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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文诗月其实没有跟李且下过棋,但是她跟苏木是老对手。

那年春节是全家人陪着她们母女俩过的。王晚晴被大人们陪着打麻将,而她和苏木则是被外公拉着下围棋。

亲情总是能在生离死别里让人切身体会到可贵或廉价,文诗月很庆幸她体会到的是可贵的那一面。

苏木赢她也算是技高一筹,可是要翻越外公这座大山,艰难重重。在被血虐了两局后,苏木宣告休息回回血。

这期间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以后便尝试换了一种全新的下法,别说还真给他侥幸赢了。

这局棋让文诗月发现这并不是苏木惯用的走法,而是一种与之相反的隐藏包围法。

果然,正当苏木得意的时候,外公问苏木刚才跟哪位神仙取经去了。

苏木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地回答:“就我那同学,李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文诗月自那,也默默的将那盘棋刻在了心里。

……

“月月姐姐?”岩睿扯了扯文诗月的衣袖,“你在看什么呢?”

文诗月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的同时,佯装随意般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

余光却跟随着抽完烟走进来的林旭。

林旭就位坐下,云淡风轻地瞧着文诗月,噙着笑却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文诗月没看林旭,而是搁下水杯,告诫自己摘除她那些不切实际的怀疑。

她一边伸手捡棋子,一边说:“第三局。”

“好啊。”林旭吊儿郎当地应道。

第三局开始,文诗月有特地去关注林旭的走法,再拿记忆里苏木曾经的走法作对比。

虽然已经时隔近十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残羹碎片。虽然能让她记住的那局棋也被记忆封存了三五七分。

不过记忆玩意儿就是这么的奇妙,一旦见缝插针地让它重见天日,很多无法抑制的东西也会接踵翻涌袭来。

就好比眼下输赢与她来说,忽然不如另外一种莫名的探寻来的强烈。

可是,才下了一小会儿,文诗月就发现他的走法又不同于上一局了。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三局棋可以用三种完全没有关联的方式来下,就像是三个人在跟她下似的。

“你这不按套路的下法哪儿学的。”文诗月探他口风。

“我想想啊。”林旭举着棋子虚搁在薄唇边吹了一下,落下黑子后抬眼挑眉,“自学。”

“哇,自学都这么厉害?”一旁的岩睿当迷弟当的很忘我。

文诗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岩睿,又瞥了眼波澜不惊的林旭,淡声道:“自学能学成你这样该是天赋型选手,不想着为国争光,反而……”

她适时停下,没把“给社会添乱”几个字秃噜出口,权当在小孩子面前给个面子。

林旭倏地笑了一声,才说:“下两局棋就这么看得起我了?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过就是闲得无聊跟那些公园广场的老大爷下的多而已。”

“是吗?”

“高手在民间,你可别小看人大爷们,上一局赢你的招可就是跟他们学的。”

文诗月其实也应该料到的,围棋讲究大局观,对弈的方式也是千变万化。谁也不会用千篇一律的下法,谁都可以学到别人的套路。

她也不是什么棋中高手,熟人倒还能看出个一二。这林旭是第一次交手,摸不清他什么路数也很正常。

听他这么一说,摸不清他的路数那就更正常了,他的老师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大爷。

仅凭一局并不算独特的似曾相识走法,就把这人联想到李且身上去,确实神经病。

“继续。”文诗月不再继续纠结那一霎的荒谬想法,重整旗鼓,落下白子。

林旭看了眼文诗月,见她盯着棋盘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初,暗自勾了下唇角,紧跟着落下了手中的黑子。

第三局,文诗月赢了。

下到第三局,也不难发现,林旭其实就是个入门级别,用的都是别人的下法。

他的下法看上去多变,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自己想法。就跟套公式差不多,花架子,很好破解。

岩睿一瞧林旭输了,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哎,林旭哥哥,你也不是月月姐姐的对手啊。”

林旭点点头,慢悠悠地回她:“心悦……”他顿了两秒,“臣服。”

本来是在喝水的文诗月,听到林旭刻意将“悦”这个字加重语气手顿了一下,一掀眼帘又正巧对上他意有所指的深眸,以及轻浮眸色里那意味深长的暧昧勾子。

“悦”同“月”。

她“咳”地一声,被水给呛了一下。

不然怎么叫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眼前这个不就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文诗月搁下杯子,抽了两张纸巾抹了抹嘴,不经意瞥了一眼林旭,这人还盯着她在笑。

“那月月姐姐,你可以提个要求给林旭哥哥了。”岩睿提醒。

没等文诗月开口,林旭倒是先开了口:“你该不会是提让我离你远点儿这种无理的要求吧。”

还真是,如果一定要林旭答应她一个要求,这个是她最希望的。

“无理吗?”文诗月因为呛着了,说话嗓音有些哑。

“不无理吗?”林旭不咸不淡地反问。

岩睿对于这个要求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林旭哥哥离月月姐姐你远点儿?”

文诗月:“……”

因为他不是好人。

林旭看了眼腕表,“哎”了一声,随之站起身来,对岩睿说:“那你就得好好问问你月月姐姐了。”

说完,他微微俯身前倾,看着往椅背靠的文诗月,一双黑眸慢条斯理地从她的嘴唇徐徐上移,最终落进了她澄澈的眸子里。

他顺手抽了一张纸巾递到文诗月面前,笑的一脸好心好意地说:“嘴角,没擦干净。”

文诗月看他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压根没接,瞪着眼拿手背擦了擦。

“那……我先回去了。”他压着嗓音,声线沙沙的话里有话,“想好了什么有理的要求随时来找我,我都在。”

鬼才要找你。

在文诗月的腹诽中,林旭已经笑着转身,潇潇洒洒地走了。

“为什么啊?月月姐姐。”岩睿孜孜不倦地缠着文诗月,发挥着他作为小学生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

文诗月捡起棋盘上的棋子归于棋盒里,嘴上倒是反问起了岩睿:“那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林旭哥哥吗?”岩睿帮着一起捡棋子,嘴上笃定地说,“他是一个特别好的好人啊。”

果然是小孩子啊,给个糖就能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殊不知,这不过是坏人的惯用伎俩而已。

文诗月将最后一颗棋子放回棋盒:“小朋友,等你长大了以后就会明白,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

……

第二天,持续了一整日的明媚晴日,没等来落日晚霞,却袭来了一场始料未及的大雨。

这场雨来的这么气势汹汹,出门在外的人毫无例外的都无一幸免。

文诗月便是其中之一。午饭后出去采风,意识到天有不测风云的时候往回走,可惜已经晚了。

回到客栈的她,像一只湿了毛的猫。

可怜,狼狈又凌乱。

她不是没打伞,而是雨实在太大,犹如泼水一般。她的折叠伞不大,几乎都用来保护了包里的相机和镜头。

而她自己则是在无情的雨里冲了浪,雨浪从不怜惜任何人,兜头浇了她一个利落干脆。宽松的白T恤也因此贴在了身上,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

傍晚的天压成了夜沉的黑。文诗月浑身粘腻,就着灯光准备上楼,却被正要下楼的人挡住了去路。

是前些天住进来的那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还是看人总是不怀好意的那个。

他穿着花短袖衫,纹身在他那黝黑结实的胳膊上蔓延,像是什么地方的图腾。

她向来不拿纹身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但是这个纹身男这两天但凡看到她,那目光总是掺着显而易见的下流猥琐之色,那就难说他好人。

不过,当时也只是远远打个照面的陌生人,像眼下这样单独撞上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文诗月把人当空气,没多看他一眼,移到左边准备上楼,却被突然也移到左边的纹身男挡住去路。

她又移到右边,男人也跟着移过去,继续挡住她。

如果说第一遍是两人互相让的无意之举,那么第二遍摆明就是这个男人有意阻挡她的去路。

文诗月忍住又往左移去,果然又被男人挡住。

她抬头,对上了纹身男细窄的双眼,而他这双鼠目一般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心口在看。

文诗月眸色猛地一缩,低头看向自己。

头顶的灯光正好打在她的身前。

因为T恤被雨水淋湿的关系,在灯光下几近透明,内衣的轮廓完全暴露在人前。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提着的背包和还滴着水的雨伞全部拢在胸前挡住,人也跟着侧身,往后退了几步。

路她给让了出来,纹身男舔了下唇下了最后一格楼梯,人却是朝着文诗月走来的。

雨势很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掩盖了纹身男的笑声。

“美女淋得这么湿,我帮你拿啊。”纹身男说着并不正宗的普通话,朝文诗月伸手过来。

“不用。”文诗月言语冷淡,避开男人的咸猪手,侧身略过他,往楼梯走去。

法治社会,她并不担心这种人会在这种公共场合对她怎么样。只不过毕竟出门在外,遇到这种人尽量不要与之正面起冲突,能避就避开。

文诗月刚迈上楼梯一步,本是警惕着身后的纹身男。

回头时却被一道拉长的影子夺去了注意力。

明灭交织里,影子的主人倚在楼道尽头那间房的门口,一如既往地当他的老烟枪,目光悠哉地直视着庭院里昏昧的雨。

有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行为举止就没个好人样,可偏偏静下来一言不发的时候又让人感觉他心藏山川湖海。

让人看似看透,又好似看不透。

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刚才的事。

文诗月回头往上走。看没看到又如何,难道她要真脱不开身起了冲突,还指望着他的仗义相助吗?

抛开他带给人的隐秘,他的种种言行,与纹身男不也算一丘之貉。

半斤与八两,又能好得到哪儿去。

但他好歹还欠她一个要求……

算了,她在胡想些什么。

楼梯发出“蹬蹬蹬”的低响,木板被踏的轻而快。

林旭扭过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楼梯,又将目光对准那个已经离开的纹身男背影。

被香烟氤氲成雾霭蒙蒙的双眸,像是骤然被这眼前的大雨洗净一般,一瞬间变得清湛而锐利。 9iPHN38A14fLA62Eb/B6DjWMVGjepRu+TG7xU5588OPcBQgUG2eZrlfvphIIPZ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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