是大明崩塌对于清朝来说,也是一个强烈的刺激信号。 1644年3月末,在收到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祯自杀的消息后,清廷群情振奋,一个垂涎已久的锦绣江山似乎已经无主待摘,怎不让人思绪万千、兴奋难抑。
在兴奋进取之余,对于如何图谋大明江山,清廷却进行了详细推演,认为需要改变以往掳掠方式,从全局征伐的视角步步为营,才能把握图谋大明江山的时机。
吴三桂军弱,清朝军强,以弱兵引入强军之后,如何“送神”?清军得入山海关,即会反客为主,一旦违背借兵条件,如何应对?对这些问题,在情绪思维主导下,急于复仇的吴三桂缺乏细致分析。
情绪在大脑中的独立活动作用及影响在吴三桂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大脑与情绪关联的研究为情绪研究找到了新的路径,出现了大量的新的解释理论,使人们对于情绪的构成内容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与此同时,对大脑介入的研究,由于脑科学本身的复杂性及对于实验仪器和多学科介入的更高要求,也增加了情绪研究的难度。
情绪研究涉及多学科,依赖先进的实验分析仪器和研究方法,一方面呈现出研究的复杂性,另一方面随着实验仪器的不断进步和跨学科的协调推进,情绪研究所发现的新现象不断出现,研究者往往只能侧重于某个方面进行探索,使得研究结果争论较多、分歧较大,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更增加了对情绪理解的难度。
虽然对于情绪的解释和理解非常复杂,一些学者还是试图通过简单易懂的方式,帮助非专业的读者们了解情绪机理的基本特点。在这方面,戈尔曼做出了较大的贡献,他通过简洁的陈述,对情绪生理机理的一些基本特点及内涵做了普及性的介绍。
(3)从生物进化过程来看,情绪思维对人的影响早于逻辑思维。
对于情绪生成过程中的生理现象是如何构成的问题,相关学者进行了大量的、多学科的研究。由于涉及的学科较多,相关的研究结果也显得较为分散,到20世纪90年代,戈尔曼对各方面的研究结果进行了综合,给出了较为系统的答案。
从人的大脑进化过程看,围绕情绪生成的“硬件”主要由三个器件构成:
第一个是脑干,脑干是情绪中枢的起源。 大脑最原始的部分是处于脊髓顶端的脑干,脑干主导呼吸、人体其他器官的新陈代谢等生命基本功能,同时控制刻板反应和动作,是情绪产生及运行控制的起源。
脑干是爬行类动物大脑具有的基本器官,“脑干没有思考或学习的功能,它只是一个预先设定程序的自动调节器,旨在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并做出确保生存的反应” 。
第二个是边缘皮层,边缘皮层接受信息刺激,主导情绪产生。 在随后的进化中,在人的脑干周围形成边缘皮层细胞、神经组织,开始主导情绪反应。
从人的原始本能来看,情绪生成的目的是对应产生相关的生理变化,释放相应的激素,再引发相应的行为方式选择及行动。“情绪进程理论认为各种情绪是在进化过程中,在重要的情境中由特定的刺激因素所触发的,并在神经系统中留下了信号标记。当一个神经系统被信号触发,这个情绪进程会自动引出相关的运动组件,产生各种功能性的反应。”
情绪的动物性反应机理在许多情绪的实验研究中已经获得了证实,例如,生理学研究发现,当恐惧情绪产生后,“逃跑本能产生的兴奋会发送一个神经电流到肾上腺(小腺体聚集在肾脏附近),然后肾上腺会分泌一种复杂的物质(肾上腺素)到血液中,这种物质直接作用于各种器官组织,刺激它们持续地实现那些通过与其相连的神经传导的初始刺激所激发的活动。”
在生理激素释放的作用下,个体可以表现出一系列诸如呼吸急促、瞳孔放大等生理与表情特征,这些特征通常在表象上被视为是恐惧的症状,但在本质上是边缘皮层受到信号刺激、情绪生成后所连带的生理本能反应。
情绪生成是一种动物性生理现象,在本质上不受控制。 直白地说,你不能控制情绪的产生,它想出现就会出现。
第三个是新皮层,新皮层辨别信息刺激属性,影响情绪产生。 在边缘皮层细胞形成之后,人又在进化中形成了学习思考的新皮层细胞、神经组织。“大约在1亿年前,哺乳动物的大脑发生了生长突增。在原先薄薄两层皮层——这部分的功能是计划、理解感受、协调行动——的顶部,出现了几层新的大脑细胞,从而形成了大脑的新皮层。”
新皮层主导人的学习、记忆与思考,使人具备了逻辑分析能力,与此同时,新皮层会对接收到的信息刺激属性进行辨别,影响情绪产生。
新皮层与边缘皮层交互影响,使得情绪生成及构成复杂化。在喜、怒、哀、惧等基本情绪的基础上,形成了爱、恨这样的复合情绪。
基本情绪的生成是一种生物本能,是进化的产物,人与动物都具有。此外,人处于社会活动中,从社会与文化体验中可以产生更加丰富的情绪体验,生成爱、恨等内涵更加复杂的复合情绪。从情绪心理学的研究结果看,情绪类型大致有50多种,每种情绪的生成都有对应的生理变化的痕迹。
既然情绪生成是一种无法避免的生理现象,那么,情绪思维也就无法避免。引发情绪生成的既有外在的信息刺激,也有内在的回忆与思考,这些影响因素随时处于动态的变化之中,也会由此引发情绪类型的变化,并进而影响情绪思维内容的变化。由此可见,受生理变化的影响,情绪思维的构成内容时常处于动态变化之中,也就使得情绪思维时常处于复杂的状态之中。
(4)对刺激信息的感觉直接促使情绪生成。
有关情绪生成的生理机理内涵,前面的专业研究已经给出了较为详细的解释。化繁为简的理解就是: 情绪是人的大脑接收到信息刺激后,由感觉器官所引发的一种动物性反应生成物。
情绪最初由感觉生成,后天也可由人的回忆、思考刺激生成,只要感觉器官感受到刺激信息,就会生成相应的情绪,因此,情绪的生成是一种生理现象,具有不可控制性。
心理学家宾德拉(Bindra D.)对情绪的生成过程进行了划分,使情绪从感觉到生成的特征更易于被一般人所理解。这个过程包括四个阶段:
情绪唤醒,由外界刺激引起的人体内脏、机体或神经机能的变化过程。
情绪行为,由情绪影响所形成的明显的反应模式和显著的行为特征。
情绪刺激,自然和社会环境中引起人生成情绪的刺激信息特征。
情绪体验,人的主观报告的情绪表现或对他人及动物所推测出的情绪表现。
人的大脑接受外界信息刺激从而产生情绪的过程,以音乐对人的刺激效应最为直观明显,音乐作为声音的一种,被人的听觉器官感受后,传递到大脑情绪皮层处理系统,当相关神经系统被唤醒时,就会立即产生相应的情绪。这种现象在音乐、电影等艺术形式直接作用于人的过程中最为明显。
1644年4月22日,吴三桂联合清军,在山海关与李自成大顺军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决战。李自成大败,被迫退出北京城。 而吴三桂在强军面前别无选择,只得向清朝称臣。清军长驱直入,北京城垂手而得。
中国历史在清朝的统治下进入了新的发展进程。而这一切变化,都与情绪思维对领导者的影响有关。
对于人类来说,情绪独立生成最大的影响,就是它会作用于我们的思维,“许多心理学家断言,快乐、悲伤、愤怒和恐惧等离散的情绪会影响思维、决策和行动” 。
对于情绪思维的作用,崇祯年间的进士吴伟业在其创作的叙事诗《圆圆曲》中有过精彩评述: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冲冠一怒不一定仅仅是为红颜,但是,愤恨之下的情绪思维打乱了吴三桂先前的逻辑思维确是事实。由此可见,人的思维意识构成的复杂性,远远超过我们自我的感觉。
个体对于外界事物的体验起源于感觉,感觉给了我们认识事物的初步体验,但感觉要经过知觉的综合才能形成有效的判断。知觉是对感觉的综合,知觉可以把各个感觉联系起来,形成一个整体的事物形象。“知觉已经包含了某些概括的因素。”
情绪生成之后,会处于一种存在状态,停留在人的大脑中的时间可长可短,并且人可以有意识地在主观上体验到这种情绪存在,这种现象显示当情绪生成后,人会处于一种情绪意识状态之中。
情绪意识是指人在主观上感受到、知觉到或意识到的情绪状态。情绪意识可以将感受到的情绪进行综合,进而影响人的思考判断,使得人处于一种情绪思维意识影响之中。
(1)情绪心境可以关联及综合人的情绪体验。
情绪意识会以其相应的内容,作用于人的思维活动,对人的思考判断产生影响。这种作用在人的情绪心境对人的行为影响中能够得到一般性的体现。
当某种情绪在人的大脑中处于长时间停留状态时,人就处于相对应的情绪意识之中,这种情绪意识状态也可被视为是某种情绪心境。 情绪心境中的情绪所包含的种类属性特点,会对人产生明显的影响。
现代心理学研究发现,情绪心境对人所产生的影响,主要表现为每种情绪生成之后,会有相对应的行为取向。
情绪心境会对各种情绪进行类似知觉综合后形成一致性内容,这种生理本能会以自觉或不自觉的方式对人的思考判断产生影响,这个时候人的思考判断就会处于某种情绪思维意识影响之中。 “心境是一种重要的情绪状态,它能够通过在注意、理解和记忆过程中的心境一致性偏向影响个体思维的效价。”
例如音乐刺激除了可以让人产生某种情绪之外,还可以唤醒个体对于某个记忆的回忆,进而产生由记忆内容所形成的新的刺激效应,生成新的情绪,在情绪知觉作用下,会形成一致性的情绪心境。
情绪心境的活动及影响,可以从大脑的新的研究发现中寻找答案。21世纪以来,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揭示,人脑中存在着一组“默认网络”神经组织系统,在日常生活的许多空闲时间里增加大脑的活动。
人的类似于“默认网络”的生理构造为人的内心活动,有可能包括情绪心境活动提供了生理基础,“人的认识不是简单地局限于眼前。人的大脑有一种独特的能力,能够摆脱外部世界,把我们的思想转向内心,转向我们个人认为有意义的东西。”
情绪意识对思考判断的影响,还在于情绪在其活动过程中,也会储存情绪知识。现代神经心理学和神经脑成像的研究结果显示,“侧面前额皮层和皮层联合区也加工和存储情绪知识。情绪知识是语义记忆的一部分,是以有组织的形式储存的” 。
相关的学术研究表明,词语不仅能够表达概念信息,也能承载情绪信息。
一些情绪词同时存在概念信息和情绪信息,比如蛇,既传达了概念信息(如一种爬行动物,长条形的),也承载了情绪意义(如高唤醒度的、负性的)。情绪词语在个体对语句信息的感知中会首先产生情绪信息的刺激作用,然后才产生语义理解作用。
像个体拥有的认知内容存在差异一样,个体拥有的情绪知识也可能存在着差异,这些差异会使个体在情绪思维能力方面同样存在着区别。
从心理学的视角看,情绪心境中的难以察觉的情绪意识活动现象与无意识活动过程较为相似。
人的意识活动在心理学和认知科学上又被视为是一种心智活动,包括有意识活动和无意识活动过程。“现在有大量证据表明,尽管我们对周围世界的感知过程产生的结果是有意识的,但是感知很大一部分却是无意识感知。”
有意识活动与思维紧密关联,无意识活动虽然与思维活动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它对于思维活动又能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思维是心智的一种成分,无意识的思维称为内隐思维。” 内隐思维的活动过程显然与情绪心境中的难以察觉的情绪意识活动过程较为相似,也就是说,情绪意识可以被视为是思维活动的一种形式。
(2)情绪意识是一种独立的“智力形式”,可以影响人的思考判断。
20世纪90年代以来,心理学家认为,对于情绪构成内容以及运用该内容指导个体适应社会活动发展的认识,也是一种智力能力,可以将其称为情绪智力。
情绪智力的提出和研究,被学者们视为是智力和情绪学科之间联系的纽带,“自从情绪智力作为一种心理存在物被提出以来,情绪智力(Emotional Intelligence,EI)的概念一直被认为是在人类情绪体验和认知能力之间架起理论桥梁的一种尝试” 。
1990年,美国新罕布什大学心理学研究者约翰·梅耶(John Mayer)、耶鲁大学心理学研究者彼得·萨洛维(Peter Salovery)发表学术文章,他们在文章中第一次系统地提出并研究了“情绪智力”的概念及内涵。 梅耶与萨洛维的贡献在于从学术研究途径,将情绪认识活动视为人的智力构成内容,研究了情绪智力的概念及内涵。
1995年,美国哈佛大学心理系教授、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戈尔曼出版了《情绪智力》一书,戈尔曼的主要贡献在于将情绪智力的内容用较为通俗的语言向公众做了解释,并将情绪智力内容应用到了对工作及领导力的分析之中。
在情绪智力研究中,最初是围绕情绪活动是否是“智力”这个命题展开探索,这是情绪智力研究的早期阶段,其研究结果是提供了情绪活动作为一种独立认识形式的存在证据。
智力是作为高等生物的人类所拥有的一种特殊能力,最终表现为思维或意识活动对于生物体活动的影响程度,在人类发展中至关重要。对于智力构成内涵的认识,传统观点认为人的智力主要有言语能力、推理能力、记忆能力等,现代对于智力的研究已经公认,智力的构成是复杂而且多元的。
20世纪后期,随着对于情绪大脑生理机理认识的加深,神经科学研究开始定位情绪脑与认知脑的区域,认同情绪与认知不仅具有独立的工作机制,而且在加工过程中还彼此交互,它们的神经机制还存在功能整合,影响思考判断与行为选择。
20世纪90年代以来,心理学家认为, 对于情绪构成内容以及运用该内容指导个体适应社会活动发展的认识,也是一种智力能力,可以将其称为情绪智力。 情绪智力的提出,拓展了对人的智力构成内涵的认识,也为情绪思维的存在提供了认知基础。
在情绪智力概念提出以后,研究者首先要找出情绪智力作为一种“智力”存在的证据。
梅耶和萨洛维等提出了情绪智力作为一种“智力”必须满足的三个标准,分别为:操作性(operational),情绪智力应该有一个操作性的定义,作为一个能力度量。相关性(correlational),情绪智力应与其他智力结构呈正相关。发展性(developmental),情绪智力应该能够证明其发展与进步。
围绕上述标准,2016年,梅耶和萨洛维等发表了《情绪智力能力模型:原则与更新》一文,重新修正了有关情绪智力能力模型的7个指导原则内容,其中特别强调情绪智力是一种心智能力(mental ability),也是一种新的智力存在,其智力特征是以人的心智能力予以衡量。
在情绪独立智力之后,研究内容围绕情绪智力如何体现这个命题开展,以心理学者为主体的研究者将注意力放在了对如何构建一个对情绪智力进行测量的方法与体系的探索中,其量表构成虽然还不完全成熟,但是从智力构成视角,为情绪智力的存在与衡量提供了基本依据,也相应地为情绪思维存在提供了支持以及分析的维度。
在情绪智力或情商的研究过程中,产生了许多分析模型。有学者研究归纳认为, 其中有代表性的模型主要有四种:
情绪智力能力模型(ability model), 智力能力模型由梅耶等提出,他们将情绪智力能力分为四个分支,心智能力和情绪信息处理能力是这个模型的核心内容。
情绪智力混合模型(mixed model) ,混合模型的提出是基于巴昂(Bar-on,R.)的研究,巴昂认为在社会活动中,我们必须在情绪智力的基础上学会理解和表达自己,理解如何与他人相处,以应对日常的需求、压力和挑战,巴昂的研究兴趣在于确定人们适应社会和情绪的特征与技能。
情绪智力素质模型(competency model), 素质模型的提出是基于戈尔曼和博亚特兹(Boyatzis R. E.)的研究,他们将研究重点放在工作场所,尤其是商业领域,通过对情绪的自我意识、自我控制和对于他人情绪的有效感知,来促进人际关系管理能力的发展,素质模型旨在表达与工作场所出色表现相关的社会和情绪因素。
情绪智力特质模型(trait model), 特质模型由佩特里迪斯(Petrides,K. V.)等研究提出,特质模型以人格特质为中心,而不是以能力为中心,由幸福感、社交能力、自制力和情感4个部分15个方面组成,特质模型意在包括与情绪影响特别相关的所有人格方面的因素。
自情绪智力理论及测量量表提出以后,中国学者也相继推出了一些测量量表和方法,并得到了应用,这显示情绪智力研究在中国也得到了较快的发展。
情绪智力测量量表的发展,为情绪思维形式提供了定量认识的途径。 进一步区分了情绪智力与传统的认知智力,揭示了情绪智力对思维形式的影响。
研究情绪智力的意义在于为人的思维活动构成提供新的认识,也为情绪思维的存在进一步提供根据,有利于个体在此基础上充分了解情绪思维特点,反观自身的思维活动和行为选择。
吴三桂在山海关决定向清朝借兵,报复李自成对自己的羞辱,此时的吴三桂还不想投降清朝,因为吴三桂还有另一条出路,明朝虽然都城沦陷,但是北京以南的半壁江山仍在,皇室子嗣尚存,只要剿灭了李自成,大明仍然可以卷土重来。
吴三桂自身兵力有限,但是如果联合清军,则有可能与李自成一战。这一战如果成功,大明重建,吴三桂就是盖世功臣。
想到这一点,吴三桂应该是怦然心动。
可惜,吴三桂向清朝借兵,是一个在情绪思维影响下的一厢情愿的判断决定,而此时的清朝根本不愿通过借兵获得有限的收益,而是欲图大明江山,所以吴三桂的交换条件不能让清廷动心。
1644年4月21日,李自成领兵到山海关,劝降吴三桂不成,两军开战,辽兵拼死抵抗。清朝摄政王多尔衮此时也挥军至山海关。
吴三桂苦战之下,难以抵挡李自成的进攻,派人向多尔衮求援。
多尔衮正是希望吴三桂与李自成两败俱伤。面对吴三桂多次发兵救援的请求,多尔衮按兵不动。
4月22日,辽兵已是强弩之末,吴三桂被迫至清军大营中拜见多尔衮,实际已成归降之势。多尔衮终于答应出兵,联合吴三桂在山海关与李自成的大顺军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决战。
李自成兵败溃逃,吴三桂也是势单力孤,险关已失,只得降清。
吴三桂降清,是有受诈被迫的成分。清廷在与吴三桂合作中,一开始就图谋大局,将自动走入局中的吴三桂一步一步诱入万劫不复的陷阱之中,使得吴三桂难脱历史骂名。
降清之后的吴三桂一想到此,恐怕也是情绪思维难抑,情绪心境的长期作用,可能也是推动日后吴三桂反清的重要原因。
情绪意识不仅是思维活动的一种形式,而且在其活动过程中还体现出了推理作用。
情绪对行为起着引导作用,其本质在于情绪在感受到刺激信息产生之后,为人的思考判断提供最初的来源与成分,并可以通过体内生理变化,释放相应的激素,为思考判断后面的行为选择提供生理准备或能量支持。
(1)情绪与推理存在关联关系。
无论情绪思维对人的思维活动产生正面或负面的影响,情绪思维是一种独立的思维形式已经成为越来越多研究者的共识,学术界新的研究正在探索情绪是如何介入思维过程中,对人的思考判断产生影响的。在这个探索中的一项重要发现,是对于情绪推理的认识剖析。
对于情绪推理的研究从20世纪50年代就已经在美国开始,研究者最初提出这个概念,是将情绪推理理解为一种新的思考判断形式。
1954年,一位读者在《美国护理杂志》上提出,该刊在批评护士思维形式中所提出的情绪推理(emotional reasoning)这个概念令人感兴趣,认为“这种思维是一些护士主管的典型思维形式”,当这些护士主管在写工作报告的时候,受情绪推理的影响,“大多数人都看不到森林中的树木,她们只对一个人的弱点、错误或缺点感兴趣”。在此,情绪推理被理解为是一种以个人主观偏好的方式进行的思考判断形式。
在现代医学临床案例研究的基础上,情绪推理被视为一种心理推理过程,能够帮助个体对他人的情绪体验有更深入、更准确的了解。“情绪推理旨在纠正和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绪体验的理解更加具体。这种情绪体检是个体情绪化的内容,它包括个体自我的情感,也可以被另一个人的处境所引起。”情绪推理可以由个体和对象之间的共振产生的“直觉”开始,也可以通过感觉开始,“情绪推理可以从紧张的情绪中开始,也可以从倾听别人的情绪体验开始,并被别人的故事所感动” 。
围绕推理作为一种独立认知形式的假设,研究者通过心理学实验,验证情绪是否与推理之间存在关联关系。一项研究通过实验者阅读情绪材料和中性材料后所产生的不同反应,证明情绪与推理之间存在关联关系,并在其中影响了人的思考判断。“在有关推理的两个实验中,情绪影响了参与者的推理反应。”
在后续的研究中,情绪推理逐渐被假设为一种不同于理性认知的新的认知形式。“情绪推理是一种综合性的融合了诸多认知模式并超越这些认知模式的另一种模式,它是一种基于情绪性的连贯的认知形式。”
(2)情绪推理可以调节认知判断。
在情绪思维过程中,情绪和情绪意识对理性认识不仅起着干扰作用,还以其自身的推理功能对认知予以调节。“情绪的功能是以启发式的方式配置认知系统,使其准备好与已经计划好的行为不同的动作。” 情绪的这种推理作用在基本情绪中就有反映,当我们产生恐惧情绪的时候,我们会暂时停止或放慢已有的行为,使认知系统的注意力转移到新的方向,并会为可能发生的新的危害性事件做好避险动作准备。
安东尼奥·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通过丰富的临床案例,论证情绪在人类决策中具有重要影响作用,并且认为人类的理性决策离不开对身体情绪状态的感受。“推理过程并不像人们普遍认为的或希望的那样纯粹,情绪和感受根本不是推理过程中的干扰因素,无论情绪或感受的作用是好是坏,二者都交织在推理的网络中。如果没有生物调节机制的引导,人类推理策略无论在演化层面还是在个体层面,都无法发展起来,而与这种调节机制最相关的便是情绪感受的表达。”
根据已有的对情绪构成内容及影响的研究结果,可以确认情绪对人的思维影响,是从大脑边缘皮层生理活动展开的,这正如大脑的新皮层利用所储存的知识开展逻辑思维形式一样,边缘皮层作为情绪产生的生理原点,也相应地形成自己的神经回路,开展情绪思维形式。
有学者在对有关情绪推理研究结果进行归纳的基础上,认为情绪推理有多个方面的意义,其中,最重要的是情绪推理具有独立性。“情绪推理具有独立性,它是一种有别于理性推理的推理形式,它主要是基于人的情绪体验而对当前情境做出的一种具有个体意义的主观性判断。因此,情绪推理的判断标准不是指事物是否具有逻辑意义,而是当前事物所引起的对个体而言的主观意义。”
在对情绪推理进行归纳分析的基础上,研究者发现情绪推理更多的是依据在情绪意识影响下的主观感受开展思考判断。“情绪推理实质上就是指基于个体的情绪体验而做出的主观性评估、预测和判断,其推理依据不是根据是否有逻辑关系,而是根据事物对个体是否有意义,这种意义反映在个体的情绪体验中。” ③ 以情绪意识影响下的主观感受作为思考判断的基本依据,是情绪推理的主要特征,也同时构成了情绪思维的主要特征。
相对于逻辑思维来看,情绪思维与逻辑思维的本质区别,在于双方在判断推理中依据的信息属性不同。 逻辑推理是根据客观性事实,以所掌握的信息资料多少和事物的逻辑结构进行分析判断;情绪推理是根据个人在情绪意识中获得的主观体验,以个体的意义感觉为基础进行分析判断。
研究者通过各种实验发现,情绪推理所涉及的内容更多地与情绪范畴有关。“当个人推理一种情绪的起因时,这种情绪似乎会促使他推理更多的可能性。无论是由实验引起的情绪,还是由相关事件引起的情绪,或者由心理障碍引起的情绪,情绪都会引导个体在推理中更多地构建与情绪来源相关的分析模式而不是其他内容。” 在随后的情绪智力研究中,情绪推理的功能及作用得到了进一步的挖掘。
研究情绪推理的意义在于为人的思维活动构成提供新的认识,也为情绪思维的存在进一步提供根据,有利于个体在此基础上充分了解情绪思维特点,反观自身的思维活动和行为选择。因此,从思维内容与形式上看,情绪思维是一种独立的思维形式。
(3)情绪智力是一种新的思维形式。
在有关情绪智力属性特征的解释中,梅耶等认为,情绪的智力特征以人的心智能力予以衡量,其是与那些处理相对客观知识的智力,如语言命题智力、数学能力智力和视觉空间智力等“冷智力”不同的另一种“热智力”。
对于情绪智力的“智力”属性特征的研究还在持续进行,有学者认为,情绪智力与我们通常所理解的一般智力中的理性认知能力不同,“一般智力(general intelligence)是用抽象概念进行正确推理和解决问题的一般能力。情绪智力可以被概括为是能够用情绪抽象概念(emotional abstractions;emo-tional concepts)正确地把握、推理和解决情绪问题的能力” 。
虽然研究者对于情绪智力的属性特征还有不同的看法,但是研究者在情绪智力是一种独立“智力”的观点上形成了越来越多的共识,尤其是将情绪智力与传统的逻辑思维智力做了明确的区分。“情绪智力和认知智力是两种不同的智力结构,它们通过各自独立的内容体系,代表着一般智力中的专门智力。”
梅耶等在提出情绪智力理论的时候,将其视为是一种能力,而这种能力与思维形式有密切的关联,2004年,在对情绪智力概念进行界定时,梅耶等特别突出了情绪智力对思维形式的影响作用。“情绪智力是对情绪进行推理(reason about emotions)、运用以增强思维(thinking)的能力。它包括准确地感知情绪、接近和产生情绪的能力,以帮助思考(thought);理解情绪和情绪知识,并进行反思调节情绪的能力,以促进情绪和智力的发展。”
有关情绪对思维影响的认识及其运用,是一种个体的能力。梅耶等认为提出这个新的概念并呼吁人们予以关注,是因为“存在着一种更广泛的、以往被忽视的东西,它就是有关情绪推理的能力(capacity to reason about emotions):情绪智力” 。在此,梅耶和萨洛维等明确了情绪智力就是有关情绪推理的内容构成及其对思维形式的影响。
情绪智力自提出以后,在其突破性的研究进程与内容中,与情绪思维存在诸多的关联,为深化对情绪思维的认识提供了新的支持,在梅耶和萨洛维提出的“情绪智力”概念界定以及理论结构中,都将其视为产生思维、引导思维的能力,虽然他们没有使用“情绪思维”这个概念,但是从他们提出的内容来看,如果从思维形式上予以总结,已经显示了情绪智力就是一种独立的情绪思维形式,即人类在情绪生理本能基础上所形成的一种在情绪推理引导下的思考判断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