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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这话就像是一个警钟,在文诗月的脑子里徒然警铃大作,将她从朦胧的记忆里彻底地抽离了出来。

而这一秒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又何曾再能寻得半分属于李且的影子。

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文诗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推开林旭,往后退了两步。

哪怕夜风清凉,丝丝透皮,一时之间也扫不去他带给她存在感强烈的温度和气息。

总觉得浑身上下都还被他给笼罩着,挥之不去。

文诗月又跟着往后退了一步,鞋子碰到了地上的碎片,发出轻响。

她低头看去,才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文诗月用眼睛丈量了一下刚才林旭站的位置和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相隔距离并不算近。

她倒是惊觉他的反应和速度居然可以这么快。

“谢谢。”她看了眼林旭,并没有应他刚才的那话,而是针对他的施以援手礼貌地道了声谢。

“不客气。”林旭勾着一侧唇角,又从裤兜里掏出烟盒,重新在手背上抖了支烟。随之掀起眼帘,一挑眉,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这不英雄救美么。”

“?”

文诗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英雄救美”这种话能被他说的如此自然顺溜,她刚才真的是疯了才会又把他误认成李且。

有女朋友还到处撩,岩香果然没说错,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文诗月实在是无言以对,欲走时遂又瞧了眼地上,一片狼藉。

她强迫症发作,底叹一口气,走到一边去拿搁在角落的扫帚和撮箕,打算把摔碎的花盆和泥土打扫干净。

与此同时,岩香就出现了。

跟岩香一起出现的还有林旭的女朋友。

两人一走上平台口子,就双双定住了。

柔光熠熠里,屋檐下的一男一女,一个在扫地,一个在看扫地的扫地。

这画面,岩香一时间竟生出她常看的那些言情小说的情节。

讲真,光论这外形条件,这俩确实能承包小言男女主得一切幻想。

她扭头瞥了眼身边的正房,立即打消了一切不切实际的少女心。

言情小说可不敢想,就怕一个不小心搞成了法制专栏。

文诗月和林旭听闻脚步声,也一前一后地看了过去。

这下可就好看了,这边的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边的两双眼睛。

八目相对,每一双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截然不同的眼色。

比如在文诗月的眼里,此情此景,她怎么就自动生成了一种被捉奸当场的错觉。

再看一眼林旭,人正单手拢着打火机的火光,低着头给自己点烟。倒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事大也与我无关的神情。

“嗐,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岩香噙着笑走过来,“花盆砸了啊?”

“应该是野猫。”文诗月继续把最后一点儿扫进撮箕里,说,“没事,我收拾好了。”

岩香接过文诗月手里的东西,很是不好意思地说:“你看你住得近,每次这上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得麻烦你。”

文诗月哪能不知道岩香说这话的意思,与其说是在感谢她,不如说这话是特地给林旭女朋友打个镇定的。

她这是在帮她消除不必要的误会,虽然其实也没这个必要。

“麻烦什么,顺手而已。”文诗月接下岩香的好意,跟她一唱一和。

林旭的女朋友一听倒是笑着走过去,嗔怪林旭:“你就光看着,怎么不帮把手啊?”

“我这不是晚了一步吗。”林旭吐着烟圈,青烟将他英俊的轮廓氤氲的模糊柔和,语气却欠。

“你还挺有理。”

“有理走遍天下。”

“你真不得了。”

“有人在,倒也不用这么夸我吧。”

“谁夸你了?”

“……”

夜色浓重,岩香插个空跟这两位打情骂俏的道了声“早点休息”,便跟文诗月一并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跟她说:“岩睿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突然跑来跟我道歉。”

文诗月笑:“那不挺好,可能是想明白了,明白世上只有妈妈好不是唱唱而已。”

“才怪。”岩香轻嗤,“你别看他年纪小,脾气可大着呢,也不知道又在憋什么招。”

“人家不理你呢,你又难受。人家跟你道歉了,你又怀疑,老母亲不好伺候啊。”

“你还帮他说话。”

“孩子嘛,慢慢教。”

“……”

平台上,林旭身边的女人收起了那副娇媚的表情,打量了四周一圈才轻声说:“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林旭伸手扯掉嘴上的烟,垂着眼皮咂了下嘴,低沉玩味的嗓音也变得沉稳正经了起来:“能出什么事。”

“没事就好。”女人望着前面走廊处渐行渐远的那抹仙秀的身影,努努嘴示意身边人看去,语气倒是耐人寻味,“你俩不会真认识吧?”

说着她惊讶道:“她下午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林旭抬眼,顺着前方瞧了眼文诗月纤瘦平直的背影,无声地弯了下唇。

“回去说。”

他说完,迈着长腿转身,走到某处停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香烟,连着手里的一并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然后,不紧不慢地往另一边楼梯的方向离去。

……

文诗月吃了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哪知另外一双眼睛就这么不打招呼地闯进她的脑海。

那双薄双的眼睛狭长深邃,睫毛似羽,密长轻垂。

瞳色漆黑淬光,右眼尾的泪痣如点睛之笔,让人入目便难忘。

不笑时,像日出金山下的云海,只可远观。

笑时,如倦怠下的一抹暖阳,和煦温暖。

文诗月腾地睁开眼睛,屋子里一片漆黑,徒留半开的窗户外淌进了半缕月光。

月白零星溢亮房间,夜沉如水,偶起蝉鸣。

她翻了个身,侧着望向窗户,有些失神。

因为今晚平台上的事。

因为那一刹那近乎如出一辙的动作和神态,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十年前她跟李且的初遇。

那年从六月开始雨水好像特别多,洗净了月份里的天空。

而那天跟今天一样,恰巧也是夏至。

文诗月初升高,刚刚中考完没两天,即将成为一名准高中生。

那天吃了午饭,她就跟她的发小谢语涵相约逛街,去给爸爸买节日礼物。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热浪残卷滚烫了一地。

哪知道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又像拳击手,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俩正好经过新华书店,便干脆进去躲雨,顺便逛逛,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书。

偌大上下两层书店里人来人往,看样子有一部分人都是进来躲雨的。

有的就地坐在书架跟前看书,有的占据了一个个楼梯口,有的倚在墙边。

总之但凡能坐着绝不站着。

当然也有来来往往都裹挟着一身淡淡的咸湿水汽,与她擦肩而过的避雨人。

“啊啊啊,我的当代歌坛。”

谢语涵一眼看见不少人在杂志区那边,生怕抢没了,丢下文诗月,头都不回地直奔过去。

文诗月见杂志区那边人太多,也就没有跟过去,而是转身往另一边人相对少的地方走去。

她经过一层层高大的书架,看着书架上贴的分类牌子,穿梭在一排排的书架之中,漫无目的地边走边拿眼睛扫寻排列整齐的书籍。

闻着书香,从头绕到位,又从尾绕到另外一边,反复往来。

文诗月走到另一个过道里,有店员架着梯子,踩在上面摆新到的书。

装有新书的纸箱子平搁在梯子最上一层,瞧上去还有点儿技术难度。

只不过,这梯子一挡,将并不宽敞的过道横挡了一大半,顿时变得逼仄起来,只够一个人穿过。

文诗月身后又走进来几个人,把本就不宽敞的过道遮掩的更为严实。

她也懒得往回挤,便继续往前走。

她人瘦,从梯子后面过去完全没有压力,还有很大的空间。

可她没注意的是店员刚好又从纸箱里拿了几本书出来往货架上摆,而忽视了整个箱子已经彻底变得重心不稳。

箱子不出意料地朝下坠落而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文诗月听到两声“小心”。

一声来自头顶上,惊讶紧张。

一声来自正前方,清朗淡定。

根本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她,手腕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往前拽了去,后脑勺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摁住。

与此同时,身后是“砰”地一声闷响落地。

文诗月的额头在声响中磕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又带着一股清冽如雨后沁人心脾的清凉气。

她有些懵怔地抬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撞到额头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人的锁骨。

锁骨凹凸有致地向两边延展,没入T恤的领口深处。

目光顺势往上攀爬,是白净脖颈间那向外突出的喉结,尖锐锋利如刀尖一般。

文诗月没多做停留地继续往上一看。

就这随意到不能再随意的一眼,让她像个傻子似的呆愣当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似乎倏然间有点儿理解何为误入眉眼,一眼万年。 uNOdOEdpIz3A6eltYLCkpcKjP+0u3gUDlThRuB+wHLzoneHEPhg+uL98PfuVov1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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